儒说丝路：孟雅琪素描
再走丝路之十六...
作者丨著名文化学者、丝路文化大使 肖云儒
——————
作者在媒体座谈会上
我是90后，叫孟雅琪，孟姜女的孟，雅典的雅，王字旁一个其他的琪。波斯人名字太长，说了你们也记不住，就叫我小孟。她这样开始了她的导游词。又加一个噱头：我是伊斯法罕人。伊斯法罕人最小气，像你们上海人一样。全车大笑。
安拉肯定是按照超标准的美人来塑造她的。大眼晴，高鼻梁，小咀巴，橄揽下巴，一切都按美院教材要求量身定制，只是整个人尺寸小了一号。小一号要什么紧，不是更精微小巧吗。德黑兰国际大学中文系毕业，内心并不想当导游，倒想去中国发展，当个演员什么的。母亲是形体教练，父亲做地毯生意，姐妹中有三个当健身教练，你说她的基因该有多好。
去过中国，知道孔子、李白，因姓孟，也知道孟子。她说大学最大的问题是全学了语言，没有教中国文化。好在去过中国，又有许多中国朋友圈，是中国圈子培养了我。
孟雅琪不是一般地懂中文，她已经能品出中文的味道了。仅举一例：我们一开始便问她伊斯兰妇女带头巾的事，她斩钉截铁地说，伊朗女人带头巾不关爱好，不关信仰，是法制，法律规定。坐公交车也要男女分开一一那可以与自己的老婆坐一起吗？可以，(噗嗤一笑）但要坐在女人那边。为什么分开？因为有坏男人，想了两秒钟，又补一句：也有坏女人。有人故意问男人女人怎么坏？这个——，她忽闪着眼睛，显然在寻找一个词，突然笑了：你懂的！全车大笑。
但是，她把话头挽回来：伊朗女人在家里不带头巾，自由开放，与男人一起派对，跳舞唱歌。你们夜晚喜欢去酒吧k 歌，我们年轻人也有夜生活，很多很丰富，但都在家里，这样不是很好吗？很好！女人结婚了工作吗？当然，不能靠男人生存？
头巾包裹着的小孟，一样有着90后的价值观。伊朗人可以娶几个老婆？一个！不像他们阿拉伯人可以娶四个，只一个！娶那么多，没那么多钱，女人要房子、车子、戒指，还要金币，这是一定的！一块金币等于300美金，有的要几千块，你算算是多少？也有的只要一块，因为爱他！你问我要多少？讳莫如深：还没想好。又加个调侃：大概要3000块金币吧，不多，才600万人民币。
你问为什么街上女人这么多？因为男的少。你看见有不少女人晚上也出来，那是她的自由。不过我可以给她们说说，说中国人嫌她们上街太多！大家笑得噎住了。
她喜欢音乐和电影，最爱的中国歌手是那英。讲起电影明星，她握紧拳头，摆了个武打姿势，说伊朗很多人都知道中国功夫，知道成龙。
俏皮归俏皮，小孟是有底线的，她总会在适当的时侯将话头挽回来，显出自己对社会对国家看法的一种公正来。
对社会状况，不讳真实，但维护国家：我们伊朗是世界上重要的国家，有人把我们波斯人与突厥人譬如土耳其人混在一起，不对，我们讨厌土耳其人。停两秒钟，又加上一句：就像你们讨厌日本人！我们和阿富汗，塔吉克是波斯人，他们土耳其是突厥人，不一样的。
因为对伊朗的经济制裁刚刚解除，我们经济发展的不大好，但也不大坏。伊朗四边一圈经常在打仗，我们很和平。我们城市有点乱，但是很安全，大家放心玩。我们女人穿黑袍，但是心里很热情，……她说话时字斟句酌，除了在记忆中搜索词汇，更多是在想表述得更真实、公正。遇上不会翻译的词儿，当场打开手机请教“度娘”，“度娘”也查不出来，就歉疚地一笑：我不明白。
让我真正看重孟雅琪的，是她讲述伊朗历史知识时的清晰和系统，她对历史似乎有明显的偏好。每到一处景点，宣布完集合时间和地点，她会说，想转的可以去转，想听历史的跟我走。
于是她像个历史教师那样开讲。不快不慢，有板有眼，配之以老成的手势，显然认真准备过。她偏爱向世界各地的朋友讲自己波斯的历史。在这种讲述中她有了实现感。
她讲万王之王大流士，讲波斯波利斯，会流露出一种根脉中的自豪。她说，敌人砍断了大流士王石雕的头，想让后世人忘掉他，但他们没有看到石雕得衣服和座椅上刻着他的名字，大流士王永远留下来了。英雄不是刀斧能够抹杀的。
她说伊朗人特别讨厌被称为阿拉伯人，因为他们的历史比阿拉伯人更悠久，而阿拉伯人却在毁灭波斯文化。但她也很自豪，毕竟伊朗人在这种高压之下，还顽强的保存住了本民族的文字与语言，最终还能推翻阿拉伯人的统治，建立有别于阿拉伯国家的什叶派国家，不像比我们更加古老的埃及被同化了。能在强大的时候创造辉煌的文明，也能在弱小的时候保全自己的文明，伊朗人有理由自豪。
她为拜火教穆拜（类似阿訇）的介绍作翻译时，我注意到她比穆拜本人说得更长更详细，肯定加进了许多自己的理解。她说，拜火教3700年前就拜火，这一处火焰1700年湮灭过。拜火教没有自己具体的人格神，先知索维亚茨要人们崇拜太阳、土地、风和水，崇拜自然，敬奉自然神图腾。主张人要“三好”，想好，说好，做好。现在伊朗有160个教庭，主教住德黑兰。中国也有。它不强求规则，凭信仰行事就可以。她的讲述让人印象深刻。
就在参观拜火教堂要离开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一幕：她用本地话与那位姆贝子争执起来了。从旁能感觉到，大概是教堂开始没说明，现在却要补收门票。她再说也不行，只好不情愿地掏出了钱。这时另一位地陪不知给穆拜解释了什么，他突然坚决不收她的钱了。但小孟还是气呼呼地，上了车我问其详，她说教堂怎能收门票呢？好，收就收吧，听说你们是从中国来的专家和记者，却又不要了，不是看人行事吗？让你们笑话了，哼！
26岁的孟佳琪这两年频繁地接待中国考察团、商务团、旅行团。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事越来越有价值了，每天接触新的中国朋友，每天都有新的发现，这样的生活实在很精彩。
我们在伊朗的旅途颇为坎坷曲折，因了这两位好翻译而愉快生动，许多困顿反成为美好的回忆。其实导游是旅游最重要的软资源，景点的一切优质资源都要通过他们的再创造来传达、展现，他们是旅游业的形象和脸面，是景点这个静态舞台上唱做念打行当齐全的主要演员呀。
2016年11月9日
德黑兰——伊斯兰堡
关注 华山论剑西凤酒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