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习文比赛作品】落花有余韵,浅草赋别情

 

落花有余韵,浅草赋别情 偏爱于旧书摊。那些老旧的书籍躺在古城的一隅,孤寂地散发着古意。我与那封仿制的结拜...





落花有余韵,浅草赋别情



偏爱于旧书摊。那些老旧的书籍躺在古城的一隅,孤寂地散发着古意。

我与那封仿制的结拜金兰谱,就是在这里偶遇的。朱红的册页略有磨损,却有种厚重又残缺的美。虽是仿制,却也有些年代了,墨迹浅浅,似是氤氲到了尘埃里。
他们是同场科试的少年儒生?是结识了半生的竹马旧友?还是萍水相逢的浮世过客?我不得而知。结拜许是在月夜,在那扇镂空的棱木窗下,在那株半开的兰花前。隶笔朱页,浓墨半染,此生不忍忘却的情谊,挽袖提笔,被写在了纸页间。天地牌位前,两人素手焚香,青衣栀酒,仰首饮尽。那盏烈酒,一饮大抵便是余生。

金兰不似君子竹,竹生来淡然凉薄,而兰却要温淳浓厚一些。结为君子,需一盏薄茶,一管洞箫,此间聚散不定,缘分淡如水;结为金兰,需一壶烈酒,一曲琵琶,此后同生共死,关乎三生情义。
不免想到了千年之前的那片桃园,三个意气风发的男子举酒结义,对天盟誓。碗是劣质的瓷碗,酒是掺水的白酒,唯有那满园妖艳的桃花,开遍了他们生命中的每一个日出日落,开出了红尘。

谁在铜镜前为谁束了发,谁在沙场上为谁披了甲?千千万万个与他们相似的友,过命的情,最终又留了几个?时光在倒带,有人奋不顾身,为至交祭了刀;有人拖着残破的身体,为故友引魂归乡;有人守着残破的战旗,空洞地遥望……

应该庆幸,故事的最终,义结金兰的人总算是没有辜负初心。唯有最后离去的那个人,常常在午夜梦回之时,忆起那年的烈酒,幻真幻假的桃花,以及那句“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的誓言。

他们陨落了,却以一种至情至意的姿态,活在了笔墨生香的史书里,活在后人的心里。
我珍藏着一管长箫,一把折扇,在红泥火炉上煮了一壶烫酒,在古木桌椅旁备了一副笔墨。我日日守在这座跋涉了千年的长安城里,伴着数朵桃花,三树红梅,两丛墨竹,和一株同根的兰,然后等一个人。

我在等一个人,白衣打马的少年,或是绣楼簪花的姑娘。他可以不必携带着一本金兰谱,我们也无需案前焚香,宣告天地。那是我一个人的兰友,来自天涯海角的血浓于水的人。这便是金兰之交,较君子之交少一分淡然,较生死之交少一分执念,较莫逆之交少一分豁达,较刎颈之交少一分热烈。朴素却独一无二。
《世说新语·贤媛》载:“山公与嵇、阮一面,契若金兰。”竹林七贤隐居避世,情谊深厚,我尤为艳羡嵇康和阮籍。

阮籍素来狂放,蔑视俗礼,见人常以白眼视之,唯有见到嵇康之时,才会示以青眼。那大抵是初识,在其母的葬礼上,素白的灵堂,乌黑的灵柩,连落下的桃花,泣下的泪,都是血的颜色。第一眼,便注定了结局。

之后的日子有酒有花,有诗有茶,晨起携手,月落归家。他们以为这样的年岁还很远,殊不知俯仰之间,便是沧海桑田。嵇康走的那日,洛阳的初阳都是凉的,竹叶无风而起,娇花未开便败。最后一曲《广陵散》傲骨铮铮,清冷孤傲,撼动了在场多少人的心魂。他远在千里之外,却隐约听到了那绝世的音色。
前日偶然听到那曲《长清》,一时间心神纷乱。我不知道嵇康走后的那段日子,阮籍是如何消磨那蚀骨的孤独的。我不知道当他再拿起十三徵的古琴时,是否会想起那人琴尾镶嵌着的河轮祝玉?不知道在他枕琴入睡时,是否会陷入难以挣脱的梦魇,梦醒后驱车直至穷途末路,然后仰天长啸?那啸声多清奇!多清奇就有多悲恸。

曾在祖母的旧物中偶得一锦囊,粗布暗花,已有几分破旧。拆开来看,只见一赭石色的梭形硬壳,微微开裂处可窥见内里白色的颗粒。询问之下方才得知,那是兰草的种子。

那种子是经历过一番沧海桑田的,我想象它也曾跨越了六合八荒。金兰虽好,却强求不得,要看一个“缘”字。每朵兰便是一个缘,深浅明灭,忽隐忽现。
你不来,它不开。

它来自杏花烟雨的江南,躲在麻绳和牛皮纸捆绑的包裹里,坐上绿皮火车,听过太多太多的故事,最后寂静地躺在我的掌心。

送出它的人,定是一位撑着油纸伞的姑娘,是祖母的发小或旧识,是一别经年却仍旧至死不忘的人。

我将它锁在了雕花的桐木抽屉中,让它静静地沉睡。我不知道祖母为何要小心翼翼地珍藏着一颗种子,却不将它种下,让它生芽开花。无从得知,便选择了不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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