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孤独

文|安洛朵我写过很多次，周国平先生对于孤独的看法。世间有两种孤独：一种是形而下的，是身体的孤独；一种是形而上的，是灵魂的孤独。...

文|安洛朵

一、

我写过很多次，周国平先生对于孤独的看法。世间有两种孤独：一种是形而下的，是身体的孤独；一种是形而上的，是灵魂的孤独。

身体上的孤独，可以用社交关系来弥合；灵魂上的孤独，要找到知音才可以缓解。也就是说，我此前一直认为，这两种孤独是相对独立的。我以为，多数人并没有觉察到灵魂的孤独，是因为他们缺少自我反省的自觉性，精神状态不足以触及灵魂。

还真是自以为是啊。

二、

最近读了两本书，《孤独小说家》和《岛上书店》，巧合的是，书中的两条线索惊人的相似。大致来介绍下：

《孤独小说家》是日本作家石田衣良的作品，主要讲述了小说家青田耕平和儿子小驰生活在一起。耕平出道十年，寂寂无名，他的作品从来没有加印。另一方面，三年前，耕平的妻子因为不可思议的交通事故而去世。“那真的是事故吗”，深深困扰着他。尽管如此，为了儿子小驰和心中的梦想（获得直木奖），他一边努力学习照顾儿子，一边仍然笔耕不辍，坚守梦想。

《岛上书店》是美国作家加布瑞埃拉·泽文的作品，主要讲述了A．J．费克里，人近中年，在一座与世隔绝的小岛上，经营一家书店。命运从未眷顾过他，爱妻去世，书店危机，就连唯一值钱的宝贝也遭窃。他的人生陷入僵局，他的内心沦为荒岛。就在此时，一个神秘的婴儿出现在书店中，意外地拯救了陷于孤独绝境中的A．J．，成为了连接他和小姨子伊斯梅、警长兰比亚斯、出版社女业务员阿米莉娅之间的纽带，为他的生活带来了转机。小岛上的几个生命紧紧相依，走出了人生的困境，而所有对书和生活的热爱都周而复始，愈加汹涌。

两本小说的第一条线索，都有关亲情。小说家青田耕平和书店老板A．J．都是意外的中年丧偶，不同的是小说家本来就有小孩子，而书店老板是意外的接手了一个婴儿。两本小说的开篇色调很不同，小说家丧妻后，虽然痛苦，但是有小儿子和梦想，所以一直怀抱希望的努力着；书店老板丧妻后，整个世界坍塌了，生命不再有意义，直到遇到了玛雅（神秘来婴）。相比而言，《岛上书店》要比《孤独小说家》更灰暗，在阅读到50页时，《孤独小说家》已经开宗明旨，《岛上书店》却晦涩难读。《孤独小说家》从拆开塑封到读完，我用了半个晚上；《岛上书店》我一度准备放弃，一个失眠的早晨拯救了它，当书店老板遇到小婴儿之后，整个书都生动亮丽起来。所以，读完之后再看，《岛上书店》的文学成就应该是略胜《孤独小说家》的，作者用文字的明暗烘托了主人公生活的明暗。

两本小说的另一条线索，都有关书。小说家是写书的人，梦想是获得直木奖（日本文坛最高荣誉）；书店老板是卖书的人，梦想是让大家都爱读书并且读好书（人文类）。

两本书的线索出奇的一致，不同的是，《岛上书店》以亲情为主线索，《孤独小说家》以书为主线索。

三、

读《孤独小说家》之后的两个月才读到《岛上书店》，没想到意外的升华了此前的阅读感悟。《孤独小说家》里有一种日本人特有的执着奋斗的精神，是为了亲情和梦想，经历风吹雨淋，最终看到彩虹的励志故事。读起来很燃，在我灰暗的生活里投下一片亮光。

《岛上书店》的书店老板，像我也像你，是现在社会人的缩影。我们常常感觉孤独，觉得生活没有意义。

马克思说，工业的发展带来人的异化。信息时代，人们的交流方式越便捷，人们就越缺失交流。就是说，发明人本来想让世界交流更容易一点，没想到差点灭绝了交流。缺失交流，让人们更容易有孤独感，往往觉得生活一片灰暗。梁文道前两天讲到一本书（名字忘了），说到，如果人不会死那么人生就不会有意义。正是因为我们最终都会一无所有的离开这个世界，我们才会思索，活着时干的事情有什么意义。民主意识，对国家和宗教权威的摧毁，消费主义，物质和信息的极大丰富，让我们很容易醉生梦死，如果一个人有一点自我反省能力，很容易对这样的生存方式感到不舒服，但是寻找人生的意义，这件事很难很难。

书店老板的妻子死了，他觉得自己失去了现在和未来，就像我大学毕业时，女朋友突然离开了我。我丢失的不是一份感情，我丢失的是过去和未来，而我对自己认可是建立在过去的经历上的，我对未来的规划是两个人在一起的蓝图。一下子，全没了，大厦的倒塌，人是会崩溃到被埋葬的。这时候，书店老板和我一样，觉得生命没了支撑，人生没了意义。

小婴儿玛雅的出现，意外的带来了一个让他可以生活下去的新理由，使得他可以重新建立人生观和价值观。有得有失嘛，《岛上书店》里的每个人都是这样；生活里，更是这样。

四、

说到有得有失，想到前几日才想明白的一个道理。之前听人说过，“得到的同时就是失去更多”。比如你爱上一个人，你被爱俘虏沉陷，你觉得找到了真命天子，于是你和他在一起了。在和他（她）说出誓言之前，你拥有无数的可能，但在你拥有他（她）的那一霎那，所有的可能性都消失了。这就是，你进入一片森林，你选择了一棵心仪的树，除了这一棵，整片森林都消失了。所以，到底是拥有之前你“拥有的”多，还是拥有后你“拥有的”更多呢？见仁见智了。

我以前一直觉得，小孩子是负担，是付出，是责任。但是他或她，也是为你的人生提供一个支撑，给你一个生活下去，活的更好的理由。如果说我们付出的是生育抚养照顾的义务，那么我们收获的可能就是找到人生意义的权利。

也就是说，对于得失问题的看法，以前我认为，“得到的同时就是失去更多”，现在我逐渐认同“失去可能性才能让你真实的得到”。

其实说来说句这么多，还是叔本华的那一句话。“要么庸俗，要么孤独。”

世间有两种孤独：一种是形而下的，是身体的孤独；一种是形而上的，是灵魂的孤独。适当的庸俗（学习像多数人一样生活），可以让这两种孤独都得到救赎。

五、

青年时，爱北岛先生的一首诗,“如果你是船，注定漂泊，就别靠岸”。成家立业了，才明白世界太大，天地太宽，我们都是平凡的蝼蚁，只能“为稻粱谋，为生计谋，为子孙谋”。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不知道是我妥协了，还是更有智慧了。

也许是我想太多吧，毕竟就像《孤独小说家》，只要坚持下去，梦想总有烛光。人生最完美的状态，不过是既解脱了孤独，又能坚守自我。

要么庸俗，要么孤独。庸俗和孤独的平衡状态，就是中庸，此乃人生大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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