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了一生（上）

完成九百九十九个人头后，我和我的刀都倦了。我的老马也快不行了，眼里经常滚泪，我解除了它的套索，让它在前面自由地走，我和刀再后面跟着。...

那日清晨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离家两公里的一处河滩上，胸部左侧一把匕首正上上下下地起伏着。匕首的檀木柄散发出混合着酒香的芬芳，那芬芳和我体内挥发出的血腥急促地互动着。

夏日晨风顺着匕首倒灌我的身体，涌入心房。

我知道我即将过去，人生苦短，如此倒也潇洒，心一下平静了。

思绪稍息，便开始在过去和未来疯狂奔窜。有太多的疑问、悲喜和向往都无从谈起了，现在我只想知道“我是谁”——我他妈倒是在生死关头变成哲学家了，哈哈哈……一大口咸腥的热血从我嘴里喷了出来，吐血真的很难受，从小爸爸就告诉过我一句话，“想当大英雄不吐血是不行的”，对不对呢？管不了了。



我没见过我的母亲。父亲说我是自己来到世上的，就像星星和风，并且禁止我追问关于身世的任何事情。我的家族的每个人都是如此，他们奇怪得很，但他们自己不觉得，反而我这个心里念着母亲和来源的人成了怪胎。我的家族里全是男人，全是剑光和刀疤，全是阳刚和强悍，从未见过母亲和女人的我一直在寻找，这种寻找让我的家族很愤怒。家族愤怒的结果是，我只有部分自由。

有一次，我出走了半年时间。在大路上见到一个穿着一袭红衣，和我在家族里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的人。那个人有一种打动人心的魔力，深深地吸引了我。很久以后一位骑骆驼的商人说我傻，并且告诉我我见过那个不一样的人叫女人。

我看到了女人这件事被家族管制会发现，剜去了我的一只眼睛。从此，我看到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我再也没被人吸引了，不久我加入了管制会，家族地位高了三级。不过，临死，我突然想起了第一次看见女人的情景，我觉得如果剜去我的这只眼让我再看一次那个红衣女人我也愿意，然而我不能了。



成年后，我和我家族所有人的命运一样：闯荡江湖，杀出一条活路。我要做的是杀死一千名在江湖上有名号的、行过恶的人，并且要用一千种方式，不得重复，否则前功归零。

完成九百九十九个人头后，我和我的刀都倦了。我的老马也快不行了，眼里经常滚泪，我解除了它的套索，让它在前面自由地走，我和刀再后面跟着。

它来到的地方，就是我正躺的这个河滩。那天，在河边磨刀的是个红衣女子，是我要找的第一千个。一见仇家，人应刀明，一个跨步，凌空一闪，刀光已打在那红衣人脸上，只见她纹丝不动，眼也不眨。一个不反抗的对手我还不曾遇到过，我不知所措，愣在原地，突然我的臂膀一紧，一股热力将我撞到，抬眼看，原来是我的老马撞在我的刀刃上，死了。那红衣女人也被撞倒了，后来一瘸一拐地走了。我把马葬在河边柳树下，一个人胡乱地走，刀也不知去了哪里……

（未完，待续……）



羽木斋人，生活，文章和茶。

关注我们，分享生活点滴。

    关注 羽木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