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灯不说春天说什么（五首）

3月6日，给女儿刀叉在盘中静止。厨房浓烟已散。我收拾碗筷时，你已铺好作业——每天都是这样，每天你在题海里奋力...



3月6日，给女儿

刀叉在盘中静止。厨房浓烟已散。

我收拾碗筷时，你已铺好作业——

每天都是这样，每天

你在题海里奋力，一直游到深夜

困倦来临

你也只是揉揉眼睛

我做不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呢？除了心疼——

它一无是处

今天，是你的生日

你的外婆，我的母亲，电话里

祝你生日快乐

我的母亲，通过我

心疼了你——

你在电话这端笑啊，礼貌就像我的昨日

你对她说：

好的

会的

你说，谢谢……

亲爱的孩子，你礼貌

就像我的昨日

我在电话这头说嗯，说好……

我的母亲在那端沉默——

我的母亲

通过她的沉默，又一次心疼了你。

清    风

安静下来，就会感觉清风。

缘自我们的身体。

鹈水中游。水中有庙堂

有光线

翻阅经书，有水纹

像一座彩虹桥

桥上，有喜鹊，树枝，云彩……

来赫免我们的罪。

看树枝时，我会特别专心。

看见叶落

看见鸟飞

看见花开

领悟时，黄昏已经到来。清风来自两岸，来自

我们体内——

你为三斗米不折腰。

我为三更天不低首。

大于，或者小于

说过的话，小于未曾说过的话。

未曾说过的

小于

从不曾说过的

——小于无言……

高山仰望，小于低头凝视

小于地底

轻轻的叹息

……父亲，你离开多年

不会开口说话

不会像我一样说话

永不言语——

大于生之喧哗。

一     日

她放生后的鱼回到水中。

放生后的鱼又

回到他的木桶。

他垂钓了一日。

从来都是这样：远山缄默，流水向东流

向西流

从不更改命运

——浮标孤立，欲言又止。

不说春天说什么

不说春天说什么？猛虎带着金色条纹

散步于栅栏

它不咆哮，你替它咆哮

婆婆纳转动深蓝色的大海，黑眼睛

像顾城的诗句——

“黑色给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说说春天。说说春天

万物复苏

鸟儿们在飞，飞的途中，有的死了

有的

消失于自身的阴影中

孤绝的翅膀

总有鸟儿在飞……

怎么飞都美

说说春天。

也顺便说说二月。

二月。我的母亲出生。

二月。我的亲人在地底。

二月。我在多年后的春天

生长成我的母亲——

不说春天说什么呢？

我像母亲一样活着，像母亲一样

从针线里

缝补山河，原谅夕阳西下

——山河万里，金色一片。

你看见的，和我一样

一定是这样：

春去春来。流水不复。

春天带着繁花熄灭

你和我，遥自举杯

春去春来，流水不复：

——是的。就是这样：

它，绕着山河转。



灯灯，出生于江西上饶，现居浙江嘉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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