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信息茧房”,只有作茧自缚

 

互联网不仅是精英们的互联网,也是下里巴人的互联网。互联网不仅是人类“善的大本营”,同样也是人性中所有那些不体面的欲望的大本营。...



1

跨年夜,有不少人在朋友圈里说,罗振宇的演讲在星味十足的跨年夜中杀出重围,卫视收视率排到第一。第二天36氪发布演讲实录时,也在摘要里引用了这一说法。

罗振宇的演讲收视率到底是不是第一,是比较容易验证的。

csm52是中国最老牌的收视率监测系统,酷云是新系统里比较可信的一套。在这两套数据里,31日当晚排名最靠前的都是东方、江苏、北京三家卫视的晚会。罗振宇的演讲,和这些节目的差距非常明显。





而罗辑思维当晚刷屏的那张收视率图片,来自索福瑞和欢网联合推出的一项新服务。它有两个问题:

  • 它反映的是即时数据,比如深圳卫视在当晚某一分钟排到了第一,截图下来就会是第一。
  • 另外,一般的电视无法反馈即时收视数据,欢网主要的数据来源是互联网电视和电视盒子。
互联网电视并不普及,这些人其实比大多数人更接近互联网,对罗振宇更感兴趣,在网上发言也更踊跃——这一群人,充分利用了互联网,让“罗振宇演讲第一”这样的信息广泛传播。

人常分不清“期望”和“现实”的区别,相信那些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把自己的世界当作全世界。

2

去年9月,我组织一个大型活动,邀请了一些创业项目来展示他们的产品、作品。

去年开始,VR和机器人、AI等高科技概念在互联网上很火。因此,我们找了2家VR内容生产者和1个机器人项目到现场进行展示。

在这些展位附近还有一个很扎眼的项目,叫“桃桃喜”,他们的服务就是算命——通过各种计算,推算你未来一段时间会不会交桃花运。在现场他们也不展示具体的产品,就直接请了一位大师来现场给人看“桃花运”。

一开始,我们所有人都非常不看好这个项目在现场的人气——这听上去就不靠谱嘛!



谁想,到了现场,参与这个项目的人是当天最多的。早早就排起长队,一排一整天,那位大师从早看到晚,累得不成人形。许多参加活动的女孩子表示,就是为了这个项目来的。

上面提到的几家高科技项目,相比之下则可以说相当冷清。

那一天可能是我2016年最受教育的一天——你以为人们想要的东西,和人们真正想要的东西,两者之间的区别比你想象的大得多。

3

如果你回顾中国互联网的发展史,你会发现早期中国互联网的产品都能很轻易地在美国找到高度类似的产品——门户网站、视频网站、论坛、IM工具。

这是因为电脑其实主要是一部分脑力劳动者使用的工具,早期中国互联网的用户就是一部分精英人群,他们的思维和生活方式,和发达国家的城市阶层非常接近。

手机则完全不同,出租司机、外卖小哥、厂妹们都用得上一台。所以,移动互联网出现后,互联网久不再是一部分精英人群的信息特权了。贩夫走卒、屠狗之辈一样可以使用互联网,选择自己感兴趣的内容和产品——甚至一样在互联网上发表自己的观点。



这是移动互联网时代带来的真正的红利。

于是,中国互联网上开始出现许多无法在外国找到相似模式的成功产品——饿了么、各种个性化信息客户端、快手、自媒体、小成本的自制剧、手游页游等。

这些产品服务的人群人数众多,对互联网的产品、服务和内容充满渴求,蕴含巨大的市场潜力。这导个行业里的资本和技术资源开始逐渐转向这些新兴的、面向大众人群的项目。相对的,沿着早期精英化思路设计出来的产品和内容逐渐在商业上遭到冷遇。

一方面,互联网的规划思路不再以精英阶层为中心,这一点让他们感到失落;另一方面,他们更擅长利用互联网包装和传播自己的观念,因此他们仍然是整个互联网的话语中心。

这种矛盾让互联网上的精英群体出现了一种精神上的“恋栈”:他们非常热衷于批判面向大众的文化和产品。希冀通过舆论的力量剥夺大众的选择权,取消大众选择的合法性。

罗振宇虽然不算太高明,但要比电视晚会要好;VR和AI也许有泡沫,但肯定比算命要强——这些观念虽然带有明显的自我陶醉,但还算是有几分道理。另外有一些时候,这类批判则会发展到极其违背常识的荒唐地步。

4

前不久虎嗅网曾刊载一篇名为《今日头条到底值不值100亿美元》的文章,文章认为今日头条的100亿美元估值是泡沫,原因是:“今日头条的58.7%的用户学历在高中及以下,其中高中/职校/技校/占比最高。”,因此,“产生的流量价值”不大。作者据此认为,今日头条的估值只有20-30亿美元之间。

这个观点就非常令人惊诧。根据《2015年全国1%人口抽样调查主要数据公报》,全国每10万人中有大学以上学历的人口为12445人,也就是不到12.5%。剩下的87.5%的人口学历都是高中以及以下。

首先不说这58.7%的比例到底是不是真的,即便是真的,那也只能说明今日头条的用户在整体上还是整个国家的高素质人群,只是不像互联网早期那样像极少数社会精英集中罢了。而即便是这样的数据,也被作者认为“价值不大”,竟然成为“估值过高”的重要论据——其背后的歧视意味,不言而喻。

退一步说,一个服务于大众的产品,它的价值是否和高学历用户的比例有那么大的关系?如果按照这样的逻辑,虎嗅的估值恐怕要比今日头条高得多,这既不符合现实,也不符合逻辑。



这样的例子在互联网的舆论场里实在不罕见。前不久,知名游戏杂志《大众软件》宣布停刊,有一位互联网意见领袖撰文表示遗憾,声称“再没有人能帮我们分辨、过滤和挑选,然后告诉我们什么是好内容。”并认为现在的一些内容筛选机制是“由下半身而非上半身决定”的。

作为一个80后,我是经历过《大众软件》的黄金时代的,也曾经是它的读者。根据我的印象,在当时的社会主流意见里,《大众软件》的编辑们可算不上是“普罗米修斯”。恰恰相反,电子游戏机和电脑、网络在当时普遍被认为是毒草,一个人如果经常阅读《大众软件》这样的读物,在他老师、家长的眼中看来,大概也是“由下半身而非上半身决定”的——年轻人不事学习生产,玩物丧志,精神糜烂,将来社会可怎么办?

时过境迁,当年的毒草成了普罗米修斯,当然要有新的“毒草”冒出来——看这样的东西,人能不变傻吗?

无非是当年的边缘人群成了今天的主流人群,当年被批判的对象如今掌握了话语权,成为了批判者而已。

5

为了修理窗户,我的一位同事在微信上添加了一位修理工为好友,偶尔点进他的朋友圈看了一眼,仿佛目击了一个新的世界。这个水管工转发到朋友圈的内容,大多来自几个我们闻所未闻的微信公众号,所发内容全都是带有性暗示或者猎奇色彩的段子,或是偏激的民族主义言论。





其实这实在没什么希奇的,如果这位水管工大量转发新榜、36氪的创业故事,或是咪蒙、新世相那样的心灵鸡汤,反倒是奇事一桩了。

你的社交圈层,决定了你看到的世界长什么样。你的朋友都在看罗振宇,很容易就会让你觉得,全世界都在看罗振宇。

在中国互联网上精英感最强的社区里,你会看到,互联网精英针对大众文化和品味的歧视链,深入到了现实生活的各个垂直方向里。











有时我一边看这样的言论,一遍试图拼凑一个在这群人眼中“不low”的人物形象:

他用iPhone,上instgram,鄙视爆米花电影,电视剧只看《权力的游戏》和《纸牌屋》,对”网剧网大“不屑一顾,不玩手游不玩页游,除了3A大作,就只玩独立游戏。

这样的人,在整个世界上,都是境遇和背景极为特殊的一群人。

但当你身处这样一个社区,其中这样的人——至少看起来——密度如此之高的时候。你可能会觉得:人都是这样的,至少应该是这样的。

6

人们喜欢谈论互联网带来的“信息平权”,但真正尊重这种“平权”的人其实很少。

互联网不仅是精英们的互联网,也是下里巴人的互联网。互联网不仅是人类“善的大本营”,同样也是人性中所有那些不体面的欲望的大本营——这正是互联网的伟大之处。

我有时在一些互联网大小KOL的公众号下面与他们展开辩论,可想而知大部分都没有被放出来。这样一个允许少数人剥夺大多数人发言权利的产品机制,竟然被许多KOL奉为微信公众号最好的设计之一。这让我有充分的理由去怀疑:他们所爱的到底是真理,还是自己手握真理的美好感觉?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我真的很难相信,一个真正关心世界的人,会主动切断自己和世界的联系——用圈层、用社群、用粉丝。





我喜欢今日头条的一个原因是,在那里你可以看到许多更真实的人——贩夫走卒,屠狗之辈,字面意义上的那一类。

修车师傅、养猪的、装修工、服装店老板……你能看到他们怎么想,怎么过,你还会发现,他们竟然也有他们自己的“粉丝”。

而在互联网的其他很多地方,他们是隐形的,仿佛她们的手机还停留在GSM的频段,他们的想法和喜好既无法表达,也毫不重要——精英们在如此努力地把他们的存在从互联网上抹去。

7

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本来就没有什么信息茧房。

有的只是结茧自缚。





本文作者:刘晨高颜值新媒体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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