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厦门人的回忆:番仔火盒的童年

 

文/刘洁成 那一年,我们全家从鼓浪屿搬回厦门本岛,母亲为贴补家用,要了些手工活儿在家做,全家的孩子就这样开...





文/刘洁成

那一年,我们全家从鼓浪屿搬回厦门本岛,母亲为贴补家用,要了些手工活儿在家做,全家的孩子就这样开始了加工“番仔火盒”(火柴盒)的日子。

厦门把外国仔叫做“番仔”,而把火柴称为“番仔火”,大约是指火柴这东西最早来自于国外。本地对于舶来货都爱这么称呼的,譬如:番仔番薯(马铃薯),番仔饼(饼干),番仔灰(水泥)……

也许有些人不知道,厦门在五六十年代,是曾经有火柴厂的。番仔火盒完全依靠手工,把薄薄的木片和纸,用浆糊沾糊成型。工厂将原材料配发到各个街道,再分散到居民家中去做,每糊100个盒子1分钱工钱。当年,厦门市民在家中为工厂做手工活是很常见的,包括印金银纸、糊蚊香盒子,绣珠子鞋拖等。

当时家里有一扇长一米半、宽半米多的红漆木板,它成了糊番仔火盒的操作台。母亲忙着三餐家务,糊盒子的活儿就落在我和姐姐们身上。我们的手指常被浆糊泡到发白起皱,累到脖子和腰背疼。

作为五六岁的孩子,我唯一喜欢做的,就是和厝边的小伙伴们在巷子里嬉闹狂奔,对于坐下来糊番仔火盒痛恨到了极点。尤其到了晚上,外面的小朋友们开心的尖叫声一阵阵传到耳边,我却必须坐在家里糊这破东西,这时我的内心充满了委屈和愤慨,常会以消极怠工或罢工表示抗议。

通常每晚要糊到10点以后,然后要将木板上的浆糊清洗干净,它是我睡觉的床板,等到腾出它来,已经是将近11点了。因白天玩疯了,每到晚间9点许,瞌睡虫就找上了我,常常手中一边糊着那玩意儿,一边就垂着眼皮睡着了,那番仔火盒就变成奇形怪状。这时侯,我就会被剥夺工作的权利,或者说是享受不工作的待遇,到一边呆着去。于是我就偎缩在墙角边半醒半睡着,等待着那块床板。

更多的时候是和外面的同伴串通好,让他们在门口小巷中扯着嗓门呼唤我,这时候,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扔掉番仔火盒,“呼”的一声冲出家门,待母亲回过神,只留下一阵风,却不见了我的人影。

这是我最开心的时刻,在这一大片平房和巷子的所在,我们小伙伴全然不顾大人催促吃饭洗澡的呼唤,很多颗沾满污色汗迹的小脑袋挨在一块,我们趴在泥地上玩着陀螺、玻璃珠子和香烟盒子。

也曾经被揪回家来,我就会坐在门槛上小声哭泣着,为了可恶的番仔火盒哭着——阿爸为什么还不回家?

父亲下班回来了,他看了看我那张涂着眼泪和鼻涕的脸,然后用他那标志性的雷公大嗓子笑了:“丢哪马,索崽!”——这句广东话他每天要说很多遍,前半句是笑骂,后面大约是傻仔的意思。这是阿爸疼爱孩子的表达方式,他的厦门话夹带有90%的广东话——很久以后我到广州,请堂兄翻译这句话。这位工程师老兄读过一车皮的书,可惜不会国语,他很用力的解说了半天,我半句听不懂。

这时父亲从地上拿起一只矮凳,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立刻破涕为笑,跳起来往门外跑去,那里停着一辆父亲买菜用的三轮车。我在车上的矮凳坐着,母亲拿着毛巾追出来,我胡乱抹了几下脸。父亲用大夹子夹紧两只裤脚,跨上了三轮车出发,我们经过了文化宫和中山路,来到轮渡边上的海边公园。那里有我最爱的海水、轮船、星星和草地……

“梦见炊烟起,是童年留下的印记,还有剪不断的回忆。暗淡了流离的岁月,远去了鲜活的面容。一夜风云散,变幻了时空……”

再见了“番仔火盒”——还有童年!





本期编辑:刘学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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