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城遗珍》天方先贤卜合提亚尔墓

在杭州古城清波门遗址附近，车水马龙喧闹中的南山路与清波街交叉口，路旁三角地却有一处显示出伊斯兰风格的静穆墓园...

在杭州古城清波门遗址附近，车水马龙喧闹中的南山路与清波街交叉口，路旁三角地却有一处显示出伊斯兰风格的静穆墓园。墓园门楣镌刻有大幅阿拉伯文“清真言”，墓亭上方匾额为“天方先贤卜合提亚尔墓园”。“天方”是古代中国人对伊斯兰教圣地麦加的称呼，后又泛指阿拉伯及伊斯兰地区。卜合提亚尔不远千里来到杭州，最后归葬于此，距今已有近 700 年。据文献记载，卜合提亚尔墓所在不远的西湖东南岸，清波门至涌金门的湖滨一带，南宋孝宗皇帝筑有聚景园。园内殿堂华丽，沿湖遍植柳树，随风摇曳，碧浪翻空，莺声婉转，后来得名“柳浪闻莺”，成为西湖十景之一。南宋末年，聚景园荒废，元代时逐渐成为杭州穆斯林的公共墓地，旧称“回回坟”。民国时期，杭州拆城修路，在清波门城墙之下发现了包括卜合提亚尔墓在内的众多古墓，后请伊斯兰教经师释读墓碑，得知天方先贤卜合提亚尔墓卜合提亚尔是唐宋时的伊斯兰教先贤，于是另辟精舍，迁移重葬于南山路清波街口。据民间传说，卜合提亚尔当时一边传播伊斯兰教，一边行医济世，深受杭州人民爱戴。穆斯林尊其墓为“筛海坟”“爸爸坟”。现在的卜合提亚尔墓为 1990 年重修。

卜合提亚尔墓的发现，曾引起各方关注，有学者就质疑其为唐宋时代之墓，而认定为元代古墓。卜合提亚尔的墓碑也一直受到学界的重视，据碑文记载，大致上可以确定他是一位元代的穆斯林官长，并非阿拉伯名医。2010 年，杭州市政协组织国内外专家，对保存于凤凰寺中的卜合提亚尔等 20 方古墓碑的阿拉伯文、波斯文铭文进行了进一步的释读和研究，取得了可喜成果，从中可以更多地了解卜合提亚尔其人以及元代杭州的多元文化社会。

根据专家们对碑文的重新释读，卜合提亚尔全名为“异密·卜合提亚尔·宾·阿不别克尔·宾·乌马儿·不花剌”，回历 730 年（即元文宗至顺元年〔1330〕）去世。他来自今乌兹别克斯坦布哈拉，很可能属于元代赫赫有名的赛典赤家族，该家族世镇云南，有一支后裔在江浙行省担任行省高官。有趣的是在穆斯林式墓碑背面通体阴刻有中国传统风格的图案：正中的三足香炉香烟缭绕，两边各有一个分别插着牡丹和莲花的环耳花瓶。它反映出当时的杭州穆斯林在保持自己宗教文化传统的同时，也开始受汉文化影响。

凤凰寺所藏卜合提亚尔等阿拉伯文、波斯文墓碑铭文显示，这些墓主基本为波斯人，或波斯化的中亚人和突厥人；其职业有商人、行省高官、军事官员以及纯粹的宗教人士；从宗教派别看，有什叶派、逊尼派、苏菲派。他们使用阿拉伯语作为宗教语言，也使用波斯语作诗；他们多从陆路而来，也有个别通过海路而来；他们的社会地位普遍较高。这些地下出土的碑铭印证着各种传世文献的记载，我们不妨大胆想象卜合提亚尔等元代穆斯林生活的杭州，不仅富庶繁华，而且是一个开放、包容、多元文化融会的城市。

本文作者楼毅生，杭州文史研究会副秘书长，浙江大学历史系副教授

文章选自杭州市政协文史委员会、杭州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杭州文史研究会编《天城遗珍——杭州对外文化交流史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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