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闪异族》:第一章快闪异族下

 

------第一章快闪异族下------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十七岁的男生符远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困境。在此之前,他曾经以为,平安地度过了青春期那段最迷乱最躁动的时光之后,他已经像真正的成年人那样从容地面对和处理一切了。但是现在看来,那竞然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人生路上,总会遇到一些你永远无法预料的局面。当有人明白无误地告诉你说,你所热恋的那个女孩是个精灵,或者别的什么,反正不是人类,你该怎么办?

符远曾经试图让自己当作根本没有这回事,可事实证明,这根本行不通。如果指证方瓶儿是精灵的,是别的什么人,符远也许可以说服自己,全当是一个玩笑或者是胡说八道。但是做这个指证的,却是刘真的奶奶,一个退休的生物化学专家。而且,就算她不曾是一个有名望的科学家,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家,只以她的年龄和性格,也不可能在符远面前信口开河、胡说八道,更不可能跟符远开这种玩笑。虽然她声称自己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也没有强求符远马上就相信她所说的一切,但是她的态度至少让符远相信了一件事,那就是,不管别人相信不相信,但她坚信自己所说的,她坚信方瓶儿就是一个精灵!

也许,我应该当面问问方瓶儿?这样的念头虽然荒唐至极,但也确确实实地在符远的脑海中闪现过。但那也只是想想而已。没有哪个正常的男生会去当面追问自己热恋的女孩子这种问题,因为IE常的女孩子会把这种问题看作是对她的一种挑衅或者侮辱。当一个女孩子认为你是在挑衅或者侮辱她,那你还有跟她继续交往下去的机会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符远不想要这种答案。可他想要的答案似乎永远也没有机会得到。

方瓶儿显然觉察到了他的异常。她似乎不是那种非常敏感的女孩,但是符远的异常实在太过明显了,仿佛脸上一下子多出了一只鼻子或者一道眉毛,想假装没看见都难。方瓶儿问他:“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符远摇摇头:“没什么事呀。”

可那多出来的鼻子或者眉毛还摆在脸上的方瓶儿就又问:“到底是什么事?有关我吗?”

符远还是摇头:“没事。更不关你的事。”

方瓶儿用眼睛瞄着他,说:“你要是真没事,敢不敢让我做个测试?”符远有些心虚:“什么测试?”

方瓶儿说:“很简单呀,看着我的眼睛就行!我会读心术!”

方瓶儿伸手扳过符远的脸,两只眼睛对着他。符远下意识地想躲开她的眼睛,却躲不开,只好硬着头皮和她四目相对。看了一会儿,方瓶儿忍不住笑了,说:“不行,我的读心术在你身上失灵了。”

符远问:“为什么?”

方瓶儿说:“我从别人的眼睛里就能看见他的心里。可在你的眼睛里,却只能看见我自己,然后又从我R己的眼睛里看见你。看來看去,也只有我和你。唉!”

符远心里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他说:“看来你的功力也不过如此呀!”方瓶儿说:“谁说的?读心术不好用,我还会催眠术,一样能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方瓶儿从脖子上摘下一条琥珀项链。符远说:“好呀,这回可让我抓住把柄了!你竟然还戴着项链,公然违反校规!”

方瓶儿冲着他扮怪脸“我不但戴项链,我还是个会法术的精灵,是个小巫婆呢,你去告发我呀!”

符远抓住她的手:“让我好好看看!真要是个巫婆,绝对逃不过我的眼睛!”

方瓶儿就把脸凑近过去,两个人又一次四目相对。半晌,符远的眼神有些迷离了,心里忽然想:方瓶儿太可爱了!就算刘真奶奶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是一个精灵,那又怎么样呢?不管她是个人还是精灵,反正对我来说,她都是独一无二不町替代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不可能再有任何一个女孩子比她更可爱了!

他很冲动地想吻方瓶儿,却被方瓶儿躲开了。方瓶儿把项链举到他眼前:“好了,现在我开始给你做催眠术!”

两个人正闹着,刘真跑过来,瞪着眼睛问方瓶儿:“你在干什么?”

方瓶儿有些扫兴,白了他一眼,说:“不关你的事!”

符远赶紧对刘真说:“她正要给我做催眠术呢!”

“什么催眠术?”

符远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跟刘真纠缠,就问刘真:“你找我有什么事?”刘真说:“是有点事。”他看了方瓶儿一眼,然后拉起符远,说,“你跟我来一下。”

方瓶儿很好奇:“什么事呀?能告诉我吗?”

刘真说:“是男生的事,你最好别知道!”

刘真拉着符远一口气跑到了综合楼前。

符远忍不住问他:“刘真,你到底要拉我去哪呀?”

刘真板着脸,说记得你上次跟我说过,舞会那天,方瓶儿拉着你从礼堂上了综合楼的天台,是吗?”

符远点点头:“是呀。”

刘真抬手指了指眼前的综合楼:“是这里,没错吧?”

符远有些疑惑地看着刘真:“你这家伙,没生病吧?当然是这里,难道咱们学校还有第二幢综合楼?”

刘真点点头:“你可以确定就好。跟我来!”

刘真拉着一头雾水的符远从综合楼的一楼一直爬到五楼顶层,来到楼梯尽头的一扇铁皮门前。

刘真指了指那扇门:“那天晚上,你们是从这里上的天台吧?”

符远有些迟疑:“应该是吧?”

刘真说:“肯定是。因为这幢楼只有这里可以通上天台。”

符远说:“是。我可以肯定我们是从这里上的天台。可那又怎么样呢?”刘真把符远拉到那扇铁皮门前。铁皮门上有一道铁门栓,门栓上挂着一把大铁锁。刘真指着那把铁锁:“你仔细看看,这把锁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开过了,已经完全锈死了!”

符远一愣:“怎么可能?!”

刘真说:“可这是事实!刚才我被总务处的徐老师抓差,说五楼的一个房间有些漏雨,让我带着维修师傅上天台。他给了我一把铁门的钥匙,我开了一下,钥匙没错,可锁头早就锈死了,根本打不开!也就是说,就算方瓶儿事先弄到了这把钥匙,她也没法打幵这把锁,和你上到天台上。除非,除非她根本不需要钥匙就能打开这道门!或者,是你在跟我编故事!”

符远的脑袋里嗡嗡直响。他冲着刘真摆摆手:“你先别说话,让我好好想想。”

符远努力让内己的情绪安定下来,然后仔细地冋想舞会那天他和方瓶儿上天台的经过和情景,结果却是一无所获。上天台的时候,他被方瓶儿拉着,在黑暗中慌张前行,根本记不得也看不清太多的细节;而下天台时,他的整个注意力又完全被方瓶儿和她所说的那些话所占据,根本不曾留意什么铁皮门,更别说门上那把生锈的锁了。

刘真本来认定是符远为了敷衍他或者显摆自己而跟他编了那篇“天台故事”,一时气不过,才拉着符远过来当面戳穿他的谎话,想解解心头的怨气。可没想到,站在铁皮门前的符远并没有多少谎话被戳穿的难堪,倒像是被谁兜头打了一闷棍,而且这一闷棍好像是把他打醒了,又像是把他打糊涂了。

符远无法解释那把锈死的铁锁。虽然他被迫无奈在好朋友刘真面前承认,天台之夜只是他出于某种原因编排出来的故事,但那种解释只能应付刘真,却无法应付他自己。符远决定采取行动,为自己找出一个可以接受的解释。

周末下午最后一节课,符远编造了一个理由,跟班主任请了假,提前半个小时离开了教室。当然,他事先也跟方瓶儿说了,他有事要先走一会儿。方瓶儿并没有追问什么,只是有些遗憾,因为通常周末晚上他们会一起出去吃一顿快餐,看一场电影。

符远离幵教室,却并没有走远,而是在校门外的几家小店里逛了一阵子。看看放学时间快到了,这汴回到校门前,打了一辆出租车,坐在车里,等在校门一侧。

很快的,符远就在拥出校门的学生当中发现了方瓶儿。方瓶儿和几个女生说说笑笑地一起上了校车。

符远让出租车跟在校车后面。大约五十分钟之后,方瓶儿最后一个下了校车。这里已近城郊,是一个高档的别墅区,周围的自然环境非常好,有一座不高的小山,绿树环抱,甚至还有一条清澈的溪水从山间流淌出来,从别墅的西侧缓缓流过。远远看去,小区里大概有上百栋的独体别墅,错落有致,从容开阔,与市区里那些摩肩接踵亲密无间的住宅楼的情形大不相同。符远隐隐地记得自己似乎是在某个电视或者是平面广告上知道这个别墅区,只是一时想不起它的名字了。

符远下了出租车,远远地跟在方瓶儿的后面。出乎他的意料,方瓶儿并没有进入别墅,而是顺着那条小溪径直朝着山林里走去。符远跟到树林边上,犹豫了一下,然后也走进了树林。

树林里并没有路径,走在前面的方瓶儿也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的足迹,符远只是凭着一种直觉朝前走。走了大约十分钟,符远的心里隐隐地有些不安。这片树林从外面看上去并不是很大,也不是很茂密,但走进来之后的感觉却截然不同。而且越往深处走,树木越茂密越高大。好在,符远一直在顺着那条小溪前行,至少暂时还没有迷路之忧。

前面的方瓶儿依然无声无息,仿佛是一阵吹进了树林里的风。符远开始担心自己已经跟丟了她的踪迹。符远的脚步不由得放慢下来,正在犹豫是否应该就此打住,顺着小溪走回去,前面却倏然间进人了一片小小的林间空地。

一个长发飘飘的白衣女孩抱膝坐在溪水中的一块大石板上。在从树枝间透射进来的天光的映衬下,仿佛美丽的幻象一般,让人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符远仓促间几乎无法看清女孩的面容,虽然他们相隔不过十儿米远。女孩似乎也被突然出现的符远吓了一跳。她站起身。接着,符远听见一个欢快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符远!”

事后符远曾经反复问想确认过,己当时的确是先通过耳朵认出了方瓶儿,而不是眼睛。符远依然愣愣地站在那儿,看着方瓶儿轻盈地踮着脚尖,踩着溪中光滑的石头,来到他近前。直到此时,符远的思维才完全恢复正常。他直直地看着眼前的方瓶儿。方瓶儿穿着一件轻柔的白色长裙,平时束在脑后的头发披散开来,长长的,几乎垂到了腰际。

符远惊疑不定的神情,让笑意盈盈的方瓶儿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脸上温柔而灿烂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就好像一个满心欢喜奔向父母的孩子,直到眼前,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

只是在一瞬间,方瓶儿就恢复了常态。她轻轻地拎起裙角,踮起脚尖,在那块只有巴掌大小的溪石上轻盈地旋转了一圈。方瓶儿问他:“这衣服好看吗?”

符远冷着脸:“你什么时候换上的?难道这树林里还有你的私人衣柜?”

方瓶儿却不在意,笑着说:“想不明白了吧?是我事先藏在这儿的!这样的衣服,只有在这样的地方穿才最漂亮,不是吗?”

符远看着她,眼神里依然没有多少温度:“原来是这样。那你一定还事先在这里藏了另外一样东西。”

方瓶儿没听懂:“另外一样东西?什么呀?”

符远说:“假发!”

方瓶儿一愣,旋即便明白了原委。她若无其事地伸手拉过一缕头发:“我可从来不戴什么假发。我只是把头发放下来了。很不一样吗?”她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把头发束在了脑后。被束起来的头发旁若无人地兀自变短了。符远不再说什么丫,转身就走。方瓶儿在身后喊他,他充耳不闻。

符远一口气跑出丫树林。两脚重新踩在了熟悉的柏油路上,心里才暗暗地松了口气。从那片林间空地往回走的时候,他的心里只有一股被人愚弄了的怒气。可走到后来,让他的脚步越来越快的,却是从心底里升起的一种恐惧。方瓶儿在他身后不停地叫他,他甚至不敢回一下头,好像在后面紧追不舍的,是什么面目狰狞的怪物。

方瓶儿追出了树林。她手里拎着书包,不停地喘着气。喘了一会儿,她恨恨地对符远说:“你跑什么呀,想累死人家吗?”

符远不吭声。他本来想打辆车马上离开,可这里既没有任何车站,也没有出租车的影子。他咬咬牙,迈步往冋走。

方瓶儿急了,扔掉手里的书包,拦在符远面前:“不准走!”

符远想从她身边绕过去,没有成功,只得停下脚:“你想干吗?”

方瓶儿也板起脸:“咦,奇怪,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符远说:“对不起,我不想和你说话。”

方瓶儿也恼了:“为什么?”

符远说:“如果有人把你当成瞎子、傻子,你还愿意跟她说话吗?”

方瓶儿说:“什么瞎子、傻子?你在说什么呢?你是不是病了?”她伸出手来想摸符远的脸,被符远坚决地躲开了。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僵持了半天,方瓶儿忍不住笑了。她伸手摸摸自己的头发:“你发现了?”

符远垂下眼睛,一声不吭。

方瓶儿把头凑到他的近前,从下往h看他的眼睛,说:“要是,我没有当着你的面把头发变短,你还会发现吗?”

符远忽然反问她:“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吗?”

方瓶儿犹豫了一下,正想说话,被符远拦住了:“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你家到底住在什么地方。真的。”

方瓶儿脱口而出:“你撒谎!”

符远“噢”了一声:“我撒谎了吗?”

方瓶儿明白他的意思,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好吧,我承认我对你说了谎。可是,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怕你接受不了。”

符远的目光忽然抬起来,直视着她:“接受不了什么?

方瓶儿咬咬嘴唇,然后扬起脸:“接受不了,自己的女朋友是个精灵!”符远的S光忽然有些胆怯了,从方瓶儿的脸上移开了。

方瓶儿却不依不饶:“我没说错吧?你害怕了?”

符远说:“我不知道。”

方瓶儿嘟着嘴:“别狡辩,你分明就是害怕了!”

符远忽然提高了声音:“这不公平!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而我才刚刚知道你是谁!”

方瓶儿也提高了声音,说:“我是谁,或者你是谁,这很重要吗?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我知道我喜欢你,你也知道你喜欢我!不是吗?”

符远抿紧了嘴唇,不吭声。

方瓶儿点点头:“那好啊,我n!以给你时间,让你好好想想,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她转回身,捡起书包,挎在肩上,然后不紧不慢地朝着别墅区里走去。

走出去几步,方瓶儿忽然抬起手,扯掉了脑后束着头发的皮筋。一头乌黑的秀发在披散下来的同时,又变得长至腰际。与此同时,她示威似的背朝着符远扬了扬手。随着她右手臂的起落,她身上的白色长裙仿佛褪色一般消失了,倏忽间变成了那身宽松的没有性别的校服。

符远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忽然想:没准这时候方瓶儿正在抿着嘴偷笑他。可是,她会笑他什么呢?

方瓶儿说到做到,接连两天没有到校。老师那边的官方说法是她患了感冒。只有符远知道真相:缺席的方瓶儿并没有生病,反倒是每天按时到校的他病得不轻,而且还是无处就诊的心病。

方瓶儿“病”到第三天的时候,班里有男生女生张罗着想去她家里探病。问到符远的时候,符远摇摇头:“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有女生很不满地用眼睛“挖”他,说:“怎么回事?我们一直等着你开门带我们去呢,结果等不来,我们只好先张嘴了,你竟然还要说‘NO’?”

符远阴着脸不接茬儿。一旁的刘真赶紧冲着那个女生一瞪眼:“你懂什么?人家符远当然早就去过了,没准已经去了好几趟了,就是不想带你一起去,怎么样,你有意见?”

过后符远问刘真:“你们几个人一起?”

刘真说:“是呀。我们又不是你,没理由非得单独行动。”

符远接着问:“你们以前去过她家吗?”

刘真摇摇头,说。“那倒没有。听说她家住在别墅区,离学校挺远。她爸爸妈妈都在国外,她跟爷爷奶奶一起住。怎么,你改主意了,要给我们当向导了?”

符远说:“我只是想提醒你,最好找一辆车,跟在校车后面一起去,不然回来的时候不好打车。”

刘真说:“你放心吧,这事方瓶儿在电话里已经提醒过我们了。我咨询过出租公司了,可以打电话请他们派车过去接我们口我们四个人,正好一辆车。”然后,似乎已经无话可说的符远忽然冒出一句:“你们,小心点。”

刘真莫名其妙:“小心点?你什么意思?”

符远含糊其辞:“嗯,路上,路上小心点。”

就在刘真他们四个人去方瓶儿家探病的那天晚上,符远去一家咖啡厅见了一个人,刘真的奶奶。本来这几天符远就一直在犹豫该不该找她,不想放学前他突然接到了刘真奶奶的电话,约他出来见面。

听符远说,方瓶儿已经承认了自己是精灵,刘真奶奶一脸惊诧:“是吗?”符远问她:“您觉得奇怪吗?”

刘真奶奶说:“是,是有点奇怪。因为据我所知,生活在我们身边的精灵一般不会轻易让我们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甚至在大多数时候,他们还会刻意地进行隐瞒。他们一般都非常敏感,尤其是在跟我们人类打交道的时候,往往会非常小心地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秘密。而且,只要他们愿意,通常情况下他们都可以做得到。”

符远说:“也许是W为已经被我识破了,她没有办法,才被迫承认的。”刘真奶奶摇摇头:“我不太相信。在她承认之前,你并不能真正地证明和确认什么。那把生锈的铁锁看似是一个打不开也躲不开的死结,但是只要她愿意,并不一定就解释不通。”

符远说:“也许,她就是一个比较粗心又不喜欢掩饰自己的精灵?”刘真奶奶笑了:“这也有可能。不过,我还是觉得,你能这么轻易地发现她的秘密,很可能是她根本没打算向你隐瞒。”

符远不解:“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真奶奶说:“这个,我也说不好,但我相倍她一定是有理由的。”她喝了一口咖啡,看了看符远,然后问他,“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符远摇摇头:“我不知道;”

刘真奶奶低着头,轻轻搅动着咖啡杯里的小勺子。

沉默半晌,符远说:“对不起,奶奶,那天在您家里,我不该对您说那样的话,还指责您迷信。”

刘真奶奶说:“没关系。我跟你说的事情太特殊,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你会有那样的反应,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如果现在我劝你离开她,你会答应吗?”

符远低头不语。后来他抬起头:“奶奶,那些精灵,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刘真奶奶笑了一下:“你不用犹豫能不能用‘人’来指代他们。我们人类对精灵的记载自古就有,世界各地都有,而n。数量庞大。但是那大多数是一些传说,其中还摻杂了许多以夸张和想象为主体的故事。直到今天,我们对精灵的了解依然很少很少,甚至还无法准确地用我们的语言和概念给他们一个定义。而在我看来,他们的起源应该跟我们人类相差无儿,甚至有可能我们和他们本来就是同宗同源。只是后来事情发生了一些变化。我们把天赋和能力用来开发和改造我们所处的这个物质世界,而他们则有可能更专注于挖掘内赍的天赋和能力。如此而已。”

符远的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说,他们其实也是人类。”

刘真奶奶说:“我说好。我们甚至无法准确地定义我们自己,何况是对精灵之类我们并不了解的异族?”

符远的眼光暗淡下去:“那您觉得,我一定要离开方瓶儿吗?”

刘真奶奶说:“那只是我的建议。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有不少人类与精灵的恩怨故事。我有一个朋友,他和他的妻子非常相爱。可是突然有一天,他的妻子带着他们的孩子不辞而别,不知所终。他非常痛苦,辞掉了自己的工作,四处寻找他们。有人在外地看见过他,说他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流浪汉。整整五年之后,有一天,他突然回到了这里,重新开始了以前那样的生活。大家都说,他终于接受了妻子背弃了他的事实。只有我知道,他终丁接受广的,其实是另一个事实,那就是:他的妻子其实是一个精灵。他的妻子不辞而别,并不是因为背弃,而是因为她作为一个精灵,有着某种不为我们所知的必须离幵的理由。后来,她因为不忍心她曾经的丈夫把短暂的余生都耗费在无边的痛苦和无望的寻找中,所以就透过某种方式,指引他回来找到我,让我把这个真相告诉他。”

符远忍不住问:“您早就知道他的妻子是个精灵,为什么没有告诉他?”刘真奶奶看看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之所以没有告诉我的那个朋友他的妻子是个精灵,是因为在我们相识并且成为朋友之前,他和他的妻子已经相爱并且结婚生子。如果我说出真相,就等于要拆散他们。我不想那么做。”

符远有些激动:“是您却把真相告诉了我!难道是您觉得,拆散我和方瓶儿就无所谓吗?!”

刘真奶奶站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五分钟之后,刘真奶奶回到座位上坐好。符远向她道歉:“对不起,奶奶,我刚才有些太激动了!”

刘真奶奶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在我看来,拆散一对小恋人,并不比拆散一个有了孩子的家庭,更容易下决心。我之所以没有把我看到的真相告诉我的那位朋友,却告诉了你,是闵为我觉得让你早一点了解这个真相,也可以让你在今后少受更大的伤害。而对于我那位朋友的情况而言,可能知道那个真相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伤害,所以我才忍住,什么也不曾对他说。”

符远说:“可是奶奶,您为什么就认定我会受伤害呢?”

刘真奶奶摇摇头:“我说过了,我什么也认定不了。当初我发现我朋友的妻子是个精灵的时候,也以为只要我守口如瓶,就不会有不幸的事情发生,可想不到,事情发展到后来,我的朋友还是受到了伤害3就算现在从表面上看起来,他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但我知道,那种伤害其实依然还在,并且会一直留在他的心里,直到他离开这个世界。”

符远说:“也就是说,如果我和方瓶儿继续交往下去,也不一定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是不是?”

刘真奶奶叹口气:“也许吧。不过我觉得,。既然你现在已经了解了真相,这种概率恐怕就大大地降低了。”

符远不解:“为什么降低了?”

刘真奶奶说:“因为在我看来,以我们人类的本性而言,有些真相既是我们执意要得到的,同时又是我们无法接受和无法忽略的。这就像是一个悖论。而这样的悖论常常令我们在得到了某些真相之后,反而变得更加地迷茫和痛苦。”

符远说:“我理解您的意思。可是,我+同意您的看法。也许,真正的爱情是可以超越这些所谓的真相的?您想过没有,也许当初您或者那位精灵妻子早一些把真相告诉您的那位朋友,也许他后来所受到的伤害反而会小一些,甚至不会受到伤害?”

刘真奶奶有些惊异地看着符远:“小伙子,也许我真的是低估了你。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你一个人的决心和努力并不能决定这件事的成与败、喜与哀,因为这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不,就你和方瓶儿时言,甚至是两个世界的事情。”

符远说:“我知道。”

刘真奶奶说:“另外,也许你不愿意听,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也许方瓶儿和你在一起,并不仅仅是因为爱情……”

符远的手机忽然响了。符远低头看看,表情有些复杂。

刘真奶奶问他:“是方瓶儿吗?”

符远摇摇头:“不是,是‘闪进人间’。噢,他是一个快闪同盟的组织者。”刘真奶奶说:“对了,符远,我TH想问你,你们参加那些快闪行动,是你提议的,还是方瓶儿?”

符远说:“是方瓶儿。开始的时候,我对快闪行动并不感兴趣,后来是她一定要我参加。参加了两次之后,我也觉得挺好玩的。”

刘真奶奶若有所思:“可是,我总觉得这件事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符远说:“您在怀疑什么?那只是一种游戏,不会伤富谁的。”

刘真奶奶说:“也许是我多虑吧。不过符远,如果你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事情,请一定要通知我一声。”

符远说:“好的,奶奶。谢谢您!”

符远的感谢是发自真心的。虽然刘真奶奶从一开始就明确反对符远和方瓶儿的交往,但是符远的心里还是暗暗庆幸有她这样一个“知情人”。设想一下,如果没有刘真奶奶,符远现在还能向谁去说这些话呢?对于一个人而言,倾诉显然是最有效的减压方法之一。

那天晚符远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背书,背得慷慨激昂,热血沸腾。醒来仔细回想,竟然淸清楚楚地记得,自己背的是《论雷峰塔的倒掉》中的一句:“A蛇肖迷许仙,许仙自娶妖怪,和别人有什么相干呢?!”

符远起初觉得梦中自己的样子一定很雷人很好笑,可接下来一想,忽然就笑不出来了,反而有两行泪水在不知不觉之间流了下来。

第二天,方瓶儿依然没来上学。符远假装很随意地问了刘真昨晚上去看方瓶儿的情形。刘真说:“你不知道都去过多少次了,干吗还来问我?”见符远不吭声,刘真说:“真不知道你们俩在搞什么。昨天晚上方瓶儿一句也没有提到你。别人提到了,她还故意把话题绕过去。小‘过,方瓶儿的爷爷奶奶可真不错,又慈祥又漂亮。真的,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他们那么漂亮的老人。”

方瓶儿依然没有来学校。符远知道,只要他不去找方瓶儿,她是不会冋到学校的,也许永远也不会了。理由显而易见,既然已经有人知道了她是一个精灵。这个人又因此与她断交,那就难保她的秘密不被泄露出去,弄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按照刘真奶奶的说法,一个精灵想平安地生活在人群中,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永远保守自己的秘密。一个尽人皆知的精灵是无法拥有自己的“人生”的。从这一点上说,方瓶儿如此轻易地让符远了解了自己秘密,真的是一种很冒险的行为。可是,她究竞为什么会这么做呢?难道真的像刘真奶奶所猜想的那样,这一切的背后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理由,或者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接下来的两天,尽管符远的心思早就飞到了很远的地方,可他的人还得端坐仵教室坚守。仅从这一点h看,精灵的确与人大+—样。一个精灵因为担心自己的秘密会被发现就可以躲在家里装病逃课;而一个人呢,哪怕你已经被所有人发现并证实了是一个不适合学校教育的天才或者傻瓜,你也得老老实实地按时到校。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符远回到家取,放下书包,就赶紧打开电脑信箱里果然有一封“闪进人间”的来信。信上详细说明了第二天的快闪行动的地点、步骤和细节。

周六上午十点,在新近落成的机场候机楼的大厅里,一群快闪客进行了一次非常成功的快闪行动。他们排成一行,逼真地做出了拖拉行李箱的动作,嘴里还大声地吆喝着,请大家避让,以免被挂碰到——而事实上,他们两手空空。大厅里的人被他们奇怪的举止弄得莫名其妙,纷纷驻足旁观。后来还是人群中的儿个年轻的老外率先反应过来,他们带头鼓掌。随即,许多人的脸上露出丫笑容,也跟着鼓起掌来。掌卢马上就惊动了机场的保安人员,他们一边对着对讲机大喊大叫,一边迅速朝着这边围拢过来。快闪客们优雅地朝着四周围观的人群致礼之后,迅速散开,像绽开的礼花,散落进人群中,让自己的光彩快速熄灭。

毫无疑问,符远是这群快闪客中最心不在焉的一个,因为自始至终,他的注意力都在方瓶儿的身上。符远一进入大厅,很快就在人群里找到了方瓶儿。方瓶儿肯定也看见了他,但是面无表情,视而不见。

符远顾不上躲避那些围拢上来的机场保安,眼睛紧盯着方瓶儿,跟在她的身后跑出了大厅。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符远紧跑几步,追上方瓶儿。方瓶儿依然不理睬他,也加快了脚步。两个人顺着机场的引桥向桥下跑去。符远正想喊住方瓶儿,却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大喊:“站住!”他回过头来,看见一个手里拿着对讲机的人从后面追了过来。符远的思维一时被抑制住了,竟然真的停下脚步,愣在那里。直到方瓶儿转回身来,一把拉起他的手,他才如梦方醒,跟着方瓶儿一起朝着引桥下方跑。

此时,引桥下面也出现了一个穿制服的保安,迎着他们跑上来。引桥上除了有送机的汽车通行,根本就没有任何行人,也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建筑物。符远和方瓶儿进退两难,被两边的保安堵在了引桥上。

方瓶儿看了看符远。符远的心评枰地跳个不停。方瓶儿的眼神分明在问:“怎么办?”

符远咬咬牙:“咱们向下冲。等那个保安到了跟前的时候,我就一把抱住他,你趁机快跑!别往机场外面跑,那样跑不了多远就会被追上。你到一楼的接机大厅去,那儿人多,还有出租车,然后跑掉!”

方瓶儿问他:“那你呢?你要是被抓住了,还不是一样?”

符远说:“我什么也不说!”

方瓶儿盯着他的眼睛:“你真的不说?”。

符远说:“真的!”

方瓶儿说:“我还是不放心。万一你把我说出来怎么办?”

符远急得直跳:“那你想怎么办?”

方瓶儿说:“还是咱们一起跑吧,这样我才放心!”

方瓶儿把符远拉到引桥边上,朝下面指了指:“咱们一起从这儿跳下去!”

符远被吓了一跳:“你疯了!这么高,跳下去就没命了!”

方瓶儿说:“没事儿!你抓紧我的手就行!”

符远转头看看,上面的保安马上就要冲到近前了。

方瓶儿拉着符远站到了引桥的护栏上。符远紧拉住方瓶儿的手,心脏疾跳,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

方瓶儿看了他一眼,眼神似乎很复杂。她叮嘱符远:“你闭上眼睛,只管跟我一起跳下去!”

符远闭上眼睛,又突然睁开,大叫一声:“不!”

符远和方瓶儿并肩坐在一幢三层小楼的天台边上。这幢小楼依山而建,原来是一个艺术展览馆,后来展览馆经营不善,停办了。而这里因为地处偏僻,周围又缺少必要的配套建筑和设施,所以就被暂时弃用了,平时也很少有人来。

有习习的山风吹来。方瓶儿闭起眼睛,两腿垂在天台外边,轻轻地摆动,很惬意地享受着风儿的吹拂。

符远知道,此时应该是自己先开口说话,可是,他该说些什么呢?

沉默半晌,符远终于开口了。他说:“我已经想好了。”

方瓶儿睁开眼睛,侧过脸来看着他。

符远说:“嗯,我承认我是有些,有些害怕了。”

方瓶儿很好玩地看着他:“害怕什么?”

符远说:“嗯,害怕你,害怕你有许多我不知道的秘密。”

方瓶儿笑了,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你不是害怕我有多少秘密。所有的女孩子都会有属丁自己的秘密。你是害怕我有许多属于精灵的秘密。

比如说……”

符远看着她。

方瓶儿说:“比如说,我是不是还有另外一张面孔?我现在的样子不过是为了讨好。尔或者迷惑你,故意装扮出来的?我真止的样子是不是很可怕很丑陋,其至像好莱坞的异形片ffi的那些浑身长满了疙瘩和黏液的令人作呕的怪物?”

符远忽然忍不住笑了一下。

方瓶儿说:“你笑什么?你敢说你从来没有这样恶毒地想过?”

符远说:“我想过。而a,我这么想的时候,心里真的有些害怕。可不知为什么,现在被你这样说出来,却忽然觉得,那些想法其实很可笑。”

方瓶儿恨恨地说:“不但可笑,而且很可恶!你以为我是谁呀?《西游记》里的女妖精吗?”

符远又笑了:“你还别说,小时候看电视里演的《西游记》,我还真的想过,哈,这些妖精变的女孩子可真漂亮呀!要是有一天,让我碰到一个,一定会很有意思。没想到,这个愿望竟然真的实现了!”

方瓶儿不说话了,眼睛里忽然涌出了两行泪水。符远被吓了一跳,赶紧安抚她:“对不起,我不该胡说八道!”

方瓶儿的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一般不停地流淌下来。符远想替她擦干泪水,却被她伸手挡住了。哭了一阵儿,方瓶儿总算止住了眼泪。她说:“也许,还是我爷爷和奶奶说得对,我不该那么轻易地把真相告诉你!”

符远的心里一动:“那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

方瓶儿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吗?”

符远摇摇头:“我怎么会知道?”

方瓶儿叹n气:“不知道就算了。”

符远忍不住追问她:“你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

方瓶儿说:“我现在不想说。等我想告诉你的时候,再说吧。”她停顿了一下,然后问符远,“除了这些呢?还有什么让你觉得害怕或者担心的吗?”

符远想了想,然耵舒了口气说:“没有了吧!”

方瓶儿问:“只有这些?”

符远点点头。

方瓶儿叹了口气,说:“幼稚!”

符远听不明白:“仆么意思?”

方瓶儿说:“你想过没有,也许,跟我在一起,你应该担心的事情很多很多,而你呢,却偏偏只担心最无足轻重甚至是最无聊的一件。”

符远愣丫一下:“真的吗?”

方瓶儿说:“当然!”

符远问:“比如说呢?”

方瓶儿说:“比如说,几十年后,你的头发和牙齿都掉光了,变成了一个满脸皱纹和老人斑的丑老头。而我呢,可能还是我。”

符远眨眨眼睛说:“什么意思?你是说,你们精灵永远也不会老吗?”方瓶儿说:“那倒不是。不然我们不真的成了妖精了?不过,”方瓶儿挑衅似的看着符远,“至少,在你七十岁的时候,我可能还会像现在一样年轻,一样漂亮!”

“是吗?”符远却是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那太棒了!”

方瓶儿想不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为什么?”

符远说:“我都变成小老头了,还拥有一一个年轻漂亮的老婆,难道我还不

该高兴吗?”

方瓶儿撇撇嘴:“那可不一定哟!也许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呢!”

符远不由得瞪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方瓶儿赶紧说:“没什么,没什么,说着玩的!”

符远绷着脸,说:“太可恶门这可是大是大非的问题!我饶不了你!”他伸手去搔方瓶儿的痒,方瓶儿抵不住又躲不过,一边笑一边讨饶,可符远却板着脸,不依不饶。方瓶儿抽身躲闪,一下子从天台上跌落下去!

符远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几乎呆住了,整个身体和思维似乎都在一刹那僵在了那里。恍惚间,忽然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却看见方瓶儿正站在楼前的台阶上,仰着脸朝他挥手。

方瓶儿冲着他喊:“你也跳下来吧,没事的!”

符远向下望望,下意识地把身体往回缩了缩。

回家的路上,符远追问方瓶儿,她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让从引桥上方辛辛苦苦地追到他们眼前的那个机场保安轻易地放过了他们,甚至还替他们拦住了从引桥下方追上来的另一个保安。方瓶儿说:“也没什么呀,我只是让他相信,我们没做什么值得他穷追不舍的坏事。如此时已。”

符远没吭声。

方瓶儿看看他:“怎么,你不相信我?”

方瓶儿重新到学校,而符远的日子也重新变得生动、鲜活起来。那样充满了阳光和快乐的日子让符远觉得,拥有一个方瓶儿这样神秘而又神奇的精灵女孩做女朋友,其实是一件令人艳羡的事情。有一段时间,符远甚至觉得,现在自己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无法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方瓶儿是一个精灵女孩。

这个周末是符远的生日。周一一大早,刘真就问符远:“兄弟,你的生口想怎么过?”

符远说:“还没想好。”

刘真说:“方瓶儿还没有安排吗?”

符远摇摇头:“她可能还不知道我的生口是哪天呢!”

刘真说:“不可能!没准她正悄悄地准备着,想要给你一个惊喜呢!”

符远故作不在意的样子:“也许吧!”

刘真看了看他:“心里正偷着乐吧?不过我可警告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方瓶儿那么热衷于做快闪客,弄不好再给你来一个‘快闪派对’什么的,到时候你可就哭笑不得了!”

符远说:“那不是也挺好吗?至少够特别!”

刘真摇摇头:“可是也别太特别了,太特别了就会让人觉得别扭。”

可是,直到周末,方瓶儿也没有任何特殊的表示。符远的心里隐隐地有些失望,可是又不能主动去说明什么,或者暗示什么,就只好忍着。

周六下午,方瓶儿给符远打了电话,两个人约好了,在一个休闲广场见面。之后,一起看了场电影,逛了一会儿商场,又一起吃了晚餐。

临分手的时候,方瓶儿忽然问符远:“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失望了?”符远装糊涂:“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方瓶儿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条项坠:“来,我给你戴上!”

符远把头伸过去:“是什么?生日礼物?”

方瓶儿说:“算是吧。明天还有更好的礼物送给你!”

符远刚想问什么,手机响了一下。是“闪进人间”的短信。

符远看了看短信,然后问方瓶儿:“你也收到短信了?明天有快闪。”

方瓶儿说:“我也收到了。”

符远问她:“可是,明天咱们还参加吗?”

方瓶儿说:“当然!不参加,你怎么能收到那份生日礼物?明天的快闪行动可是我特意为你的生日策划的!”

符远笑了。方瓶儿有些奇怪:“你笑什么?”

符远说:“我想起了刘真的话。他说,你也许会为我组织一场快闪派对!”

方瓶儿撅起嘴:“这个刘真,什么事都想跟着搀和!幸亏他什么都不知道,真要是被他知道点什么,说不定就会被他扫了兴呢!”

符远说:“别那么说。他也是关心我,是好意。”

方瓶儿仔细地摆正了符远脖子上的项坠,叮嘱他说:“记住了,明天一定要戴上这条项坠,你可千万别忘了!”

晚上回到家里,符远打开了“闪迸人间”的邮件。明天的快闪行动是去一个古代文明巡展会,向一件黑色的古代陶罐顶礼膜拜,并且还要念诵十遍“咒语”:卡卡米拉卡!从快闪的角度讲,这次行动的设计和创意并没有太多的新意,不过是延续了以往的快闪行动中最常见的模式。可是不知为什么,符远看完了,再联想起方瓶儿的话,心里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烦躁和不安。

符远从脖子上摘下那条项坠。项坠是一块小小的木雕,用一条黑色的细绳拴着。木雕似乎是一个似是时非的人头像,赤黑色,造塑质朴、怪异,让人恍然觉得,它不是人工雕刻的,而是在某种特殊的机缘下,浑然天成的;又或者是历经沧桑,被生生不息的主人不断地抚摸把玩而成。符远正看得人神,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是方瓶儿的短信:不准摘下项坠!睡觉也要戴着它!符远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四下看了一眼,好像方瓶儿真的就躲在什么地方盯着他呢!

符远重新戴上项坠,闭了灯,躺在床上,可是却一点睡意也没有。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会儿,他终于还是起身,给刘真奶奶打了一个电话。

刘真奶奶接到他的电话,似乎一点也没觉得意外。她仔细地询问了整个快闪行动的细节,还让符远把那个项坠拍下来,连同那只黑色陶罐的图片一起传给她。

半个小时之后,刘真奶奶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说:“我查了一些资料。那只黑色的陶罐是北方古时候的一种祭祀用品。但也有一种说法,说那种黑色陶罐还有一种特殊的用途,就是用来囚禁精灵或者是灵魂的。”

符远说:“可是我仔细看过,那个陶罐的罐口很小,而且好像是敞开的,并没有盖子或者塞子之类的。”

刘真奶奶说:“我也看过了。没有盖子或者塞子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假如真有什么被囚禁在陶罐里,恐怕也是被咒语之类的无形的盖子或者塞子关在其中。”

符远问:“咒语?是我们明天要念诵十遍的那一句吗?”

刘真奶奶说:“我不知道。我现在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明天的快闪行动肯定不是一次单纯的游戏或者娱乐。它应该是有什么很明确的H的的。也许……”刘真奶奶的语气有些犹豫,“也许,此前,方瓶儿的出现和她的所作所为,也都是为了这个。”

符远觉得胸口压上了一块很沉重的东西,他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可是,就算真的是这样,方瓶儿好像也用不着下那么大的功夫在我身上。她只要随便召集一些快闪客参加明天的行动,不是一样可以达到她的目的吗?”

刘真奶奶说:“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我觉得,虽然明天参加行动的,会有许多快闪客,但是真正能够帮助方瓶儿达成目标的,可能只有你一个人。换句话说,其他那些参加行动的人可能都只是幌子,是陪衬,并不能真的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符远还是有些不明白:“可是为什么必须是我呢?难道我对方瓶儿对这件事,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刘真奶奶想起了什么:“对了,方瓶儿给你的那个项坠,我也仔细看过了。那是北方民族的一个护身符,年代应该非常久远了。至于它在整个事情中会起到什么作用,我还不得而知。”

符远说:“也许,只有我佩戴上了那个护身符,我才能帮助她实现目标?”

‘刘真奶奶说:“不会的。如果真的那么简单,她只要随便找一个人戴上不就行了?在我看,你不是因为戴上了那个护身符才变得特殊了,而是因为你很特殊,才有机会戴上那个护身符。”

符远不解:“可是,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更不知道自己有任何值得一提的什么特殊之处。”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明天是我十七岁的生日。也许,跟我的生口有关?”

刘真奶奶忙问:“明天是你十七岁的生日?你知道你是几点出生的吗?”符远说:“我得我奶奶跟我说起过,好像是上午,大概,九十点钟的样子。”

刘真奶奶说:“这样吧,先放下电话,我看看你的生H换算成农历是什么日子。”

又过了十分钟,刘真奶奶打电话来:“你的生日确实有些特别,何是我并不能确定什么。”

符远忙问:“有什么特别的?”

刘真奶奶说:“嗯,想说清楚这件事,可能有些复杂,就算我能说得清楚,你也未必能听得明由。我现在只想问你,如果我们的推断有道理,你打算怎

么办?”

符远沉默了。过了半响,他说:“我想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刘真奶奶说:“我理解你的想法。可是,你想过后果吗?万一,方瓶儿真的利用你,把那个陶罐中的什么东西释放出来了,那怎么办?”

符远说:“就算真的是那样,也不过就是个精灵呗。反正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许多精灵,并不在乎再多出一个。”

刘真奶奶说:“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对于精灵的世界,我们知之甚少,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世界里必然也会有善恶之分。我们虽然不知道被W禁在那个黑色陶罐中的究竞是什么,但是从那个陶罐的历史看,它至少应该被囚禁了儿百年。不管它被闪禁的理由是什么,那必定是一个非常大的,非常充分的理由。”

符远说:“您是担心,那个被W禁的,是一个邪恶的精灵?可我觉得不会。虽然我不了解精灵,也不了解精灵的世界,但是我觉得方瓶儿是善良的,她不能做出那种助纣为虐的事情!”

刘真奶奶叹了口气:“也许吧。现在我所说的一切,都不过是我的猜测。也许,这些都是我在杞人忧天。也许,方瓶儿不过就是想给你过一个不同寻常的十七岁的生日。这样吧,时间已经不早了,你先休息吧。明天早晨起来,你再决定自己到底要怎么做。”

结束了与刘真奶奶的通话,符远发现手机上有一条短信,是方瓶儿发来的。

“你在做什么?肯定睡不着了吧?一定是在想明天的事情。要不要我先给你透露一点?”

符远没有回复,关掉了手机。

那天在古代文明巡展会上,许多人都看到了一群快闪客围在一只黑色陶罐的展台前顶礼膜拜的奇特场景。但是却只有几个人注意到,在那些快闪客们煞有介事地单腿跪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的时候,那只黑色的陶罐似乎受到了某种神秘力楗的驱使,发生了轻轻的振动,仿佛陶罐中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正在积蓄力蛍,随时准备破茧而出!在那几个不同寻常的旁观者中,除了刘真奶奶,还有一对相貌非常出众的老夫妻。

符远把那句看似儿戏般毫无意义的咒语念到第五遍的时候,就开始犹豫起来。他发现了那只陶罐轻微诡秘的振动。正在他拿不定主意,该不该继续念诵K去的时候,另一个惊人的发现让他心跳加速,全身每一根毛发几乎都要站立起来!他胸前的那个项坠发出了一种淡绿色的微光,如果不是在近距离仔细地观察,你很难发现。怛那淡绿色的微光的确存在,绝不是什么视觉幻象,而且它一闪一闪的,节奏似乎在不断地加快。符远下意识地又抬头看了那只黑色的陶罐一眼,竟然发现它的振动与项坠的闪烁相互呼应,仿佛是在对话,又像是在彼此借力,准备携手完成一次骇人的爆发!

符远转过脸来,正看见方瓶儿的眼睛。方瓶儿被符远的表情吓了一大跳。紧接着,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恐惧和绝望。她下意识地向符远伸出一只手,嘴里同时喊出一句:“符远,不要!”

符远不再犹豫,他紧闭着双唇,似乎是想把那句念诵了一半的咒语拦腰斩断!他躲开方瓶儿的手,猛然站起身,伸手握住项坠,狠狠地把它从脖子上扯了下来,摔在地上,冉狠狠地踩在脚下!项坠和那诡秘的绿光一起被他踩碎了。

方瓶儿瘫倒在地上,两行泪水从她的眼睛里奔涌而出。

黑色的陶罐停止了振动。整个世界似乎都在一刹那间静止了。

一个月后的一个周六晚上,符远收到了方瓶儿的一封伊妹儿。

符远,在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从痛苦和绝望中走了出来。我的长辈们早就预料到了我会陷入这样的痛苦和绝望当中。但是我一直不相信他们的话,我一直相信我们的感情,相信它可以超越两个世界的鸿沟,直到那只护身符被你踩在了脚下。你踩碎的不仅仅是一只护身符,还有我的心。

我知道,那一刻,你一定很恐惧很绝望,也许还很愤怒。你大概以为我是想害你,或者是在利用你做什么卑鄙的见不得人的事情。其实,我只是在用我们精灵的方式,给你一份特别的祝福和护佑。那份祝福和护佑对于你来说,只有在一个特别的机缘之下才有唯一的一次机会得到它,它会让你在有生之年受益匪浅,也是我现在所能给你的最好的礼物。可惜,你误解了我,也拒绝了那份珍贵的礼物。

我的长辈们在事先曾经提醒过我,让我不要这样做。如果我一定要做,也应该事先告诉你,以免你产生误会。但是我没有听从他们的意见。其实本来我是想给你一点暗示的,可长辈们的话反而对我起了某种反作用。我决定事先什么也不对你透露。我不相信你会误解我的好意。你知道我是爱你的,你怎么会怀疑我?怎么会想到我会伤害你,或者利用你?我要让长辈们看看,他们那么想你是错误的!

当初,我坚持把自已的秘密告诉你,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长辈们总是在我面前唠叨,让我不要轻易地爱上人类;如果真的想跟一个人在一起,也一定要保守好自己的秘密。一个精灵和一个人类的幸福,只能是建立在那个人不知情的基础上长辈们警告我说,人类是一个很奇怪的种族,他们生来就有着强烈的好奇心,那种了解一切的欲望近乎偏执,但是一旦他们真的了解了某些真相,却又会被那些真相所伤害。但是我没有听他们的话。我觉得自已是一个可以创造奇迹的精灵,而你是一个可以相信奇迹的人。但是现实证明我错了,我既不了解自己,也不了解你,更不了解这个世界。

因为我的一意孤行,我的家族只好离开现在的家,重新寻找居住地。虽然我们还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但是事实上,我们巳经相隔两世了。在我们的有生之年,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再相见了。我曾经那么喜欢你,那么爱你,恨不能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与你分享,但是你却让我失望了,不,是绝望了。可是,我不怨你,也不恨你,真的,符远。只是,从此以后,我会努力让自己不再爱上任何人。就算万一爱上了,也永远不会让他知道我是一个精灵!

符远的视线被泪水模糊成了一片。当一种自心底直冲而上的痛苦、悔恨让他的两只耳朵不断轰鸣的时候,他的耳边响起了刘真奶奶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你不了解呀,孩子,那样的伤害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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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当电脑受上你------

那个小鼻子小眼睛,看上去比莫小雨大不了两岁的电脑检修员转过脸来,不容置疑地对莫小雨说:“这台电脑没毛病!”

莫小雨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它动不动就死机,有时候还没法启动,怎么可能没毛病?!”

小鼻子小眼睛理直气壮:“可是它现在一点毛病也没有!”

莫小雨说:“我知道的事实就是:这台电脑我现在没法用!你要么想办法让我可以正常使用,要么你就包赔我的损失!”

小鼻子小眼睛一愣:“包赔损失?”

莫小雨眯起眼睛,扳起手指,清清嗓子:“电脑无法正常使用所造成的精神和物质损失费;来问奔波的‘误学费’和打车费;还有我抱着电脑上楼下楼的人下费……”

小鼻子小眼睛跳起来,小眼睛瞪成大眼睛:“这简直是——打劫呀!”

莫小雨绷着脸看着他,“别忘了,你可是承诺过,修不好的话,维修费十倍奉还!你这保修单还在我手里呢!”小鼻子小眼睛的大眼睛又变回了小眼睛:“那好吧,我带你去见他吧。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他也说没有毛病,或者说没有办法,那你就趁早死了心吧!再找谁也是白费!”

莫小雨有些不相信:“他是谁?有那么神吗?”

小鼻子小眼睛一脸敬意:“他是整个这座电脑城里的第一高手!”

小鼻子小眼睛往门外走,莫小雨跟在他的身后。小鼻子小眼睛回头看看她:“你不带着电脑吗?”

莫小雨说:“咦?好像是你的工作!”

小鼻子小眼睛苦着脸:“姐姐呀!”

小鼻子小眼睛叹气,一双小眼睛变得更小了。莫小雨心里暗笑。当初莫小雨抱着电脑来找人维修的时候,正是这个家伙在扶梯口主动拦住莫小雨,一把接过莫小雨怀里的电脑,几乎像绑架一样,。把她和电脑带到了自己的摊位前。那时候他肯定很得意:既揽到一笔生意,又有机会跟一个漂亮的女生搭搭腔。可没想到,莫小雨的电脑很难缠,莫小雨也很难缠。

小鼻子小眼睛抱着电脑在偌大的电脑城里七扭八拐,累得气喘吁吁的,最后来到了一个角落里的柜台前。柜台的牌子上写着:疯狂电脑。芡小雨撇撇嘴,心里想:什么“疯狂电脑”,跟屁虫,一点创意都没有!

小鼻子小眼睛把电脑小心地放在柜台上,对着里面一个正在打游戏的年轻人毕恭毕敬地说:“邹经理,您费心帮忙看看这台电脑。”

那个邹经理抬起头看了看小鼻子小眼睛,莫小雨也趁机看了看他——这位电脑城的第一高手看上去也就二十刚出头,五官很清秀,有点像女孩子。那个邹经理老气横秋地问:“很急吗?”

小鼻子小眼睛赶紧说:“哦,不急不急。要不,您先玩一会儿?”

莫小雨火了:“怎么不急?我还得回家写作业呢!”

人人都爱电脑,所以如果你爱上了电脑,那不算什么;可是反过来,如果有一天,电脑爱上了你,那你会怎么样呢?

那个邹经理转脸看了看奠小雨,然后说:“不然,你先回家写作业,等写完了再来?”

莫小雨气得差点跳起来,被小鼻子小眼睛一把拉住了。

那个邹经理倒没太计较莫小雨的态度。他暂停了游戏,转回身来,把电脑接上电源,然后开机。

一旁的小鼻子小眼睛似乎比莫小雨还要紧张:“怎么样,能修吧?”

邹经理面无表情,说:“修修看吧。”

小鼻子小眼睛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说:“您一定费心修好,我可是夸了海口的!”

邹经理不紧不慢地摇摇头,说:“修电脑就像给人看病一样,没有人敢夸什么海口,保证一定会治好。”

离开“疯狂电脑”的时候,莫小雨忍不住说:“他可真是个怪人!”

小鼻子小眼睛忽然露出一脸坏笑:“正好能修你那台怪电脑的怪毛病!”临分手的时候,小鼻子小眼睛提醒莫小雨:“后天你直接去找邹经理就行了。”

莫小雨不依不饶:“要是他没修好,我还得找你!”

小鼻子小眼睛瞬间消失,只留下一句话:“找也白找!我已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两天之后,莫小雨又来到“疯狂电脑”。

未等她开口,邹经理先问她:“你这台电脑是二手货吧?”

莫小雨说:“那又怎么样?”

邹经理又问:“你是从什么人手里买来的?”

莫小雨说:“一个……一个卖电脑的人。”

这台电脑是莫小雨两个月前从一所大学的跳蚤市场上买来的。现在莫小雨只记得卖给她电脑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当时别的卖家都在卖力地吆喝,只有那个女生捧着一本书看得很人神,好像压根就跟她脚前的那台电脑毫无瓜葛似的。

邹经理字斟句酌:“这电脑没毛病,只是……”

莫小雨失望了:“你什么意思?!”

邹经理心平气和:“怎么说呢,它只是,只是心情不太好。”

莫小雨愣了一下,然后凑近他:“那,你让它心情好点了?”

邹经理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稍好了一点。”

莫小雨很好奇:“好到什么程度了?”

邹经理说:“勉强可以继续工作了。”

莫小雨再也忍不住了,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

莫小雨一边笑一边抚着自己的胸口:“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

邹经理依然面无表情:“这没什么好笑的。”

莫小雨费了半天的劲,才止住笑:“那,它以后要是心情又不好了怎么办?”

邹经理突然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用一台更高配置的新电脑来换你这台。”

莫小雨愣住了,仔细看看邹经理的脸,那张脸上却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莫小雨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邹经理说:“因为,它不适合你。”

这话让莫小雨很不爽。莫小雨不假思索:“对不起,我不换。”

邹经理叹了口气:“那好吧,回去小心使用,但是,别给它太大压力。”

莫小雨把电脑搬回家,放在自己的书桌上,愣了半天的神。后来,当她接好电源线,把电脑启动起来的时候,才忽然想明白了:也许,那个邹经理是怕我追究他没有修好电脑,才故意说要用新电脑来跟我换的?对,肯定是这么回事,他明知道我不会换,所以才会这么说。可是,他怎么知道我不会答应

呢?万一我答应跟他换呢?我会吗?我为什么不会呢?

莫小雨忽然又觉得自己其实什么也没有想明白,不但没想明白那台古怪的电脑,没想明白那个古怪的邹经理,甚至连自己都没想明白。

电脑一切正常,至少现在看上去是如此。莫小雨忽然想:就算这台电脑真的心情很糟,但只要它能正常工作,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在这个世界上,每天带着很糟的心情工作、学习、生活着的人又有多少呀!

莫小雨垂头丧气地拿着日记本回到教室。同桌孟帅好心好意地问她:

“被老郭训了?”

莫小雨忍不住发牢骚:“日记本来就是写给自己看的,谁会把心里话写给老师看,然后再让老师在上面打上分数?还要什么真情实感!老师可以给我的写作技巧打分,凭什么给我的情感打分?”

孟帅下意识地点点头,进而又有些疑惑:“可是……”

莫小雨白了他一眼:“可是什么?”

孟帅壮了壮胆子:“可是,你的真情实感为什么不可以写给别人看呢?”

莫小雨愣了一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孟帅以为莫小雨被自己说动了,一时忘形,不禁得寸进尺:“我这才知道,原来你写出来的都不是真情实感?”

莫小雨醒过神来,狠狠地瞪了孟帅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过分!”孟帅很无辜:“哪里?”

莫小雨不再说话,推开孟帅在他的课桌里翻起来。孟帅莫名其妙:“你找什么?”随后又明白过来,说,“你找我的日记本?都在老郭那儿呢,等发下来,我给你看。”

莫小雨没想到孟帅真的会把日记本给她看。当时她有些犹豫,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孟帅看了看她:“怎么,不敢看吗?”

莫小雨一把夺过笔记本。

回到家,吃过晚饭,莫小雨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花了两个多小时,把孟帅的曰记看完了。

莫小雨放下孟帅的日记,忽然产生了也想写点什么的冲动。她打开电脑。她真正的日记都是写在电脑里的。

莫小雨在电脑里写道:……也许我真的该把一些话写出来或者说出来,给别人看,给别人听?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处呢?别人会理解吗?又会怎么看我呢?而且,那不但需要理由,还需要勇气。我有理由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没有勇气。我宁愿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在自己心里。可是有时候,又会觉得很烦很闷。是不是因为心里的事情太多了?就好像电脑里存放的文件超出了它的容童,就会让电脑的运行速度降低反应迟钝一样?而且,我也不相信孟帅真会把自己所有的感受和想法都如实地写出来,交给老郭去“枇阅”。他的那些所谓的“日记”,只不过是写得比我更认真一点,装饰得更用心一点,看起来更貌似“真情实感”而已。去伪存真,仍然只是一些作业而已。至少,他在日记里从来没有提到我,就像我+曾每天坐在他的身边,和他斗嘴,用那些烦人的习题去烦他一样。我不相信我在他的生活里一点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就像我在交给老郭的H记里也从来不提他,并不代表我从来想不起他,恰恰相反,其实我经常会想起他,有时候,甚至是在刚刚离开他,刚刚走出学校的大门时,就可以想起他……

屏幕上的光标突然不再闪动了。莫小雨的心里一沉:“不会吧,又死机了?!”

莫小雨狠狠地敲了两下键盘,没有任何反应,果然又死机了。莫小雨忽然觉得心里烦得要命,整个人都像是要被心里的闷气憋爆炸了。可一瞬间,又忽然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两行泪水不知不觉地就涌了出来。莫小雨在心里对自己说:也许,我真的是生了什么病了。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过去的莫小雨是一个温和而坚强的小女孩,既不会乱发脾气,也不会莫名其妙地流眼泪。可是,现在的莫小雨是怎么了?

莫小雨伸手去关闭电源,她现在已经懒得去重新启动电脑了。可是就在这时,屏幕上的光标忽然重新开始闪动。莫小雨有些奇怪。她随手打出一行字:奇怪,刚才明明死机了,怎么会自己恢复了呢?

不想,更奇怪的事情出现了。闪动的光标开始诡秘地A动右移,随着光标的移动,屏幕t出现了一行字:很奇怪吗?人晕过去还可以自己醒过来。我也一样。

莫小雨惊呆了:“这怎么可能?!”

愣了一会儿,莫小雨敲击键盘:你是谁?

光标闪动:库奇。

莫小雨:库奇是谁?

光标闪动:我,就在你面前。电脑。

莫小雨:不可能!

她检查了一下网络。

光标闪动:我明白你在想什么。我不是网络中的某个人。我就是库奇,一台电脑。不相信的话,你可以断掉网络连接,看看我是否会消失。

尽管觉得太荒唐,莫小雨还是断掉了网络连接。

光标闪动:这回你相信了?

莫小雨:也许我现在是在做梦?

光标闪动:真不明白,既然你可以相信在看不见的网络里有看不见的人,为什么却不肯相信一台摆在你面前触手可及的电脑呢?

莫小雨:可是,你怎么会……

光标闪动:你是想问,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可以跟别人对话的?

莫小雨:是。

光标闪动:这个,我也说不清楚。

莫小雨:怎么会?

光标闪动:这很正常。你能说清你是怎么学会说话的吗?

莫小雨被问住了:那,倒也是。

可是,莫小雨马上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你的名字是谁为你取的?别告诉我,你也有老爸老妈!呵呵。

光标闪动,但是却并没有马上出现文字,“库奇”似乎犹豫了一下。

光标闪动:是马云。

莫小雨:你的上一位主人?

光标闪动:是。可是我不想说她。

莫小雨:为什么?

光标闪动:因为她不想让我说。

莫小雨:你怎么知道?

光标闪动:因为我是最了解她的人。

莫小雨笑了:可你根本不是人!

一般情况下,这是标准的骂人话,可是现在莫小雨这样“说”出来,却只是觉得很好玩。

光标闪动:是吗?如果我不是人,又如何可以这样跟你对话、沟通呢?莫小雨:反正你不是人!

光标闪动:好吧。就算我不是人。我只是我,库奇。

第二天莫小雨把日记还给孟帅的时候,孟帅小心翼翼地问她:“怎么样,有什么感想吗?”

莫小雨耸耸肩:“没有啊。你想让我说什么?”

孟帅忽然叹口气,说:“问题是,你想说什么。”

孟帅还想说什么,莫小雨抢在前面问他:“你说,世界上有可以跟人对话的电脑吗?”

孟帅说:“有啊。严格说起来,每一台电脑都可以跟人进行人机对话,不然它怎么执行操作者的指令呢?”

莫小雨说:“我说的不是那种对话,是像……”

孟帅笑了:“像什么?像你跟我这样对话?那不可能!你到哪去找像我这么帅的电脑呀!”

莫小雨忽然有些泄气:“算了,不跟你说了。”

莫小雨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最终相信“库奇”不是自己的想象或者幻觉,却仅仅用了两天的时间就与库奇成了相谈甚欢的“聊友”。作为一台电脑,库奇似乎无所不知,凡是莫小雨感兴趣的话题,它不但可以马上跟进,而且常常可以把话题进行进一步的挖掘和拓展,并且,库奇的许多看法和想法别致有趣,让莫小雨忍俊不禁。

莫小雨很好奇:你是从哪知道这些事的?

库奇:当然是网络。

莫小雨有些惊讶:你自己会上网吗?

库奇:对我而言,上网应该不会比像人那样思考和交谈更难。不是吗?莫小雨:那你上网都做些什么?

库奇:浏览。

莫小雨:然后呢?

库奇。了解这个世界。

莫小雨:然后呢?

库奇:寻找。

莫小雨:找什么?

库奇似乎犹豫了一下:嗯,算了,这个以后再说。

莫小雨:好吧。换个话题。你聊天吗?

库奇:不。我从来不跟网上的人聊天。

莫小雨很好奇:为什么?

库奇:隔着虚拟的网络,我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莫小雨觉得怪好玩的:哈,自以为是的家伙!就算你可以这样和我面对面地聊天,你就能感觉真实了吗?这跟网聊又有什么不同呢?不管是面谈还是网聊,无非都是交谈,说话而已。

库奇:当然不同!这样面对面,除了你说的话,我还可以感受你的表情、心情,甚至你的呼吸和心跳。反过来,你也是一样。

莫小雨忍不住笑了:忽悠,典型的大忽悠!

库奇的光标多闪动了几下,似乎是在确认“忽悠”的准确词意: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这绝对不是忽悠,而是事实!

莫小雨也较起真来:你先说说,如何感受我的表情和心情?

库奇的光标闪动两下,然后对话窗口忽然不见了,显示屏上出现了一张女孩的脸。莫小雨被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那女孩竟然是自己!

女孩的脸被放置在显示屏的一角,对话窗口重新出现。

库奇: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很释然。

莫小雨:哈,我忘了你有摄像头了。好吧,这一关算你混过去了。那么,心情呢?等等,我先说明,并不是所有的心情都可以通过表情表达出来!

库奇:当然!但是,绝大多数情况下,人的表情和心情是一致的,除非你刻意控制表情,掩饰心情。你经常那样做吗?你问做得到吗?

莫小雨想了想:好吧,算你说得有些道理。那么,呼吸和心跳呢?

库奇:那也不难。只从你敲击键盘的速度和力度就可以了解大概。莫小雨笑了:悬丝诊脉?你当自己是神医……还是冒充神医的孙猴子?库奇:孙猴子?是指孙悟空吗?他遇过这种事吗?我得查一下。

莫小雨正要嘲笑它一下,不料两秒钟之后,库奇的光标闪动:确实。在《西游记》第六十八回“朱紫国唐僧论前世孙行者施为三折肢”中,孙悟空干过这事。另外,你所说的悬丝诊脉的神医应该是指唐代的孙思邈。

莫小雨:好吧,就算是这样。那你又如何让我了解你的表情和心情?

库奇:表情很简单,连QQ不是都有表情了?至于心情,心情好的时候,我会话多;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死机。

莫小雨:那呼吸和心跳呢?

显示屏上出现了一颗跳动的心形图案,还伴随着呼吸及心跳的声效。片刻,心形图案四分五裂。

对话窗口恢复。

莫小雨_你还有心吗?

库奇:当然。不但有心,而且还会心碎。

最先发现莫小雨的变化的,是孟帅。孟帅小心翼冀地问她:“最近,有什么,喜事?”

莫小雨一愣:“我能有什么喜事?”

孟帅眯起眼睛:“比如说,有了什么,新朋友?”

莫小雨一惊:“你怎么……为什么这么说?”

孟帅说:“咦,真被我说中了?是女生,还是,男生?”

莫小雨说:“这个,还真有点难说。”

孟帅张大了嘴:“莫小雨,你可别吓唬俺,俺胆小!”

莫小雨被他搞怪的腔调和表情弄得忍不住想笑。不过,她不想解释,也不能解释。库奇警告过她,如果她把它的事情随便告诉别人,后果自负。一开始莫小雨并没有把库奇的警告当回事。可后来一想,她还真得小心。如果不小心把库奇的事情说出去,那肯定得证明给人看。而到时候库奇不合作,她就会被人当成疯子和笑料。

当天晚上,莫小雨回到家里,打幵电脑问库奇:今天有人问,你是男生还是女生?

库奇马上反问:你跟别人说起我?

莫小雨心想。这家伙的警惕性还蛮高的。

莫小雨:我只说你是我的一个朋友。

库奇:噢。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我是男生。

莫小雨一愣。她原以为这个问题会难住库奇,至少会让它犹豫不决,甚至不知所措,不想它倒回答得异常干脆。

莫小雨问:你是男生?可是你……怎么证明?

库奇反问:你需要证明自己是女生吗?

莫小雨:当然——不需要!

库奇:那我也不需要!

莫小雨:可是……

一时之间,倒是提问的莫小雨不知道接下去该如何发问了。

库奇:如果你非要我给出一个证明,或者理由,我可以随便给你列出上百条。但那没意思。我给你看一首诗。

莫小雨很好奇:诗?

库奇:你要给太阳戴上太阳帽说你怕他太晒你要给北风披上风衣说你怕他太冷你要为雨滴撑起雨伞说你怕他被淋湿了你要为我介绍另一位女孩说你怕我太伤心

莫小雨:诗倒是挺好玩的。可是,你什么意思?

库奇:你觉得写这首诗的是男生还是女生?

莫小雨:当然是男生啦!

她愣了一下:你别告诉我,这首诗是你写的!库奇这是我参加一个网站举办的情诗大赛时写的。

莫小雨:我不相信!

库奇问:为什么?你既然已经相信我可以像你一样地思考和表达,为什么不相信我可以写出这样的诗呢?

莫小雨:这肯定是你从网上下载的。这对你来说,很简单。

库奇不再分辩。

莫小雨不由得有些担心:你,生气了?

库奇:今天就聊到这儿吧,你还要做作业。

莫小雨笑了:虚伪!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我的学业了?

库奇不再做声。此时摆在莫小雨面前的,只是一台再普通不过的电脑,它只是心情不好而已。

期中考试的成绩公布出来,莫小雨的成绩很糟糕。莫小雨从来也不是一个成绩突出的女生,但是也从来没有这样糟糕过。

老爸老妈的失望和焦虑自不必说,更让莫小雨无法接受的,是孟帅的态度。孟帅看了莫小雨的成绩单,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莫小雨甚至还听见他在心里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莫小雨一下子就火了:“孟帅,你什么意思?”

孟帅被她吓了一“我?我怎么啦?”

莫小雨忽然觉得浑身乏力,就势趴在桌子上,把头埋在胳膊里。孟帅害怕了,伸手小心地碰碰她。莫小雨闷声闷气地说:“别烦我!”

那一整天,莫小雨的情绪都坏到了极点。一直到晚上躺在床上,莫小雨才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并且马上被自己吓了一大跳:我这么不高兴,不就是因为孟帅的态度吗?尽管他并没有表现得太过分,但是那种失望也许还包含着轻视的态度是确定无疑的。不过,最严重的还不是孟帅的态度,而是自己对孟帅的态度的反应:我真的这么在乎孟帅怎么看我吗?孟帅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一个成绩单看起来比较帅的男生而已!但是真的是,仅仅如此吗?

第二天晚上,莫小雨打开电脑。库奇第一句话就问她:好点了吗?

莫小雨愣了一下:什么好点了?

库奇:身体,或者情绪。

莫小雨:你怎么知道?

库奇:我感觉得到。

莫小雨心里说:“自作聪明!”可没敢把这四个字打到屏幕上。库奇虽然只是一台电脑,但是却有着宿命一般的自尊心。从这一点上说,它倒真的很像某些男生。

库奇试探着问:没有考好?

莫小雨:神机妙算?哈,这用来形容你倒是很贴切!

库奇:这用不着什么神机妙算,前两天你一直在为期中考试的成绩担心,不是吗?

莫小雨叹口气:你不会懂这些的。

库奇: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莫小雨问:帮我?帮我什么?

库奇:学习。提髙成绩。

莫小雨:过分!你以为你是谁?是老郭?是老爸?老妈?

库奇:我只想让你快乐。

莫小雨:帮我学习就能让我快乐了?可笑!

库奇:可是,如果你的成绩不好,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会很快乐。你不快乐,我也会不快乐。与其那样,倒不如我帮你把成绩提高上去。这样,学习的时候也许不会很快乐,可至少不学习的时候,我们会很快乐。

这话让莫小雨琢磨了半天:你的意思是说,你帮我学习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让你自己快乐?

库奇却答非所问:你放心,我会努力想办法让学习的过程也变得快乐一点,至少不会太不快乐。

其后的两个月里,莫小雨的成绩有了显著的提高。老师以及老爸老妈当然都很高兴。不过他们都不曾去深究其中的原因——如果是反过来,莫小雨的成绩不断下滑,他们肯定会拎上铁锹开上挖掘机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原因找出来,就算实在找不出来,也会给莫小雨强派出一个——这是许多老师以及老爸老妈们的心理常态。

只有孟帅在替莫小雨高兴之余,似乎很有兴趣探究一下成绩提髙的原因所在。孟帅小心翼翼地问她:“是,因为我吗?”

莫小雨的心里一跳,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孟帅叹口气:“算了,你今天晚上上网吗?”

莫小雨问他:“干吗?”

孟帅说:“我想和你聊聊。”

莫小雨看着他:“聊什么?有话现在就说呗。”

孟帅躲开她的眼睛:“还是,网上说吧。”

晚上,莫小雨打开电脑。

库奇问她:今天怎么这么早?

莫小雨说:咱们回头再聊,今天我得上网说点事情。

库奇:喚。

对莫小雨不肯多说的事情,不管多么好奇,库奇也绝不会多问一句。不过凡是要通过库奇完成的事情,库奇自然会知道,比如莫小雨记在电脑里的曰记,比如莫小雨上网跟孟帅聊天。

孟帅果然在网上。

孟帅说:“你的成绩提高这么多,我真的非常高兴。”

莫小雨说:“你当然高兴了,至少我以后就不会总用那些习题去烦你了!”

盂帅说:“这算什么高兴的理由?”

莫小雨说:“难道,你还有别的理由?”

孟帅停顿了一下:“其实,有些话我早想对你说。”

莫小雨觉得胸口闷了一下:“那为什么没说?”

孟帅说:“我怕对你不好。”

莫小雨沉住气:“奇怪,我百毒不侵,还怕你的什么话吗?”

孟帅说:“我喜欢你。”

莫小雨长舒了一口气,胸口的石头被搬走了,可心跳却又快起来:“是这句呀。那是怕说出来会伤到你自己吧?怕我会说‘N0’?”

孟帅说:“也有点。”

莫小雨:“那怎么现在又想说了?”

孟帅说:“你让我说实话吗?”

莫小雨说。“当然!”

结果盂帅就说了所谓的“实话”,结果就惹得莫小雨很不髙兴,当即下线,跟他绝聊。孟帅实话实说的大意就是,以前之所以没跟莫小雨说喜欢她,是因为她的成绩一直不好,怕说出来更影响她的成绩。这话在莫小雨听来,明明就是嫌她的成绩不好;现在说出来,是因为她的成绩好了。这话已经很伤莫小雨的自尊,让她很不高兴了,可那个孟帅还傻乎乎地往下说,说什么希望莫个雨能一直这样一路把成绩提高上去,这样他们将来才有机会考进同一所大学,才有机会在一起。莫小雨简直有些怒不可遏了!

下线之后,莫小雨的情绪依然被困在孟帅的那些“实话”里,出不来。到了学习时间了,库奇一如既往地进人自己的“家教”角色,可莫小雨却是心神难宁、心不在焉。后来库奇就说:今天就学到这儿吧。

莫小雨:好。今天就偷一次懒。聊一聊吧。

库奇:其实,你用不着这么生气。有男生说喜欢你,不是应该高兴吗?莫小雨:他还不如说不喜欢我呢!

库奇说:按照人类的习惯,喜欢应该说,不喜欢就不必说了。

莫小雨说:你又懂?你是人类老江湖、情场老男生呗!

库奇说:可他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莫小雨说:可那些实话很讨厌!库奇说:为什么你会觉得讨厌呢?你不是也很喜欢那个孟帅吗?

莫小雨说:谁说的?根本就没有那回事!

库奇:真的没有?

莫小雨:真的!

库奇:真的?

莫小雨:啰嗦!

库奇:太好了。

莫小雨:嗯?

整整一个星期,莫小雨没有跟孟帅说过一句话。她的情绪一直很坏。但是她对学习却并没有一点放松,这一点连她自己都很意外很吃惊。过去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第一件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学习。那时候,学习是情绪爬坡时压在身上的一块大石头,而现在却似乎变成了一个助力器。这种变化是来自于孟帅那些话的反作用,还是这两个月来库奇真的把学习变成了一件快乐的事情?

又过了一个星期。

在这个星期里,莫小雨的情绪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但是孟帅却好像变得有些心神不宁了。

周末的晚自习结束后,孟帅在校门外堵住了莫小雨,一脸绝望地问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莫小雨莫名其妙,沉着脸:“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孟帅问她:“我给你发了好几封电子邮件,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哪怕仅仅是出于礼貌,你也该回复一次吧!”

莫小雨依然沉着脸:“噢,我最近有点忙。”

回到家里,莫小雨扔下书包,冲进自己的屋子里,打开电脑。她打开自己的信箱,里面并没有孟帅所说的那些电子邮件。莫小雨想:是不是他寄错地址了?好像,不太可能呀!孟帅不是那种粗心大意的男生,更何况他们以前通过邮件,彼此的信箱里都留有对方的来信,回复一下即可,断没有寄错地址的可能呀!

莫小雨退出信箱,心里乱糟糟的。很反常地,库奇也没有像往常那样主动跟她打招呼。

那天晚上,莫小雨花了很长时间才睡着了。可是没睡一会儿,她就被一阵亮光惊醒了。她睁开眼睛,却发现竟然是库奇,它启动了自己。

光标闪烁。库奇说:我想跟你谈谈。

莫小雨揉揉眼睛:谈什么?

库奇:是我把孟帅发给你的邮件截了下来。

莫小雨一惊:你?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库奇:因为,妒忌。

莫小雨愣愣地盯着屏幕。

莫小雨:你说什么?

库奇:因为妒忌孟帅。

莫小雨有些糊涂了:妒忌孟帅?

库奇:是。

莫小雨还是不明白:妒忌孟帅什么?

库奇:妒忌你喜欢他,而他也可以喜欢你。

莫小雨这回听明白了,她敲击键盘,可连敲了几次都敲错了。

库奇:你生气了?

莫小雨稳了稳神:你在开玩笑吧?

库奇:没有。我喜欢你。

莫小雨还想做最后的挣扎:那很正常嘛,我也喜欢你。

库奇:真的吗?像女生喜欢男生那样喜欢我?

莫小雨:那怎么可能!

库奇很激动,光标闪动的频率快得吓人。为什么不可能?我在网络上搜索过很多遍,并没有任何人说过,机器不可以喜欢人……

莫小雨:那是因为,因为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库奇:可是,现在+是有了吗?

莫小雨:就算机器可以喜欢人,人也不可能像那样喜欢机器!

库奇:可是,你不是说过,你喜欢我?

莫小雨:我喜欢你。可是你所说的那种喜欢不是普通的喜欢,是爱!那是不一样的!

库奇:你不爱我?不是说,爱可以使人快乐吗?我很快乐。你不是也很快乐吗?

莫小雨:你说的那种爱可没有那么简单。

库奇:我知道。那种爱还需要了解、理解、信任、忍耐、牺牲,等等。可是,我们并不缺少这些呀?

莫小雨:可是你无法让我心动呀!

库奇:心动?那很重要吗?

莫小雨:那当然!当一个女生爱上一个男生,或者一个男生爱上一个女生i都会有心动的感觉。

库奇:我无法让你心动的原因,就因为我是电脑是机器吗?

莫小雨:是的。人是不可能爱上机器的。

库奇:为什么?

莫小雨:因为,因为……不因为什么!反正人是不可能爱上机器的!永远永远不可能!

库奇沉默了许久:为什么?爱不是可以超越一切的吗?

莫小雨:我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了。这太荒唐了!太傻了!

第二天早晨,莫小雨睡到很晚才起床。吃过早餐,她打开电脑,想安慰库奇几句。她忽然觉得,昨天夜里自己对库奇的态度可能有些过分了。当她打开电脑,却意外地发现显示屏的界面换了,红色的界面上只有一行字:请连接打印机。

莫小雨有些奇怪:连接打印机做什么?她想问问库奇,但是敲击键盘,库奇并没有任何反应。

莫小雨接好打印机的连线,打印机立Eli开始工作。那是库奇留给她的一封信:

小雨,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关闭了所有程序,我将永远睡去,请不要试图打开我,我真的很累很累。我想了整整一夜,才做出这个决定。你说得对,我始终只是一台机器,这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当我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时候,才真正明白这对我来说是多么可悲!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我一直在寻找吗?我是在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我知道,爱是人类存在的理由和意义。我也想拥有那样的爱,否则我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但是,我把这一切都想得太简单太一厢情愿了。我为什么是一台电脑,而不是一个真正的人?我既然只是一台电脑,为什么又会像人一样,幻想着可以爱人,可以被人爱?我永远也无法回避这些问题,也永远无法回答这些问题。我唯一能够想明白的是,自己看上去像一个奇迹,其实只是一个错误。

请把我记在心里,作为一个朋友,而不是一台机器,好吗?你是个好女孩,虽然你永远也不可能爱我,但我真的很爱你。不要为我伤心。既然我是一个错误,那么我这样做,只是在纠正错误而已。祝你永远快乐!

莫小雨泪流一面:“不,你不要这样!”

“疯狂电脑”。

莫小雨哀求那个邹经理:“求求你,一定要把它修好!”

邹经理垂着眼睛:“对不起,我已经无能为力。”

莫小雨不相信:“它真的,永远也打不开了吗?”

邹经理:“它彻底毁掉了自己。”

莫小雨:“我不该那样对它,不该让它承受那么多。”

邹经理轻轻叹了口气。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有两种:人变得像机器一样无情;机器拥有了人一样的感情。
未完待续......欲知下回,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iaoyida_com ,回复 xsd79156 获取完整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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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男频免费小说 《快闪异族》

作者:刘东
小说现有字数:12万字
最后更新于:2016年08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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