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坡上》第二十四章 张忠卖羊

曾经衣襟下面捏手指讨价卖牲口，现在只剩下张口讨价还价，没有了当年的那种蕴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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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来，大川村的人心跟地一样一片的焦黄。田地里的豌豆率先败下阵来，此时，叶子、秸秆全部枯黄，稀稀疏疏地躺在地里，秸秆上零零星星挂着些干瘪的豆角。像往年，豌豆收割了，用架子车一车车地拉运到打麦场，推起一个垛子，等有空闲时间了架上两只毛驴，套上碾麦石扎扎实实劳作上一天，最后扛着好几麻袋豌豆心满意足地回家。



可今年庄农人拿着镰刀像打游击战一样东一根西一根地拾掇着田地里的豌豆，一大片地的豌豆只能割下不大不小的一捆，用不着架子车，收割的人每人扎起一捆，背着就回家了，也不用背到打麦场，直接背到各自院子里，随便铺摊开来，拿起家里的连枷“啪啪”没多长时间就将豌豆跟秸秆打分离了，拿走上面的秸秆，院里零星地躺着些豌豆，用扫箒堆扫在一起。女人拿出簸箕，将里面的秸秆沫儿，豆皮这些东西扇出去，剩下的豌豆还装不满一麻袋。由于没有雨水，豌豆长面的时候吃了亏，整个豌豆都是瘪的，像往年，这样的瘪豌豆都是挑出来给牲口当料的，今年却要成为人吃的东西，并且那么少显得更加的珍贵。



自家还不到一麻袋的豌豆不由得叹气：“哎！这比咱春天种在地里的豌豆种子还少啊，早知道这样就不种了！”他再想想施的肥，人付出的劳动，越想越得不偿失，越想越是亏大发了！

收割完的地里，零星地长些野草。张忠将羊群赶到收割完的地里，羊儿迅速地撵跑着取食为数不多的小草。今年，张忠的羊一直在缺食，不但没长肥，反而消瘦了许多。由于缺食，也影响了羊的生育能力，在春天到现在这段生育黄金时段，张忠的羊群只生了五只小羊羔，有两只还给饿死了。

看着羊群一天天得消瘦下去，张忠被逼着想起办法，想来想去只有将部分羊卖给羊客这一个办法了，再不卖估计饿死上几只损失就更大了。羊客就是专门通过买卖羊赚钱的人，还有驴客、猪娃客，当然没有猫客和狗客，因为按照这里的习俗，猫狗是不能买卖的。这些人总想办法压低庄农人对牲口的出售价以给自己赚取更多的利润，都特别的能砍价，用这里的话说就是很“刀”，所以这些客们大家一般统一叫他们“刀客子”！

张忠前几天就托人给邻村的刀客子侯二来带话来收购他的羊了。这天下午，在山上放羊的张忠远远就看见侯二来骑着他的“天津”牌自行车来了。侯二来一直负责大川村以及附近七八个村羊的生意，张忠跟他做了好多次生意了，所以很熟。张忠冲山下大声喊：“刀客子，你来了啊！”侯二来就将自己的自行车停放在队西口曹泽文的家门口，步行着上山来了。

看着侯二来走近了，张忠就调侃起来：“老天不下雨，把我们这些庄农人害苦了，却把你们这些刀客子的腰包给装满了！”侯二来50多岁，一张大黑脸显得特别脏，他露出两排大黄牙笑了，然后唾沫飞溅地张嘴说到：“哎！不要挖苦我，我就是个跟着羊后面闻骚味的，一年赚不了几个钱，全给你们这些养羊的人跑腿着来！”张忠也就嘿嘿地笑了，相对来说，侯二来还是比较公道的，曾经有几个其他地方的刀客子想占领这一带的羊生意，可最终还是被侯二来挤出去了，大家调侃归调侃，还是比较认同他的。

张忠指了指自己羊群里的五只羊“这几只羊你带走吧，给我减轻下负担，实在没草喂它们了！五只羊你给个总价吧！”

侯二来将右手藏在自己的衣襟下面“来来来，那咱就商量价！

张忠将手伸到侯二来的衣襟下先捏住侯二来的食指，再同时捏住侯二来的除大拇指外的其他四个指头（140），“我给你便宜一下，就这个价！”

侯二来故作吃惊表情“这还便宜，你这价比平时的羊价还贵，我给你这个价。”侯二来把张忠的食指蜷起来捏住（90）。

“你这是抢来么，怎么这么便宜，不要刀，就我刚才的价”张忠表现的有些生气，将手从侯二来衣襟里抽了出来。

“老弟不要生气，咱们再来商量！”张忠就重新将手伸到侯二来的衣襟下面，侯二来捏住张忠的食指（100），“老弟，这个价怎么样？”

“你这才加了多少啊，我这五只羊了，有只羊肚子里还装一只，怎么能这么便宜呢？”

“那你倒是给我少一哈呀！”张忠捏了下侯二来的食指，再捏了其他三个指头（130），“最低就这个价，不能再少了！”

“哎呀！老弟，这个价实在太高啊！我给你在刚才的价上再加这么多”二来将自己整个拳头塞到张忠手里（加5元）。

“你太刀了，咱俩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以前赚了我那么多，这次你就给我多些么！”这次张忠确实有些生气了。

侯二来也看出张忠有气了，就说“那好，老弟，我再涨一哈，这个价你看怎么样？”他将把张忠的食指捏了两次（110）。

“就我要的那个价，我不会再少了！”张忠再次将手从侯二来的衣襟下抽了出来。二来想买下张忠的羊，可也不愿意再加价了，两人相持不下。



在山上找挖黄鼠的张孝看到侯二来买羊，也去当个评说人，这是庄农人喜欢做的事。张孝跟张忠、侯二来分别在衣襟下捏了手，知道了双方的价位，刚开始他帮张忠说服侯二来加到张忠要的价位上，可侯二来死活不加，显得很刀。张孝看着两人谁都不想让，就采用折中的办法，说服张忠减十元，侯二来加十元，总算是以5只羊120元的价格完成了交易。

张忠拿到钱后大声感叹“哎！你们这些抢钱的刀客子啊！我这五只羊放到往常至少也能买160元啊，现在这么便宜就让你给买走了！”

“老弟！不要怨我啊！要怨就怨无情的老天吧！”侯而来嘿嘿的笑着说。

张忠、张孝、侯二来一同张望天空，天依旧蔚蓝蔚蓝的，山头上的那朵淡薄的云朵懒懒地舒散着，丝毫没有带雨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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