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父亲十九 心急火燎救弟弟

 

1964年,是父亲忙得不顾一切的年份,我那时在金家桥读二年级。...





1964年,是父亲忙得不顾一切的年份,我那时在金家桥读二年级。

这是一个我背着书包从机埠头走“桶型”水泥管“桥”回来的傍晚。深秋的暮色已经在四周悄然升起,远处家家户户的烟囱里的炊烟也已经与暮霭联姻。我从“桶型”水泥管“桥”的西端跨下第一步时,就灵巧地跳跃着用脚尖像蜻蜓点水一样地在“桥”上“点脚”而过;临到东端时,还三步并作两步地“飞”了上去。

脚下的步子正当灵活,无论走什么样的“路”,都是身轻如燕。顺着大龙沟向东,没几步,就来到了姜婆漾。这里靠右面也是“桶型”水泥管“桥”,它的左面是用石板铺起来的简易“桥”;不过,两者有一个的落差,“桶型”水泥管“桥”要高出将近六十厘米。要是在平时日子,我与小伙伴是一定要这两者之间玩一会蹦上窜下的游戏。但是,今天我在不经意间抬头朝东北方向看了一眼,居然见到了父亲好像抱着什么东西在两个李家池之间的堰基头穿出来,正从李家竹园的弄堂里急匆匆地向南走来。



父亲外出回来了?我心里一阵狂喜。父亲已经外出好几天,我早就在盼望着父亲回来了;因为,只有父亲的回来,我才可以听到父亲甜甜地呼唤着我的乳名,才可以享受到父亲的那双大手抚摸我头顶的温暖,才可以感受到父亲弯腰亲吻我脸颊令我心潮澎湃的激动,当然,更有父亲给我们带回来的稀奇古怪的见闻和几颗琳琅满目的糖块。

想到这些,我就扔下同伴,身后扯起一股暮烟快步向东面飞奔过去。大概跑过了一百多米吧,我与父亲正好在十字形的路口相遇。这时,我看清楚了,父亲手里抱着还没到周岁的弟弟。看这阵势,我就怯怯地叫了一声“爹爹”。父亲也回了我一声,但他的双脚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只顾他自己朝南快速走去。只在走过去的背影后扔给我一句模糊的话,大概是要我快点回去,别“皮”路的意思。看着这个阵势,我也是非常懂事的,所以,也不再回头去与同伴玩耍而径自回家了。

事后,我也没去多想这件事情;那时,我毕竟还是个只有九岁光景的孩子么。当时还只知道穿娘的衣,吃父的饭;其他的一切都在父母的关照下,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呀。

最近,当再次听说了母亲对这件事情的回忆,我才感悟到了父亲的伟大,令我崇敬不已。



母亲说,那一个傍晚;父亲踏着轻快愉悦的步履回家。人还未进家门,一声“龙观(啦)阿妈”的声音已经进屋了。母亲正在灶头间做饭,父亲进去就一个个问母亲孩子们都到哪里去了,怎么一个都不在家。母亲说,读书的还没有回来,最小的那个病了在房间里睡着。“病了!”父亲听了跳起来,转身朝房间里奔进去。一会,父亲抱着小弟弟出来对母亲说“龙观(啦)阿妈,不对,这么烫;过不了天亮的”。于是,他拔脚就向外面奔去。

母亲说,父亲抱着小弟弟来到乍浦地区医院(现在的平湖第二医院);医生都已经下班,只有一个值班医生。这个医生赶紧用手一摸弟弟的额头,用听诊器一听弟弟的心口;然后,直起身子不紧不慢地对我父亲说,这里没办法,赶紧送平湖去接氧气吧。父亲问怎么送。医生说拖车也行,摇船也可。父亲说这不是耽误人命吗?父亲知道医院有救命车,大概是医生认为父亲是个乡下人,一定没有钱,所以就采用“推出山门野和尚”的手法,让我父亲自己想办法。父亲急了,就在医院里响起喉咙来了——医生见死不救啊——欺负我们乡下人啊——救命车有(啦)不肯开啊——怕我们没有钞票啊——。父亲的叫嚷果真起了作用;他的喊声惊动了院长。院长出来询问什么事,父亲就抢占着值班医生说话的机会先把事情说了;院长听了后也察看了我的小弟弟就说应该送。父亲连忙说谢谢谢谢,一面从口袋里掏出钱来,对院长说,只要能救我儿子,花多少钱都行。就这样,救命车“呜啊——呜啊——”地开到了平湖,在平湖医院小弟弟接上了氧气,又住了四五天的医院,活蹦乱跳地回来了。又过了两三天,是小弟弟的周岁。

母亲说这话时,语气和神态充满了对父亲的崇敬之情……

沉静了一会,母亲又接着说,父亲当时哪里有钱啊。只不过是外出回来,身上的钱还没去生产队里交账呢。

可父亲却乐呵呵地说:“为了孩子,再苦再累再烦再难——就是一个字——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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