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文学】清明节

有人说，墓地是思考人生最好的地方。或许吧，尤其是面对那些没有任何征兆突然离世之人的新坟时，觉得生命有时毕竟脆弱，也觉得那些新坟似乎也在提醒着人们：逝去的，要永远怀念，而健在的，要倍加珍惜！...





清明节前，纷纷细雨下了一天一夜，也算为这个节日添了些气氛。看着路两边那些已经有些变绿了的柳条以及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不由地想到了杜牧那首“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的诗来。

不太懂事的年纪里，每逢清明节跟着大人们上坟祭祖，大都是为了凑热闹。那情形就跟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一样。因为家族比较大，孩子们多，有时候都觉得清明上坟是件乐事儿。添土、烧纸，然后从祖坟开始，依次给上香、献贡品。祭祀结束后，大人们在一旁闲聊，孩子们拿上剩余的贡品到坟地不远处边吃边玩儿了。回的时候再一起走，骑车的，坐车的。那时候骑车大都是自行车，而坐车，全是牛车驴车之类的。驴车走起来还稍微快点儿，要是牛车，坐上去优哉游哉都能把人摇晃的睡着了。

我们坟地不远处有一个很大的水库，水库边还栽了许多的树。那是我们孩子们每次上坟必去的地方。玩水、捞虾、逮鱼……有许多看风水的先生说我们那坟地风水好。我虽然不懂，但一听这话，觉得或多或少也许都跟这水库有点关系，有水才有灵气嘛！

曾听我奶奶说，我们那坟地之前挖坟时，挖出过许多古钱还有铜镜子之类的古物。一些年纪较大的老人们口传，我们坟地那一带，曾是古时候行军安营扎寨过的地方。因为这，有一段时间，我跟我堂弟还有经常玩儿的一些小伙伴一到星期天就去野地里寻宝，结果是宝没寻到，小铲子倒没少丢。那时幸亏也没敢在坟地旁挖什么，否则，十有八九让人以为是一群小盗墓的了。

村里人一贯的说法，祖坟上长“硬草”，后代子孙中或许就会有出息，要么当大官，要么发大财。而那所谓的“硬草”，则如同酸枣树一样，全都带着刺。人们说那种草，任何食草动物都不敢碰。我们村里出过一位正厅级干部，他家祖坟上就有那种“硬草”，而且很高大。人们感慨，说难怪人家当大官呢，祖坟上有“硬草”了么。后来听人说，有人也将这种“硬草”往自家祖坟上移植过，但第二年长出来的全成了蒿草。

有一年上坟，在给祖宗坟上献贡品时，我发现我们祖坟上也有那种“硬草”了，不怎么大。尽管如此，那心情也就跟发现什么宝似的。跟大人们说时，大人们说我们孩子们好好学习，祖宗保佑着，说不定我们当中将来也能出个大人物。为了想让那“硬草”快点儿长得高大些，我堂弟在私下里跟我说，要不也给那“硬草”上些化肥，然后再多浇点儿水，肯定长得快。但这想法传出去后就被大人们给否定了。

待后来每到清明上坟，一些坟地上开始有轿车的影子，之前最普通的牛车驴车也几乎全被三轮车四轮车取代了，骑的车，也大都成了摩托车电动车时，我就觉得老祖宗好像没保佑我们后代子孙兴旺发达。别人家的轿车都开始论级别了，而我们作为村里的大户，上坟顶多是开着几辆三轮车四轮车，骑些电动车摩托车。尤其是我在念初中时，有好几次被别人说是抢都抢不来的大好机会，我那会儿也认为或许是祖坟上那“硬草”显灵了，但阴差阳错，坎坎坷坷，到头来也没弄出个什么大的名堂来。上坟时，我就在祖宗坟前嘀咕，老祖宗啊，不是后代子孙不努力，这两肩旁扛一脑袋往出闯条路，没有一点儿外援，没有一点儿助力，太难了，您们得多保佑保佑子孙后代啊！那次走得时候，我跟几个堂兄弟们说，以后清明节我不来上坟了。他们问原因，我停顿了一下，最后说道，等我啥时候开上奥迪车了再来见祖宗！自那以后，有好几年，清明节我还真没去上过坟，直到我奶奶去世。

当我面对我奶奶的那座新坟时，一切都释然了。人与人，戛然间就这么阴阳两隔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无奈，更让人能读懂珍惜的？自己认为的那种“光宗耀祖”也许是自己的片面认知，用我奶奶生前的话说，老人们不一定说是非要子孙后代多么大富大贵才行，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更重要的，是那份孝心。我没开上奥迪车，但我奶奶去世之后，每年的清明祭祖，我都会去，想起觉得老祖宗没保佑我们子孙后代兴旺发达和自己当初说等啥时候开上奥迪车了再去见祖宗的话，我自己都笑了。

现在每年清明上坟，那些远在外地的亲戚们都会开车回来，近的几百里，远的几千里。看着他们风尘仆仆的回来，然后又风尘仆仆的离开，给我最深的感受，更多的是感动。我觉得有时候距离把亲情拉得更近，让亲情变得更浓。清明祭祖过后，短短一顿午饭的时间，一些上了岁数的亲人们聊得老泪纵横，那份情，弥足珍贵。

以我自己的拙见，我觉得中国传统文化的根本就是孝文化。就拿一个“孝”字来说，上面是个“老”字，下面是个“子”字，老少为一体才是孝，过去无始，未来无终。也许正是因为有了孝，才使一个民族得以永久延续，才使一个民族的文化有了强大的渗透力。那些每年清明从外地回乡祭祖的人们，不就是用最朴实的方法阐释着这一点？

有人说，墓地是思考人生最好的地方。或许吧，尤其是面对那些没有任何征兆突然离世之人的新坟时，觉得生命有时毕竟脆弱，也觉得那些新坟似乎也在提醒着人们：逝去的，要永远怀念，而健在的，要倍加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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