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文学评谭】抵 达 ——从“科马拉”到“龟山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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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因比说,一切生命恐怕都是以精神感应的方式互相交感而生存着。而我在想,读到一本好书时,收获自身真实本质的圆满会让你对它相知恨晚。


文学评谭
                           
       
 抵 达
 ——从“科马拉”到“龟山镇”
◎云上
文学评谭

进入新世纪以来,乡土题材的小说创作,依然像上个世纪一样势头未央。上个世纪民国时代,鲁迅先生乡土小说的魅力深入人心,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作家,当代作家路遥、陈忠实、莫言、余华、刘震云等名家最有说服力的作品,无不属于乡土题材。这是中国社会背景和人类社会文明发展轨迹选择的文学土壤,也是人类社会必经的路径。当中国社会进入到以农村城镇化为考量社会经济形态重要指标的今天,乡土题材的文学作品依然占据着当今文学市场最重要位置这一现象,反映了当今社会农村的生存状态,依然像上个世纪鲁迅先生活着的那个时代一样,充满了矛盾和艰辛。农村社会的生存状态,依然是当今看似文明发达社会形态下无法遮蔽的隐痛。

今年以来,因为一些机缘,我对外界和内心世界的关注、思考,无论是以读书还是行走、写作作为出发点和回归点,都更多的落在了“乡土”这一有着巨大吸引力的漩涡之中。首先,跟随一股情感的驱动,秋天,我回到了出生地——我和家乡人习惯称之为“湘北”的偏僻山村,体验人与原乡土地的和谐共处,感受了短时的返璞归真和灵魂放逐,并写下了三万多字的山居笔记系列散文。在这之前,我在阅读墨西哥小说家胡安·鲁尔福的《佩德罗·巴拉莫》,这本被中国乃至世界文学界——被著名的魔幻现实主义文学大师加西亚·马尔克斯奉为圣典的小说,于1955年出版之后,迄今仍然被称为“拉丁美洲文学的巅峰小说之一”。半个多世纪来,它一直被世界文学和中国文学奉为学习和研究经典之一。在读完之后,我的思绪久久停留在那个叫做“科马拉”的村庄,与那些活着的或早已经死去的人擦肩、回眸,呼吸着他们吐纳的空气,看他们曾经看过的落日余晖,用我黑色的眼和东方文明滋养的心,去揣摩那个梦幻般存在的村庄及其人们的内心。狡猾、邪恶、贪婪的庄园主佩德罗·巴拉莫,圆融的雷德里亚神父,屈服于庄园主的富尔格尔,以及那些柔弱又无知、屈服于命运的多罗莱斯、苏萨娜、爱杜薇海斯、马丽亚等女性的命运,像一根根绳索将我束缚着。



[b] 墨西哥作家胡安·鲁尔福与《佩德罗·巴拉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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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的湘北之行,将我从“科马拉”村庄拉回到了湘北山村,我感到土地的抚慰和泥土的芬芳是如此的真切,如此的纯粹,我看到的是一个被抛弃的——原乡一代一代农民大规模进城之后变得自然、空灵的——一个“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般近乎原始山村的村落,故园、父辈乡民星星点点,宁静的土地上,每一声鸡鸣犬吠都像天籁之音;那里朝霞热烈,落日隆重,土地安详,乡音袅袅,与暗黑的“科马拉”村庄形成鲜明的比照。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恍惚觉得,这才是人类社会最美丽的原乡,没有欺诈,没有算计,没有仇恨,没有苦难。世上没有“科马拉”村庄,没有佩德罗·巴拉莫那样的庄园主。

然而,很快我就发现,我所见到的湘北山村的一切单纯美好景象,只不过是一个梦幻般的乌托邦,一切静态的美好,只是暂时的假象,这里曾经人声鼎沸,从来就不缺少人间悲喜剧。这里曾经熙攘的后代子民,只不过是迁移到城里去居住罢了,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去生生死死、恩怨纠葛、艰苦蹉跎罢了,就像龚峰先生在他的《野语文》一书中描述的社会一样,那个叫做“龟山镇”的地方,必定在当今中国的城乡结合地带,如雨后春笋般的存在着。

《野语文》一书是我的故乡湘北小城津市市作家龚峰先生的新作,由文汇出版社出版,廖静仁、于怀岸等湘籍著名作家撰文推荐。《野语文》,单从一个“野”字,便可以让人浮想联翩,在书的封面,又在醒目位置给这本“野”书进行了注解:“原乡文化的异志奇书,小说书写的秘境探索”;书中收录了一百三十个用湘北方言作为索引,以一个叫做“龟山镇”的小城为地理人文环境,以“龟山镇”一方风土人情半个多世纪以来的现实社会生活为蓝本,创作的一系列如山珍野味般区别于大众快餐的“野语”故事。

在我读这本书之前,读过作家零星发布在网络空间的十几篇“野语文”,关注过一些来自文学评论家、媒体、读者的评论文章,我发现众多的评论中,人们更多的关注点和评论点偏重在该书所选用的湘北方言语系上。然而,我认为,龚峰以他独有的湘北土生土长的身份和敏慧的观察能力、超拔于故事本身的思想性,娴熟的语言掌控能力,得到了读者、媒体和文学评论家的重视和热捧,固然是这本书最重要的文学艺术成就。但是,我在通读全书一百三十篇独立又连贯的“野语”故事之后,发觉那些作为“野语文”标题的诸如“港”、“天黄”、“铆起”等乡土浓郁、意味深远的方言词汇所引发出来的——用于解读其方言含义——发生在“龟山镇”的一系列现实社会中的人情风物故事,才是这部《野语文》隐藏在创作语言背后不可低估的文学价值和社会价值。


湘籍著名文学评论家陈集亮先生在一篇《野语文》文学评论文章中,认为“龚峰的《野语文》是一本与上个世纪塞尔维亚作家米洛拉·德帕维奇的词典小说《哈扎尔词典》,中国作家韩少功的《马桥词典》两本书一样,类属于长篇小说”,这个观点我是非常赞同的。《野语文》作为一部长篇小说最大的艺术成就,在于它真实地反应了从上个世纪后期至本世纪初期半个多世纪以来,也就是作家人生五十年以来所亲历的湖南津澧(湘北)地区,从农村到城镇化演进过程中一个族群社会的现实生态。作家采用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从上个世纪中后期湘北白云山下面一个叫做曾家坪的雷、石、胡三大家族“魏蜀吴三国”之争,写到农村城镇化之后兴起的“龟山镇”上的喜怒哀乐人间悲喜剧,以或温暖怀旧、或现实犀利、或夸张反讽、或浪漫梦幻、或戏谑揶揄的短篇故事,串联起一部恢弘的湘北民生风情图卷。而全书一百三十个湘北方言作为标题索引,又衍生出来了近两千个地方俗语、俚语,给这本书打上了地域文化基因的烙印,千百年之后,湘北子民的后代依然可以捧起这本《野语文》,抚摸到先祖的温度和音容。我认为,这就是语言的魅力,文学的魅力;这也是《野语文》的文学价值和社会价值之所在。

从中秋到大雪,我以慢阅读的方式,像把玩一只万花筒一样,跟随着作家的描绘,观摩着“龟山镇”上正在上演的一幕幕热气蒸腾,充满着勃勃生机、活色生香又光怪陆离的人情百态。 “龟山镇”就像曾经将我的思想长久地捆绑着的“科马拉”,龚峰与墨西哥作家胡安·鲁尔福一样,成功地用一个现实社会的虚拟村庄,将我俘获。他们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消一句无需发声的咒语,便将我深陷其中,这句咒语是我生命中的生死穴,那便是我的乡土情结,我敏锐的文学触角。“科马拉”和“龟山镇”给我的触动有所不同的是,前者村子里的人物和社会形态是一个已经成为过去式的荒诞社会在我脑海中的重现,它满足了我的“文学欲望”;而“龟山镇”却是当今社会一群特定的人群正在上演的现实社会生活,它就在那里,就在我故乡湘北的某一块土地上,它即以“文学的姿态”又以“原乡的情结”,吸引着我。

读书是从未知到已知的旅程,是走近、进入的过程,从此岸到彼岸的抵达。从情感意义上来讲,“科马拉”是异国的村庄,“龟山镇”是我曾经熟悉,如今似曾相识的村庄。如果说发生在“科马拉”村庄里的故事给我带来的是探索式的体验和思考,“龟山镇”带给我的却是回望和进入,是对当前一个社会群体的全新认识和思考。作为一个在中国改革开放初期最早脱离农村进入到城市社会的人,我已经在几十年的城市生活中,几乎远离了对于乡镇的熟悉与了解。然而,在我读着《野语文》中呈现的发生在“龟山镇”这个社会的现实形态时,它让我看到,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在中国社会还处于落后地带的贫困乡村生活着的人群,是那么强烈的刺痛着我的神经。不仅仅是因为我曾经生于斯,长与斯;也不仅仅是因为我的父辈依然生于斯,长于斯;只因为那个族群是我的同类,我听得懂他们的语言,体会得到他们对于人生的美好希冀,看得懂他们在社会底层的挣扎,还有他们的相互依存与伤害。

渤海西岸的冬夜,午夜梦醒,再无睡意。起身下床,踱步到书桌前,看见窗外朦胧的月光合着昏黄的街灯从粉白色的窗帘背面透进来,清清冷冷地落在叠放在一起的《野语文》和《佩德罗·巴拉莫》上,我忽然想, “龟山镇”的“天黄”——那个留着一头鸡母窝头发,嘴巴里叼着一支直指苍穹的烟,脖子上缠了几圈细长白色围巾,手里提一个黑匣子一样的劣质录音机的2B唐伢子,假如他的父亲是“科马拉”那个狡诈、残忍的庄园主,被屈服于他的淫威的管家富尔格尔称呼主人为尊敬的“堂佩德罗”先生的人,会怎样;那个犯了魔怔一样把自己封为“本届政府”的“金校长”,一生不知误人子弟多少个,这种弄虚作假、装腔作势,不能直面质朴人性的人,都能身为学校校长,可想而知,早年的“龟山镇”是一个怎样的缺乏伦理纲常和文化文明的底层社会,而今这种“假大空”的恶习,是否依然沿袭在今天看似繁荣的“龟山镇”?哦,要么,假如这个“金校长”风光的时代,“龟山镇”刚好有一个佩德罗·巴拉莫一样的庄园主,假如“金校长”是“龟山镇”的富尔格尔,他将会为他的主人干下多少坑蒙拐骗、伤天害理的事? 因为他是那么的屈服、崇拜于权势和虚荣,人格低到泥塘里!还有,陆家屋场上那棵百年枫树里藏着的那只火焰色的老蜈蚣“树精”,虽然在“魔幻师祖”胡安·鲁尔福的“科马拉”村庄没有跑出来。然而,时光的长河里,不同种族、不同时代的作家的智慧和灵感,像流水一样源源不断,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着波光。中国湘籍作家龚峰让它在湘北的一棵枫树里长成了百年树精,或许,这条火焰色的蜈蚣是从七十年前的“科马拉”逃到“龟山镇”的呢。

人类社会,总是充满了善恶与美丑,就像月亮的两面;总是被横流的物欲所裹挟,在风起云涌的时代背景下,要么前进,要么落后,要么生,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要么死而后生。“科马拉”因为欺诈和仇恨,而成为了一个只有鬼混游荡的村庄,而“龟山镇”,正热气蒸腾、生机勃勃。
作者简介
云上,女,老家湘北,现居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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