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手的故事》：第一章公鸡果然不会下蛋

------第一章公鸡果然不会下蛋------

谁都知道，篮球是一项被大个子们所垄断的运动。道理很简单，就像做视力检查一样，离着检查表越近看得越清楚嘛！同理，离篮筐越近，你把球投进篮筐的机会也就越大。于是，个子要大，就变成了篮球运动的一项“硬道理”。所以，当身高只有1.5米，在全班的男生中排起来都是小个子的五年级男生马阵，一本正经地表示要打篮球的时候，难免会让人觉得他是在异想天开，痴人说梦。马阵的死党宋远委两只眼睛直勾勾一眨不眨地瞪着马阵，瞪得马阵心里直发毛。马阵伸手在宋远委眼前赶苍蝇似的挥了挥，然后说：“嘿，干吗呢？练鱼眼功呢？”

宋远委不为所动，还是直勾勾地盯着马阵：“老马，你是不是受了啥刺激了？”

马阵白了他一眼：“说什么呢？！”

宋远委说：“不对，你肯定是受了啥刺激了！”宋远委总觉得这阵子马阵有些怪怪的。问过几次，马阵都含含糊糊地敷衍他。宋远委心里有些不高兴，他觉得自己跟马阵是铁哥们，有什么话都跟马阵讲，连他老爸老妈前一阵子要闹离婚的事情都讲，可马阵这家伙明显有事儿不肯跟他说，这不是不拿他当朋友吗？

马阵依然是躲躲闪闪的，嘴上却不服软：“哪有的事嘛！照你这么说，姚明去打NBA，也是受了啥刺激了？对不对？”

宋远委愣了一下，然后一拨楞脑袋，说：“不对！要是姚明去练艺术体操了，那才是受了刺激了！你这家伙，别跟我玩障眼法！老实交待，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阵欲言又止：“这个，那个，咳，其实也没什么！”

马阵回到家，把书包往沙发上一丢，打开电视，调到体育频道就看起来。马阵的老爸有些纳闷，不知道这小子今天又是哪根筋犯了毛病了。他给马阵下过明文规定，回到家洗手洗脸上厕所，甭管你干什么吧，十五分钟之内必须坐到书桌前写作业。如果没有作业，五分钟之内要跟家长说明。马阵的老爸本想发作，可转念一想，又忍住了，心说：我到底看看你小子想干点什么！马阵的老爸瞟了一眼电视，里面正在播放NBA比赛的实况录像。

吃晚饭的时候，马阵撅着嘴不肯吃。马阵的老妈问：“马阵，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马阵梗着脖子，突然冒出一句：“我是你们俩亲生的吗？”

这话把马阵的老妈吓了一大跳，马阵的老爸却立起了眉毛：“马阵，你小子问的这是什么话？！”

马阵的老妈赶紧问：“怎么啦？你听谁说什么闲话了？”

马阵说：“干吗还用听别人说？我自己照照镜子不就知道了？”

马阵的老妈莫明其妙，还想追问，被马阵的老爸拦住了。马阵的老爸放下筷子，“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阵一腔怨气：“我要是你们亲生的，为什么你们都长得那么高，我却长得这么矮？”

马阵的老妈被他气乐了：“你这孩子，你……”

马阵的老爸却依然板着脸：“就因为这个，你就胡思乱想？”

马阵翻翻眼睛：“这还是小事呀？你们也许不在乎，我可很在乎！”

马阵的老爸挥挥手：“行了，既然你这么在乎，我就成全你，你也甭吃饭了，站到客厅的镜子那，好好想想！”

“好好想想”的结果，当然是马阵同学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其实，这“错误”不过是马阵耍的一个小心眼儿。的确，马阵的老爸老妈都是高个子，老爸有1.85米，老妈有1.70米。作为他们的儿子，马阵的身高是有点令人失望。不过，再失望马阵也不会因此就怀疑自己不是老爸老妈亲生的，更何况马阵今年还不到12岁，长个子的日子还长着呢！马阵可不傻，不但不傻，而且心眼儿多着呢！马阵不过是想借题发挥一下。你想啊，犯了错误就得承认错误不是？承认错误就得适当说明犯错误的原因不是？于是，马阵就有了提出要求的机会。这要求提得顺理成章：个子太小很苦恼，想长个子就得加强锻练；什么运动对长个子最有好处呢？打篮球呀！打篮球就得有篮球呀！想有篮球就得买呀——这才是马阵今天真正想说的“主题”。

回到卧室里，马阵的老妈叹了口气，说：“也别怪孩子着急，我上五年级的时候都比他现在个子高了。这孩子……”

马阵的老爸打断她：“先长后不长！你还担心你儿子将来没有你高吗？开玩笑！”

马阵老妈说：“话是那么说，可就算我不担心，马阵要是担心呢？要不，这孩子怎么突然想起要打篮球了呢？”

马阵的老爸嘿嘿地笑了笑：“你以为，这小子突然要买篮球打篮球真是因为担心自己不长个儿吗？！”

马阵的老妈一愣：“不是因为这个，还能是因为什么？”

马阵的老爸说：“也许有一点这方面的原因，但这绝对不是主要原因！”

马阵的老妈不相信：“你凭什么这么说？”

马阵的老爸说：“凭什么？就凭我是这小子的老爸！他那点小心眼儿，还不都是我遗传给他的！”

哈哈，真所谓“知子莫过父”。正像马阵的老爸说的那样，小个子的马阵突然想起要打篮球，确实是另有原因。这原因说起来，有点让人不好意思，因为这原因是一个叫王瑄的女生。

王瑄跟马阵一样，也上五年级，只不过跟马阵不同班，在五年四班。王瑄在马阵他们学校是一个很有知名度的女生。王瑄的知名度，首先是因为她长得很漂亮，高高的个子，五官清秀，一头乌黑的头发又滑又亮。王瑄似乎有一种特别的“本事”：什么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会显得跟别人不一样。就算是那么难看的校服，穿在她身上，似乎也能变得顺眼了许多。王瑄不但形象出众，学习成绩在班级里数一数二，而且还多才多艺。那次学校文艺汇演的时候，她表演了小提琴独奏《梁祝》。当穿着黑色的礼服，挽着头发的王瑄站在台上，当那如梦如水的旋律从她的手上流淌出来的时候，不知道看傻了绿山小学多少男生女生！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五年一班的小个子男生马阵。不过，那时候，马阵怎么也想不到，仅仅在一周之后，他就跟这个漂亮得让许多男生不好意思正视的高个子女生坐在了一张饭桌上，而且成了一对“隐形”的好朋友。

原来，马阵的老爸跟王瑄的老爸是大学同学，而且是一个寝室里“睡上下铺的兄弟”。王瑄的爸爸毕业以后去了南方的一个城市工作，半年以前才带着全家回到了A城。就在马阵坐在台下，觉得台上的王瑄像天上的仙女一样遥不可及的时候，两位老爸已经辗转取得了联系，并且定好了见面的时间。不过，当时他们俩也并不知道，原来马阵和王瑄同在一所学校里读书。

那次的两家聚会，马阵本不想去。那是老爸的同学，又不是他马阵的同学，他去干吗？他参加同学聚会的时候，他老爸或者同学的老爸可都是不受欢迎的角色。后来是老爸逼着他去的。老爸说了，一来这个同学跟他的关系非同寻常，二来双方已经说好了，这次是两家人的聚会，两家的家庭成员都得去。马阵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一肚子不情愿地跟着去了。

马阵和老爸老妈先到了饭店。一会儿，那位老同学的一家也到了。等马阵看清楚了那个漂亮的高个子女生就是王瑄的时候，一下子愣住了。

那顿饭到底吃了些什么，马阵基本上没有弄清楚。他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表面看上去酷酷的，其实只是假象，脑袋早晕得找不着北了。倒是王瑄知道了两个人是同校同学之后，显得很高兴，一直在主动地跟他说话。那次聚会，两家人都很高兴。之后就经常聚在一起，而且互相到对方家里作过客。随着交往次数增多，马阵和王瑄也就成了好朋友。不过，两个人在学校里却没有像朋友那样的交往，偶尔碰见了，也只是相互笑笑。马阵在班级和学校里都属于那种样样都是“中不溜儿”，不领先也不落后的男生。除了同班的同学之外，很少有人认识他。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竟然和全校最漂亮的女生是好朋友，连他的死党宋远委也不知道。

跟马阵同岁的王瑄已经有1.66米高了，硬是比马阵高半个头。这让马阵的心里总是隐隐的有些不适应。后来接触多了，马阵发现，其实王瑄并不像看起来或者是想象中那么“高不可攀”，也不像有些漂亮女生那样自命清高自以为是。可是，就在马阵心里那种“不适应”的感觉一点点消退了的时候，王瑄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刺疼了马阵。

上周日，马阵一家应邀到王瑄家作客。大人们在客厅里说话，马阵和王瑄躲在另一间屋子里看电视。马阵本来想看一部动画片，可王瑄却一定要看转播的一场NBA比赛。王瑄看得很入迷，一边看，嘴里还一边为赛场上时时出现的精彩镜头赞叹叫好，简直就把马阵这位客人忘在了赛场外边。马阵觉得有些无聊，站起来正想去找点别的事情做，却被王瑄一把拉住了。王瑄的眼睛还舍不得离开电视，问马阵：“你干吗？”

马阵说：“没意思，我去找本书看。”

正好这时候，一节比赛结束了，王瑄总算有功夫看马阵一眼了。她问马阵：“你刚才说什么？”

马阵有些不高兴：“我说，没意思！”

王瑄吃了一惊：“你是说，NBA没意思？”

马阵说：“怎么啦？”

王瑄瞪大眼睛：“开玩笑吧？！神鬼莫测的妙传、势不可当的暴扣、泰山压顶的大帽儿、一剑封喉的绝杀，嘿，简直太棒了。只可惜，我不是男生，不然我一定去打篮球！”

马阵不以为然：“叫你这么说，是男生就一定要去打篮球了？”

王瑄说：“那当然！打篮球是地球上最帅的运动了！”她看了马阵一眼，然后说：“噢，当然了，篮球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打的。”

这话让马阵的脸色一变。可王瑄并没有在意，还自顾自地往下说：“我们原来的学校有小学部和初中部。初中部有一个男生，是校队的，篮球打得棒极了……”说到这儿，王瑄忽然想起了什么，就没有说下去。

马阵用鼻子“哼”了一声。王瑄有些奇怪：“你怎么啦？”

马阵说：“没怎么。我只是觉得你说的太夸张了。打篮球有什么了不起的？”

王瑄看看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咯咯地笑起来，说：“马阵，你别多心，我不是想讽刺你。”

马阵说：“你才多心了呢。我有什么好讽刺的？不过是打篮球嘛，看我想不想吧！只要我想，就没什么了不起的！”

王瑄说：“哈，你是在吹牛吧？”

马阵涨红了脸，说：“你不相信，咱们可以打赌！”

王瑄见他真急了，赶紧说：“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这件事在王瑄看来，可能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过去也就过去了。可是马阵却不这么想。马阵表面上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的，凡事都不太放在心上，可骨子里却有股子牛一样的犟劲儿！更何况，这次跟他叫劲儿的是王瑄。绝不能让王瑄小看了自己！这几天，马阵不停地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其实，这件事情不怪王瑄，完全是马阵在跟自己叫劲儿。

绿山小学有两块篮球场地，不过，平时只有在午休或者下班之后，有几位老师偶尔在这里打打球或者是投投篮。所以，当那天中午马阵拿着老爸给他新买的篮球，领着宋远委来到篮球场的时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而当他们一本正经地开始投篮球的时候，一些闲着没事儿的同学就围过来看热闹。马阵和宋远委硬着头皮在大家的注视下练球，本指望着一会儿这些人就会慢慢散去，没想到，围观的人群不但没有散，反而越聚越多。这不能怪别人，怪只怪马阵和宋远委的投篮水平实在是太臭太离谱，臭得太离谱，一口气投了几十个球，还别说投进去，连碰到篮筐的都没有几个。很快的，人群里就传出一阵阵的笑声。后来干脆就有人开始打赌：“我赌他们今天中午一个也投不进去！”另一个说：“那谁跟你赌呀！”还有人随声附和：“就是。你赌他们投不进去，就像赌公鸡不会下蛋一样。谁有胆子，谁就赌他们能投进去一个！”有人抖机灵：“那不成了赌母鸡不下蛋了？！”

宋远委有些挂不住了，看看马阵，马阵板着脸，就像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似的，还一个劲儿地把篮球往球筐里扔，那模样就好像篮球是他的仇人，他想摔死人家，或者篮筐和篮板是他的仇人，他想砸死人家似的。

那个难熬的中午总算熬过去了。马阵和宋远委果然没有让那些围观的聪明人失望，真就一个球也没有投进去，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公鸡果然不会下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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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打篮球是因为恨篮球？------

打了一中午球，却只证明了“公鸡不会下蛋”，马阵和宋远委耷拉着脑袋回到教室里。

进了教室，宋远委捂着脖子直“哎哟”，“我的天，这篮筐也太高了，总得仰着脖子，累得我的脖子都酸了。”

这时候，申海洋凑过来，说：“错！不是篮筐太高了，而是你们的个子太矮了！哈哈哈。”

马阵没吭声，只是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这个申海洋是全班位列榜首的“第一烦人”，什么人的什么事儿他都想跟着掺乎掺乎。自己不见得有多棒，却以讽刺挖苦别人为能，要么不张嘴，一张嘴，不刺谁一下或者噎谁一下，就好像吃了多大亏似的。

马阵没吭声，可宋远委却跟申海洋吵起来。宋远委说：“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有本事也去试试！”

没想到，这一军却没有将倒申海洋，申海洋梗着脖子说：“行啊！一会儿上活动课，咱们就比试一下，至少我能投进一个球去，绝不会像有些人，忙了一中午，连一个球也投不进！”

宋远委撇撇嘴：“投进一个？你以为像你吃肉丸子那么容易，一张嘴就能扔进去一个？你要是投不进去呢？”

申海洋说：“投不进去，我就算你徒弟！可我要是投进去了呢？”

宋远委说：“那我就算你徒弟！”

申海洋大喜：“好呀！我这就找几个证人去！”

比试的结果，是宋远委不幸变成了申海洋的徒弟。申海洋投出的第一个球就砸在了篮筐上，也砸在了宋远委和马阵的心上。申海洋投到第十七个球的时候，就把球投了进去。也是宋远委和马阵不走运，申海洋这家伙从来都是嘴上没门，心里没数，偏偏就这一回是有备而来。原来，申海洋有个表哥，特别喜欢玩篮球，以前两个人凑在一起的时候，表哥就拉着他一起玩。虽然平时申海洋从来不玩篮球，不过花一节课的时间投进一个球去，这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什么难事，至少比让他好好说话容易多了。

沦为申海洋的徒弟，那倒霉劲儿就不用说了。此后的一个星期里，申海洋见着宋远委，总是“徒弟长徒弟短”的。叫着叫着，那“徒弟”两个字就滑了音儿，变成了“徒儿”，怎么听怎么像唐僧在教育孙猴子。申海洋还动不动就要拖着宋远委到篮球场上，装模作样地“口传身授”一把，以尽“为师之职”，恨得宋远委直咬牙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在宋远委受气的时候，马阵一直陪着他。有一次申海洋一时兴起，对陪着宋远委的马阵说：“要不，你也算我的徒弟，跟宋远委做个师兄弟吧。”

没想到，马阵竟然说：“好呀！你肯收我，我就做！”

马阵的态度反倒让申海洋吓了一大跳。申海洋仔细看看马阵的脸，没敢再说下去，转身又去折磨宋远委去了。

好在，申海洋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什么长性，给宋远委当了一个星期的师傅，他就没兴趣了。除了偶尔还会拿这事儿刺儿宋远委一句，再也不拉着宋远委到篮球场去了。

周末放学的时候，宋远委忽然对马阵说：“老马，谢谢你！”

马阵问：“谢我？谢我什么呀？”

宋远委说：“谢谢你这些天陪着我呀！”

马阵说：“是你陪着我才对！”

宋远委说：“算了，甭管是谁陪着谁，咱们永远都是哥们儿！”

马阵说：“那，一会儿咱们还练球去？”

宋远委明显地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好哇。不过，你说咱们俩练了这么些天，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呢？是不是……”

马阵说：“别着急，咱们再练练看。功到自然成！”

宋远委叹口气：“要是能‘球到自然进’就好了！”

星期六的上午，马阵终于等来了王瑄的电话。虽然马阵练球的时候，从来没有遇见过王瑄，但是篮球场正对着王瑄她们班要经过的一段走廊。按马阵的推测，王瑄早就应该看见他和宋远委了，可是她却迟迟没有反应。

王瑄在电话里开门见山地说：“马阵，你还是别打篮球了。”

马阵的眉毛一下子就拧了起来，很生硬地问：“为什么？”

王瑄说：“因为，因为你并不喜欢篮球，甚至……”

马阵问：“甚至什么？”

王瑄说：“甚至，你还有点恨篮球。所以，你不可能打好篮球。”

马阵放下电话，心里想：我是因为王瑄，和王瑄说的那些话才打篮球的。可是，王瑄现在却说我不喜欢篮球，甚至，还有点恨篮球。而我呢，又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呢？难道我真的是因为恨篮球才打篮球的吗？这不成了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情呀？马阵拍拍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真有点糊涂了。

马阵被王瑄的电话弄得犯了糊涂，搞不清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打篮球，打篮球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是，糊涂归糊涂，篮球他还得打下去，至少不能马上就放弃了，因为他耍心眼儿拐着弯让他老爸买的那只篮球，足足花去了他老爸300多两银子（300元人民币）。他现在要说不玩了，他老爸说不定就能从他的零用钱里把那300多块钱扣回去。他老爸那脾气，马阵可是知道。他老爸常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就是“投入与产出”。别看他老爸花钱并不吝惜，但是所花的每一块钱都要看到效益，起到作用。所以，现在马阵打篮球虽然是有力无心，甚至很不情愿，但至少目的明确，就是为了对得起他老爸那300块钱的“投入”！

不过，自从连累宋远委成了申海洋的“徒弟”之后，马阵就不在学校里打球了。一来，他不想再让王瑄看见他打球，再跟他说些让他犯糊涂的话；二来，他也不想再连累宋远委了，因为只要他在学校里玩球，宋远委肯定会陪着他一起玩，就算他不让宋远委陪着，宋远委也一定会陪着他。作为宋远委最铁的朋友，马阵知道宋远委的脾气。

现在，马阵经常在他家所在小区里的一所小学校的篮球场上打球。当然，没有宋远委陪着，他只有自己一个人练练投篮了。他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迫不得已，没有人跟你玩，你怎么练什么带球突破、分球传球呢？另一方面，他也只想练练投篮就行了，预备着哪天他老爸忽然心血来潮了，要检验一下300元投资的效果。马阵估计，他老爸也不会太苛求他，到时候只要能投进篮筐几个球，也就交待得过去了。等过了他老爸的这一关，他就可以把这只倒霉的篮球放掉气，丢到角落里了。可要命的是，他练了半个月了，他老爸也没提这个茬，好像已经忘了这回事了。可马阵又不敢懈怠。现在，他站在罚球线上投十次球，发挥好的话，已经可以投进一两个了。马阵暗暗估计了一下，觉得这成绩虽然不会令他老爸很满意，但至少也可以让他过关了。这样一想，他就放松下来，结果仅仅一个星期没练，水平就迅速回复到罚十个难进一个的水平。马阵只好叫苦不迭地又重新开始每星期两到三次的练球。所以，每到周三下午或者是周六周日，一些从小学附近路过的人，时常会看到篮球场上，有一个小男孩在独自练球。不明真相的人还会说上一句：“嘿，这孩子练球挺刻苦嘛！”这话让马阵听见过一次，听得他直咧嘴，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挺刻苦”，是“心挺苦”啊！

那天是周末。马阵又在操场上“刻苦”练球，忽然发现场边竟出现了一名热心观众，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短发女孩，看上去大概有十八九岁的样子。马阵没理她，接着投篮。可能是因为有人旁观的缘故，他连投了几个球，竟然无一命中。一个三不沾的臭球（篮筐、篮板、篮网一样没碰着）落地后，连蹦带跳地滚到了轮椅前。等马阵走过去的时候，那个女孩子已经把球捡起来，拿在了手里。

“嘿，是个好球呀！”女孩子笑盈盈地对马阵说。

马阵板着脸，心想：遇上“女版申海洋”啦？讽刺我？

不料，那女孩好像看透了他心里在想什么，连忙说：“别误会，我说的是这只篮球是只好球，至于你刚才投的那个，是个臭球。”

马阵苦着脸，“太感谢了，你要是不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呢！”他伸出手。

女孩子把球还给他，说：“不过，你的这只球虽然是只好球，却不应该在这种场地上玩。”

马阵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女孩说：“因为这是一只室内篮球，最好是在篮球馆里面玩。”

马阵问：“篮球还分什么室内室外吗？”

女孩说：“那当然！室外用球一般都有比较深的凸凹颗粒，皮质坚硬，这种球虽然手感一般，但是因为有比较深的颗粒，即使沾上灰尘，也可以有不错的摩擦系数；而室内用球是专门在干净的室内场地使用的，球皮非常的平整，有很大的摩擦系数，手感非常好，也容易控制。但是如果在普通的室外场地打室内用球，一旦沾上了灰尘，还不如室外球好控制，而且也不如室外用球耐磨……”

马阵有些释然：“怪不得！”

那女孩又像是看透了他在想什么，接着就说：“不过，你现在投篮不准，跟球的关系不大。”

马阵有些泄气又有些赌气地说：“谢谢你告诉我！谢谢！”

女孩说：“你现在连最基本的投篮要领都没掌握。”

马阵说：“那你掌握了呗！”

女孩笑了，说：“不敢说掌握，知道一点吧！”

马阵不吭声了，可也没有走开。

女孩接着说：“篮球的投篮技术一般分行进间投篮、跳起投篮和原地投篮。原地投篮又分为单手肩上投篮和双手胸前投篮。”

马阵皱着眉：“我的妈呀，这也太复杂了吧？”

女孩说：“要不这样吧，我先纠正一下你的投篮动作吧。”

马阵走到罚球线前面，女孩摇着轮椅跟过来。马阵忽然又了改主意，把球递给女孩说：“你来做个示范。”

女孩笑了，说：“你这小孩，心眼蛮多呢！”

马阵坏笑了一下，说：“我只是想学习学习。”

女孩举起球，一边比划着一边说：“你看你持球的时候，肘关节向外扭，手心触球，出球时就成了推球的动作。正确的投篮姿势，应该是大臂与地面垂直，投篮时抬肘向上伸臂，手腕往前扣，用食指和中指拨球。这样出球的角度才能准确，对球的控制也比较容易。你看，就是这样。”

结果，女孩连投两个都没有投进。马阵把球捡回来的时候，就笑了，说：“我还以为你要给我示范怎么进球呢，不进球我原来就会，不用你教！”

女孩的脸有些红了：“我还从来没有坐着投过篮，不过也没问题，再试几次就可以了。”

马阵不相信：“试几次呀？”

女孩不说话，又试投了几次之后，竟然一口气连投进去五个球，而且其中有四个是漂亮的空切入网。这下子，马阵服气了：“你以前打过篮球？”

女孩说：“从中学到大学，我可一直是校队的主力后卫呢！”

马阵看看她：“可是，你的个子也不算高呀！”

女孩说：“谁说只有大个子才能打篮球？美国NBA的传奇球星特朗·博格斯身高只有1．60米，一样驰骋球场。知道他的外号叫什么吗？”

马阵说：“小不点儿？蓝精灵？”

女孩说：“他的外号叫‘强盗’！因为他在球场上眼疾手快，断球本领独步整个NBA，经常把那些身高二米的大个子耍得找不到北。而且，他的传球、突破和投篮技术也异常出众。”

马阵没吭声，不过心里盘算：再长10厘米，我就可以跟这位强盗一般高了！这件事我应该有把握。

女孩看看马阵，忽然问他：“你为什么打篮球？想长个儿？”

马阵说：“嗯，因为，因为我恨篮球。对，因为我恨篮球，所以我才打篮球。”

女孩听不明白：“这算什么理由？”

马阵得意了，心想：嘿嘿，这回你终于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了吧？

从那以后，只要马阵到小学校的操场上练球，那女孩子就会摇着轮椅和他一起练。后来马阵才知道，那个女孩子姓赵，叫赵越，在师范大学上大学二年级。两个月前，因为一次意外摔伤了腿，只好休学治疗。在今后的一年时间里，她一共还要接受三次手术才能保证伤腿彻底康复。她一个人在家里呆不住，就跑到她妈妈任校长的这所小学校里，义务为学生们开设了一门选修课，却意外地遇到了“因为恨篮球而练篮球”的马阵。

在赵越的指导下，马阵不但投篮技术大大提高，而且开始接触一些篮球的其它技术，并且对篮球也有了许多新的了解和认识。更重要的是，现在打篮球对马阵来说，已经不再是一种被迫的痛苦了。每当篮球从他手中飞出，漂亮的或者是惊险的落进篮筐的时候，他的心里就会有一种激动一种兴奋。而这种激动和兴奋又会催促着他再一次拿起篮球。

现在，只要一有时间，他就会跑到学校来找赵越一起练球。一个女大学生，一个男小学生，两个人相处得非常好，只有一点问题，就是马阵该怎么称呼赵越。赵越叫马阵没问题，直呼其名就行了，反过来马阵叫赵越的时候，就有些别扭。按照赵越的意思，马阵应该称她赵阿姨或者赵老师，可马阵都不愿意。马阵觉得，让他叫阿姨，年龄至少得跟他老妈差不多大才有资格，赵越才多大？称她赵老师更不好，本来在学校就被老师管得喘不过气来了，连打球旁边都坐着位老师，那不憋屈死了？按马阵的意思，就叫她赵姐姐或者也直呼其名。可赵越又不愿意，说她的大学同学在街上都被小学生称为阿姨了，她凭什么是姐姐？那不是比她的同学小一辈了？直呼其名就更不行了，那叫“没大没小”。她说这话的时候，马阵在旁边直拿眼睛翻她，心想：她在家里肯定是最小的，从来没有机会给谁当“老大”，一直郁闷着呢！这下子可让她逮住机会了！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后来有一天，赵越在纠正马阵错误的技术动作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对了，马阵，你应该叫我‘赵教练’！”

马阵愣了下，“这个……”

赵越说：“没什么这个那个的，本来我就是在教你打篮球嘛！就叫赵教练！”

马阵无奈，只好说：“那好吧，赵教练。”

那天的球，赵越练得特别有劲儿。马阵心里偷想：嘿，怪不得她闲着没事就跑到学校里来义务给人家上课，她可真是喜欢教人家呀！这叫什么来着？对了，“好为人师”！

这天是星期天，早晨刚吃完早饭，马阵的老爸忽然说：“马阵，今天我带你出去玩玩，带上你的篮球。”

马阵愣了一下。前些日子，他天天盼着他老爸赶紧检查他练球的效果，好早点结束这种“因为恨篮球才打篮球”的奇怪日子。可是这些天跟着赵越一起练球，越练越高兴，反倒忘记了他老爸要检查的事情。马阵拿起篮球跟着他老爸走出门，一副木木的表情。他老爸误会了，以为马阵的走神是因为心里没底，就刺儿了他一句：“这些天看你经常拿着球出去，一定练成神投手了吧？”

这话当然刺儿不疼马阵，倒把他刺儿醒了。马阵眼珠一转，脸上赶紧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说：“那当然！”

他老爸撇撇嘴，“你小子，就是嘴硬！”

他老爸开上车，拉着马阵和他的篮球在小区里转了一大圈，最后在马阵和赵越练球的小学篮球场边上停了下来。马阵的心里突然有些紧张：虽然他和赵越约好了，今天下午过来练球，可万一她现在要是在学校里怎么办？本来，让老爸遇见她也没什么，只不过那样一来，马阵刚刚在心里策划好的“球鞋计划”就不好实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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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名家名著小说 《闪电手的故事》

作者：刘东
小说现有字数：7万字
最后更新于：2016年08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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