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甜 关于古琴斫制和市场的基础介绍

就我个人而言，坚持使用传统意义上的材料和技法，完成古琴的制作至关重要，这也是斫琴师斫琴的意义所在。...

我是曾甜，来自杭州天一琴茶大音斫琴实验室，目前大音斫琴室主要分为槽腹工作室和漆艺工作室两个部分。我的主攻方向是古琴材料以及槽腹与音色间的实际应用，即通过研究比对不同的材料和槽腹结构加以灰胎的不同配比和成分来调整，实践并达到不同的古琴发音。

我来与大家聊聊整个过程中的一些注意点。众所周知，斫琴是古琴斫制的一个专有名词，是对于斫琴过程的统称。从过程上来讲，斫琴可以分为以下步骤：选材，取型，槽腹，合琴，裹布，灰胎，面漆，上弦。在这里，我们先简单地聊聊选材。古琴选材讲究"轻松脆滑”，那么要怎么去解读这四个字才是重中之重。就我个人理解，选材一定要符合一个根本性的原则，也就是它要适合于古琴的发音，这是最根本的，因为音色在整个古琴斫制过程中是至关重要的。那么我们在选材的时候如何去判断呢？第一，我们拿到材料时可以感受其重量，因为古琴斫制的木材有一个正常的重量范围。过重则密度过大，不适合琴体的发音，这一点只有通过一定程度上的实践才能完成。在积累了一定的经验之后，就对这块材料的重量有了大致的把握。

在重量合适的基础上，接下来我们看一下材料的纹理，可以观察木材两头弦切和径切的方式和方向，从两个面上看木材纹理的顺直程度，从此判断材料的密度，结合材料的重量，判断材料的质量。其实从具体来分析，还包括其他情况，比如结疤，缺陷部位等情况，也要结合考虑。并且，不同的材料要配合不同的弦切和径切的角度来让古琴有一个最合理的振动发音方式。在选材完成之后，我们敲一敲来听一下这块材料的振动情况，振动敏感的材料比较适合做琴。通过以上的办法我们可以判断一块材料是否合格。

在一堆合格的材料里，我们再来选好的材料。我们拿来模板往琴材上放，放上去以后，通过观察要避开结疤、裂纹、伤口，缺陷。同时，选择琴体的槽腹位置和每一个弦位下面的部位。因为琴弦的粗细不一样，所以每根弦的动能都不一样，那么你需要控制每根弦带动的面板的接触点也是不一样的，那么你需要通过选择它的左右上下来更合理地控制弦的振动，这是在取型的时候需要注意的。

有一些较好的材料会有结疤的情况，正常情况下我们会用。避免木材结疤、裂纹、伤口、缺陷，则需要通过划线来确定琴体的位置。确定完琴体以后，先把外轮廓给锯出来。之后根据模板修型，固定琴体的外延。再进行刨面，对于琴面的弧度以及弦路进行修整。刨面涉及到琴体的厚度，也就是古琴面板的厚度。琴面的弧度涉及到后期弹奏过程中左手的舒适度，包括弦路的高低，边缘厚度的选择都是在这个时候完成的。完成之后对槽腹进行处理，开始掏槽腹。先定好边的厚度，再对腹腔里多余的木材部分进行刨削。刨削过程非常重要的一点即为校音。通过不停地挖，铲，刨，同时上绷子试音来判断面板的发音情况。只有通过不停的校音和调整，才能让面板达到一个理想的发声条件。不能过厚，不能过薄，不能过空，同时又要对音色的匀度进行控制，使后期弹奏过程中保持音色的均匀。同时，槽腹的不同的选择，每个斫琴师的理解都是不一样的，也是每个斫琴师琴音不一样的原因所在。

挖槽腹完成后，面板的制作也就完成了一大半，接着需要合琴，搭配一块合适的底板。就我个人而言，我喜欢备五到十块不一样厚度、密度、年份的底板，甚至材料也不一样的底板去搭配这一块面板，把它初步固定一点，让绷子来试一下它的音色条件，可以判断哪个是我需要的音色，这个时候就很考验斫琴师对音色的判断能力。灰胎的厚度也需要经验性的判断。选择好面板底板之后要合琴了。传统意义上的说法，面板和底板合琴，用生漆加鹿角霜调成细糊状，然后用绳子捆缚扎紧，进到荫房，三个月到一年，等待它完全干燥后取出。

琴体装和完成之后，在琴体上加装木胎的配件。粘和完成之后，需要多个细节进行修整，打磨，对外轮廓，面底板的造型进行整体的修整工作，木胎部分就基本完成了。就我个人而言，在木胎完成之后，我会将其静置，用半年的时间将其应力释放。通过应力释放，木胎本身会更加稳定。从以前的记载中可以发现，唐琴裹的是葛，纯鹿角霜调和的生漆所形成的灰胎。在宋末，出现了金、银、玛瑙、玉石粉末制成的灰胎，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八宝灰。明代开始，很多传世的老琴我们会发现斫琴的工艺在下滑。在那个时候，大家都有比较好的琴弹，在这个情况下，新琴的斫制工艺必然会因为市场的需求而降低，后续大家看到的瓦灰胎，猪血灰灰胎在清代以后出现。

我们在制作过程中，即用鹿角霜调和生漆，因为这一类灰胎的硬度最高，耐久性最长。灰胎的制作过程中要注意粗细的配比，厚薄的关系以及在这个过程中你需要调整，不停地根据琴体发音的情况去打磨，施加不同厚度的灰胎。我们更多的是根据粗细目数去调整音色。

那么灰胎要做到什么程度呢？它要做到完全平整光洁并且没有孔洞，一旦有小孔洞出现，面漆时也会有小孔，那么琴体的光洁度就没有那么合格了。同时，灰胎在制作过程中还要同时要修整岳山，龙吟的高度和弦路。

在灰胎制作完成之后，我们会静置两到三个月的时间，等到灰胎完全干燥稳定之后，再进行面漆的制作。面漆，先做一遍底漆，用精制过的生漆，加上鹿角霜调和，用漆刷刷到琴体的表面。这里的刷子一般为牛尾刷，因为此刷的硬度偏硬，同时它还比较容易控制漆的厚度，漆面不会出现起皮，起褶等不干燥的情况。在它完全干燥以后，用砂纸打磨，磨到平整之后再在底漆的基础上再施以面漆。面漆，有专用的刷子为发刷，非常细腻。目前市场上的面漆主要分为几种，一种是精制的黑色推光漆，黑色的哑光漆以及其它颜色的色漆。等到漆面完全干燥以后，再用一千目以上的砂纸，进行打磨，把漆完全打磨干净，琴面上同时不能留下砂纸的划痕，在此基础上进行揩清推光等一些其他的面漆工艺。面漆的工艺不单单指材料的本身，不同的漆面也会影响到后期的弹奏手感以及外观的效果，这是考验斫琴师漆艺功力的时候。

到此，一张琴的整体制作也就完成了。这个过程中，一位斫琴师对于琴的态度，对于材料选择的态度是最为关键的，斫琴师制琴，是赋予一张琴灵魂的过程，这也就决定了一张琴的好坏。为何一张琴的价格差距会那么大呢？首先，从材料本身说起。河南琴价格较低，其材料来自于当地的泡桐树。泡桐树在河南当地比较普遍，然后用机床进行一张琴的加工，三天左右即可完成一张琴。市场上，我们能见到大批量的中端练习琴，价格不低，但是成本却不高。在这些琴中，大抵可以分为三类。一为练习琴，成本低，木胚的制作周期在一个月左右，同时琴体的灰胎是腰果漆加瓦灰制作，整体的制作周期不超过半年。第二为半生漆琴，这一类琴的木胎要比第一类琴的木胎稍微好一点，灰胎部分用腰果漆加瓦灰制作或者加上一点鹿角霜来完成。在灰胎制作完成之后，进行生漆的面漆。很多琴友没有办法去直接辨别这一类琴的材料和工艺，制作周期较练习琴稍长。第三类是生漆琴，虽然为生漆琴，实为灰漆，用于制作建筑灰胎，这类漆在耐久度和硬度上相比真正的生漆要差很多。这一类琴的成琴时间一般为六到八个月，因为漆酚的含量较低，干燥的时间会快一些。不一样的材料，不一样的时间成本，也就造成了价格的落差。一张真正意义上合格的古琴，大音实验室所理解的标准为传统意义上合格的材料制作而成的古琴。斫琴师在制作一张琴时，对材料的选择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就我个人而言，坚持使用传统意义上的材料和技法，完成古琴的制作至关重要，这也是斫琴师斫琴的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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