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经典回顾】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三十余年的光阴里，很多人在我的生命里消失，落在时间的河里，寂静无声。常常感慨，那么多亲切的面孔，熟悉的声音，转瞬就一去不返。而且随着时间推移，那些面孔和声音也渐渐模糊，只留下依稀的影子，只是在偶尔的话题里被生者忆起。...

三十余年的光阴里，很多人在我的生命里消失，落在时间的河里，寂静无声。常常感慨，那么多亲切的面孔，熟悉的声音，转瞬就一去不返。而且随着时间推移，那些面孔和声音也渐渐模糊，只留下依稀的影子，只是在偶尔的话题里被生者忆起。每年清明回老家祭扫，在村子西南角的坟茔地里，新坟总要添几座，几棵春草在上面迎风晃动，仿佛在昭示生命的因袭循环。父亲告诉我这座是某某的、那座是某某的。可是因离开老家太久，那些人的名字熟悉，模样却不甚清晰。其实，新陈代谢，生老病死，生命轮回，乃天地不变的常理。大可不必过于伤心。我所不能释怀的是，很多人正当旺年，却因祸因病遽然离世，生命戛然而止，留给亲人一个决然的背影，飘然而逝。不会再留下只言片语，也不会再给你说一句道别的话。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教书时，曾外出参加过不少上课比赛。有一次在镇江丹阳，比赛的规则是提前一天抓阄，决定上课内容和顺序。我就跟选中的那个班级的女班主任说，能不能让我借用你们班级最后一节课试一下课件，顺便跟孩子们先互动互动。于是，下午最后一节课，女老师领着我来到班级，说，这位就是明天给你们上课的老师，你们要好好表现，云云。第二天上课后，出乎我的意料，十几个孩子将自己买的或者做的卡片、礼品之类的小东西，递到我手中。我很感动，转身在黑板上写下我的联系方式，并对孩子们说，有机会，我一定会再回来看看你们。望着孩子们清澈笃信的眼神，我的心隐隐作痛：我知道我在撒谎，这位“一节课老师“，此生和他们也就45分钟的缘分。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那年，和同事一起爬崂山，坐了一段盘山公路后，步行冲顶。沿途悬崖峭壁，远望山岚如海。在一处峭壁边上，我看到有许多锁状的东西，密密地挂在常常的铁链上。俯身细看，原是情侣们留下的“同心锁“，不少已经锈迹斑斑。我突然心血来潮，跟小贩买了一个，挂在上面，很认真地锁好。同事笑我：人家都是一对一对系的，你那算什么。我笑着说：留作纪念，哪天故地重游，我看还在不在。一晃十多年过去，崂山的绝美风光在脑海里淡成一个影，我的那把锁料应还在。只是，哪年哪月我才会真有雅兴故地重游？纵使有此机会，我亦不复是从前之我。想想，一如过去的自己，此生遇过的风景大多也是一面之缘，驻足一瞬，匆匆而过。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想起一位1000多年前的诗人，面对妻子询问归期的家书，写道：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这时空交叠的美感曾让我着迷，一咏三叹的深情曾令我神伤。身处凄凉地，遥想团圆时；纵使归期未定，你我秉烛夜谈的话题，必定是今日巴山夜雨之景。我常想，有所期的幸福，是瓜熟蒂落的小欣慰；无所期的相聚，才是意料之外的大欢喜。齐秦唱道：你问我何时归故里，我也轻声地问自己：不是在此时，不知在何时，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就此别过，不问归期。



一直记得《甄嬛传》里皇上对皇后说“此生不复相见“ 时，皇后那双绝望的眼。短短六个字，情断义绝，再无回环余地。寂寞冷宫里皇后顾影自怜，最终心悸而死。我相信，在皇上说出这六个字时，皇后其实就已经形同死去，空剩一具皮囊苟活。是的，太多的人和风景落在时间的河里，寂静无声，一去不返。我们微笑着说再见，可能就是永不再见；就此别过，也许就是后会无期，甚至再无归期。所以每一次道别，请让我们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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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微信编辑：苏眉 分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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