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年华·冬(二十一)·寒假(9)

 

抄到第五遍,铅笔就秃了,光着脚跳到地上,撅着屁股捡光滑的青砖磨铅笔,如此反复,二十遍的《梅花》要跳上跳下四五回。他却嘿嘿一乐,趁他妈妈不注意,在窗台上狠狠蹭两下。...



似水年华·冬

寒假


寒假·作业


寒假作业终究是要写的。

育红班的时候,搬个小板凳,本子放在椅子上。数学作业就是写数字,方格本。用方格本是很奢侈的,通常是母亲用一开版的粉连纸裁成本子,用白线缝好,白纸下面垫上方格纸,透过绿格子在白纸上写字。用方格本需是很郑重的作业才可以,而且用完后还要用反面。

方格本,一行十二个方格,从一写到十二,写完一行再写一行,写满一页为止。后来有了好办法,一列一列的写,先写一,往下整列全是一,依次写下去。这样快,就像工厂里的生产线,干熟了一样活计,效率就会大大提高。结果被教小学的老姑发现了,狠狠数落一顿,委屈地擦了重写。语文作业就是写自己的名字,一遍一遍的写,这时候总是怨恨父亲给自己起的名字笔画太多。

稍大一些就去找同学写,就是向我推销“穷种”的那个家伙。

印象当中,去他家要钻地道,一段,不太长。应该不是抗日战争时期的,估计是六十年代中苏关系恶化时备战的产物。

青砖门楼,矮且窄小,门槛高,差点摔个狗吃屎,三间房,东西各一间,中间堂屋,里生外熟,外面青砖,里面土坯。

西屋南面是火炕,他妈妈给我们放了炕桌,我们跪在土炕上写作业。

我坐在炕尖上,背对着窗,他妈妈似乎将我当成了贵客。

窗户只有下面嵌四块玻璃,上面是可以推开的窗,方形的窗棂[líng]格,窗棂纸糊在外面,清朝入关时带来的传统。本地糊窗户用粉连纸,一分钱一张,一开版。我们经常用剪子裁开做本子用,合作社现成的本子印着田字格,要五分钱一个,这个只需要一分钱。

光线暗,况且北方的冬天多风沙阴晦,屋子里黑黑的,我俩只能深埋着头。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这首诗要抄写二十遍。

抄到第五遍,铅笔就秃了,光着脚跳到地上,撅着屁股捡光滑的青砖磨铅笔,如此反复,二十遍的《梅花》要跳上跳下四五回。他却嘿嘿一乐,趁他妈妈不注意,在窗台上狠狠蹭两下。在别人家我可不敢如此放肆,在我自己家里,当然和他一样了。所以,我家的窗台老早就黑乎乎的满是铅灰了,当然也少不了母亲的骂。

磨完铅笔抹鼻涕,嘴角前面总有两撇小黑胡。

他的妈妈收拾完屋子,端着针线笸箩进来,看着我们,手里衲[nà]着鞋。手指上的顶针缓缓推送着针线穿过鞋底子,抻出长长的麻绳,手优雅地一挥,慈爱的瞅一眼,低头继续衲底子。

他也不偷着在窗台蹭了,我也不上蹿下跳了,偷偷地将备用的铅笔拿出来,一支一支,默默地用完。

静静的,笔尖轻触本子,伴着窗棂纸,沙沙地响。

晚来天欲雪,我妈也要喊我回家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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