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灭蟑记

 

灭蟑记李成 在北京居家,总觉得什么都好,就是蟑螂令人烦厌。在屋子的某个犄角旮旯,在一堆衣物、书报丛中,说不定...



灭蟑记

李成

在北京居家,总觉得什么都好,就是蟑螂令人烦厌。在屋子的某个犄角旮旯,在一堆衣物、书报丛中,说不定就有一头体型修长,带着长翼,迈着长脚的黄褐色家伙,栩栩然钻出,在那里逡巡漫步或匆匆而过;你不理它,它会绅士般悠然自得;你要扑打它,它轻轻一跃,就钻入不知哪个缝隙,消失得无影无踪。它的外形有点像蛾子,只是不能飞;也有点像蜜蜂,只是比蜜蜂要瘦要轻——更重要的是,蜜蜂酿蜜,而蟑螂随地遗粪,把器物玷污得污七八糟,斑斑点点,尤其是喜欢拉在图书上,那痕迹还怎么都难去掉。它的排泄物里很可能带有病菌,致人以疾甚至致人以死都是有可能的,你说这有多可怕又多可恨。

我早年读书,入住学校集体宿舍不久,就发现了这个可恶的家伙。掀开一只装鞋子或零碎什物的纸盒,看见几只虫子掉头四散,那架势似乎还有条不紊,从容不迫,简直是理直气壮——它们占领你的纸盒是理所应当,是你打搅了它。在此之前,我只听说过“蟑螂”,其实并没有见过,这时我就忖度,这虫子应该就是人们常说的蟑螂。因为它有点像我们家乡常见的“灶蚂子”——我原以为“灶蚂子”是蟑螂——夜深人静时,你推开门走进厨房,就会看见几只既像大苍蝇,又像“土鳖”的虫子在灶台上爬,也是一惊四散,但“灶蚂子”只在锅台上爬,它们绝不去别的地方肆虐,所以你对它的厌恨还有限。这蟑螂可就不同了,任何地方都可能见到它,这就让人很不自在,因为它真的是侵入了你的生活。我刚买来的崭新的图书搁在书架,稍不注意,书口、书脊上就落下了它的秽物,遗矢清理掉了,痕迹却留下了,怎么擦都没用,这都是我心爱的图书阿,佛头著粪,怎不令人懊恼!

到了真正在京居家过日子,更是要常常与这家伙打交道,几乎日日相见。它们待得最多的地方还是厨房。昼伏夜出,不论什么地方它们都要爬到;尤其是堆食品的角落,甚至只要稍稍隐蔽一点的地方,一不小心,那就成了蟑螂的安乐窝。它们在那里孵卵下崽,而它们的生殖能力又特强,一只蟑螂,没几天就可能生出一群小蟑螂来,大大小小,神游四方,仿佛天下是它们的,或止息在某处——大概是在吸食一些食品的残余。你打亮灯,它们大多很快逃窜,有的就躲到它以为你看不见的地方,静观其变——你若有进一步的行动,它们再进一步逃之夭夭,如果没有呢,则继续称霸天下。它爬过的食品不用说了,就是碗筷、砧板等器具,你也不放心再用,非得再好好洗刷一遍不可,这不知增加了你多少劳动量。这还不算,你劳累一天,正准备好好休息一下,但你坐的沙发背上、茶几一角,凡是稍稍堆了一点东西——哪怕只几张报纸的地方,它都有可能从那里钻出来,你甚至觉得它还用它那微小的眼睛(据说跟苍蝇一样,是复眼)打量你。你掀开报纸,还会发现这里那里不定就有它们遗下的污迹以及“不慎”而亡的干尸。有一次,我拿起一只打火机,准备点烟,突然看见平时吐出火焰的孔里,有只毛绒绒黄褐色的小动物倏地钻出来了,吓了我一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遂忙不迭地将火机扔了。

蟑螂之可恶,人人得以诛之而后快,自不待言。问题是,这岂是一件容易事哉?你怎么也难得把它清除干净的,它好似那野草一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它们的生命力极其顽强(好像有人因此给它取了个外号叫“小强”),只要气温到了十几二十度,它们就能迅速繁衍。北方冬天室内又有暖气,更使它的生产快得无比——我还发现,蟑螂还有极强的寻觅“暖源”的能力。来暖气的前几天,屋子里气温还很低,但是你看它,有好几只爬到了暖水瓶口嗅嗅走走;而电插座上亮起微微一星红点的地方,更是麇集了好几只,仿佛吸乳一般在那里汲取那一丝丝温暖,个个一动不动,非常投入,这一点还真是让人佩服、同情。同情归同情,但它所过之处,都毫不留情地留下污秽,无论你多么宝贵的东西,因此,还是灭之而后快。怎么灭呢?拍打是最原始最基本的方法。于是,我每见蟑螂就迅速抄起一个物件拍击之,顿时叫它粉身碎骨。蟑螂似乎满腹都是卵,拍死的蟑螂肚破卵碎尤其令人恶心。但即便你下手再快,也还是容易叫它逃走,那么最有效的灭蟑螂的方法,就只有买药来毒死它。把药撒在纸上,置于蟑螂出没的角落,蟑螂吃了,很可能就倒毙于途,这个方法我试过,可是效果也不太理想,总还是有蟑螂置若罔“闻”。还有一种方法是用特制的“粘纸”来诱捕蟑螂,粘纸上可能有蟑螂喜欢的气味,但它一踏上“粘纸”就被粘上了,动弹不得,只得坐以待毙,这确实是个好方法,我记得我布下的“粘纸”上,密密麻麻粘满了蟑螂,好不快哉。但是,用药、下“套”,毕竟要花一番心思,还要经常买药品,久而久之,你总会懈怠;而你一个月不去应对,蟑螂又反弹,恣肆横行起来,它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接受教训”,就像现在的贪官似的,总是前仆后继,让你摇首兴叹。

但是,人是“万物之灵”,岂能让小小的虫子欺负了呢,我仍然铆足干劲与之斗争。而且汲取经验教训,采取一种比较简便而又比较有效的办法,那就是用水浇它。记得书上有古人说的话:饶你奸似鬼,也要吃洗脚水。当然,我给蟑螂吃的不是什么洗脚水,可是滚烫的开水;饶它跑得快,也很难跑得过我壶中的开水。一道开水冲过去,有时要让好几只蟑螂倒地抽搐,有的甚至连抽搐也来不及便一命呜呼。开水还可以浇淋到一般不易触及的旮旯、缝隙,一场“战斗”下来,蟑螂便横尸遍野,好不快哉。但蟑螂端的是顽强至极,它们根本不懂得这种战争的惨烈,仍在繁殖、横行,我便好整以暇,在夜里读书间隙,常常提着暖水瓶突然进入蟑螂最为猖獗的厨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哗地将开水朝瞄准的目标泼过去,瞬间就有蟑螂倒地。当然,每次杀灭蟑螂,我也在想这种赶尽杀绝的“狠劲”是不是一种“罪过”,但是每想到,房子是我们人类的领地,蟑螂是入侵者,是它打扰了我们的生活,便觉释然。我发现,蟑螂,这种可能比人类还要古老的小动物,虽然亿万年过去,外型、习性并没有什么进化,但可能智慧也还是有点的,因为我发现,有的蟑螂一见到我,不仅慌不择路,还会冒险从高处跳落,避之惟恐不及;看它们屁滚尿流的样子,我体会到了一把当高等动物——人,有一种近似上帝的快意。

但是,就是如此警惕,如此以雷霆之势来灭蟑,同样还是不能够把蟑螂肃清,蟑螂真的就是顽疾了吗?我不禁陷入了深深的烦恼甚至悲哀。就在这时,住在外地的家人听到我诉说蟑螂成灾之苦,便告诉我当地人是用国外制造的一种药剂灭蟑的,效果很好;我一开始还不太相信,但是下次再去看望家人,她们已经为我准备了两管药剂,我一看,那外形就像一支注射器似的,用尾部的推子一推,就能把药膏推出,涂在蟑灾最严重的地方,觉得倒是好用,就拿回来了。没有想到还真是管用,仅仅用了这两支药膏,蟑螂就销声匿迹,最初还偶尔看到一两只,也已经有气无力了,后面简直连影儿也看不见了,而且这两三年一直没有反弹。我心下不由佩服这药剂还真是管用;原来以为这药出自美国,仔细一看上面好像还是俄文。我是素来不信什么“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圆”的,但这回例外,却信了这外国的灭蟑药还真是比中国的灵哩。

我也检讨自己房子里为什么总生蟑螂,而有的人家就少生或几乎不生蟑螂呢?说白了,还是我自家留有“漏洞”——那就是太懒,借口没有时间,不爱收拾屋子,东西随便放置,随便扔;如果经常打扫屋子,不留死角,经常擦拭器具,一尘不染,书报等物什规置整齐,尤其是食品,不能露天摆放,这样“精细化”管理,形成规律和制度,蟑螂不仅难以藏身,也失去滋生的土壤,也就不用如此大费周章了吧,但这不过是自己的一相情愿也未可知。


    关注 傻瓜说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0 个评论

要回复文章请先登录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