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关于水煮肉片的故事

邓小编姜堰教育博客320期...

出了大门向北，约莫七十来步，有一家饭馆儿。没有招牌，却有个口口相传的代号“水煮肉片”。

门面看上去不大，但里头宽敞，大厅里整齐的撂着六张八仙桌，最里头还有两间包厢。

也未曾见着鲜花鞭炮，店面乍然便开张了，像突然冒出来的一样，就这么在我们每天来去的路边上突兀的出现了。

年轻人是喜欢尝鲜的，总不耐得每顿盖浇饭、蛋炒饭，便是约好踏进了这家没有招牌的饭馆儿。

招待的是个约莫六、七十岁的老叟，略显得佝偻，一双布鞋，一件中山装，拿着一叠白纸裁剪成的划菜单。

掌勺的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满脸横肉，眉毛厚黑呈飞凌状，脖子粗，膀臂圆，一副不好招惹的模样。

我们刚一坐定，一位妇人从包厢里转出，拾掇了几盏茶水端来，莲足碎步，扎着筒腿，腰系一根黑丝带。不看面容，那身段，那干练，真不似花甲妇人。

店里就这仨人。

一副三口之家的模样。

最先混熟的反倒是那厨子。面相凶恶本不好接触，只是那厨子有两好，一好泡北边的星光网吧，二好泡南边的男子汉澡池。这一来二去地，便是熟络了。

后来再去饭馆儿，也无须我们点菜了，厨子会就着手上的一些食材，随手弄几样小炒，尽挑下饭的，管我们够饱。有时也翻弄着一些花样，不过其中有一道，却是一直没有换过，便是那水煮肉片了。

水煮肉片衍生于水煮鱼，取猪里脊肉，以水煮熟。肉片软嫩，滑润易嚼，肉味香辣，汤红油亮，是为最宜下饭。

厨子每次给我们的水煮肉片，白菜衬得少，肉多，然后冲我们挤眉弄眼，意思大家都懂，晚上泡吧得带上他。

后来便是索性以水煮肉片来意指这家没有招牌的饭馆儿了，时常吆五喝六地约喊，“晚上去水煮肉片”。

偷偷加肉的事儿终究还是被老板知道了，就是那驼驼的老头子。再去吃饭时，大家伙儿都有点儿不自然。老头子却是豁达，端着一碗水酒在我们桌子坐下，招呼厨子水煮肉片快点儿上，“记得多弄点儿肉片”。

老头子着实也是个挺好相处的人，对待我们几个确实不错，甚至我们其中一个同乡的还认了他做干爷爷。干爷手底下也从不含糊，逢年过节的，红包必定准备地妥妥的，虽然薄，但却兴奋，让那些年出门在外的学院生活陡然添了一种家和亲人的感觉。

也是直到后来，才知道，其实他们仨人，并不是一个家，更不是亲人。

厨子的父亲是老头子的战友，于他有过救命之恩，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家庭破散后，剩下厨子一人，老头子便把他领养了，视如己出。

老头子自己也有儿子的，只可惜娇纵惯了，交友不慎，踏上了歧途。不仅败光了老头子一手经营上来的星级酒店，甚至还锒铛入狱。老头子的老伴儿为此一病不起终是撒手西归，老头子也是心灰意冷，辗转来到了泰师这块儿，见市口不错，便弄了个小饭馆儿，算是重操旧业，糊口饭吃，只是时不同往昔，连招牌也不立了。

店里还有的那一位妇人，科班出生，乃是一戏子，据说年轻时曾红遍三泰，只是肆意玩弄红尘。待到后来，有心立业后，却是连连亡夫，算命的江湖都指命数太硬，克夫，命舛。浑噩地知了天命之后，待到花甲，方才碰到了老头子。老头子已是潦倒，也不避讳，带在了身边，算是互相有个扶持。

就是这样的三个不是一家的人，却是组建成了一个有模有样的家，至少在我们看来是的。

在我们快要毕业时，“水煮肉片”也准备关门了。老头子年岁愈大，心里面总有落叶归根的念想，寻思着要回家，不管曾经的家还在不在，脚底下的那块土，总还是在的。

没有欢送，没有告别，周末过后返校，就发现“水煮肉片”关门了，卷帘门上贴着一张手写的告示，是厨子的手迹，意思大抵是歇业关门了之类的话语，只在最后还有一行字，写着“回家了，再会，孩子们！”

......

毕业后偶尔还会经过泰师，变化巨大，甚至连当初“水煮肉片”的那排门面都已经拆了重建成了学生公寓。

出门向北，约莫七十来步，脑海中，依然能够索骥出曾今的位置，只是物是人非事已休。

静静立在泰师门口，悄然北望，心底清晰地记得一个关于杖国、厨子、戏子的故事，依旧珍藏着一段关于“水煮肉片”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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