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春秋》:第48章 初上青楼

 

------第48章 初上青楼------



十二营众军官浩浩荡荡地杀向飘香阁。楚慎安一马当先走进大门,迎宾的老鸨迎了上来媚笑道:“是楚公子啊,怎么今儿有空……”

那老鸨见楚慎安身后居然还跟了二十几人,顿时舌头打结,再也说不下去了。

楚慎安是这飘香阁的常客,与这老鸨颇为相熟,笑道:“怎么了孙嬷嬷,我们十二营才来这点人,就把你们飘香阁给吓住了?还不准备个大雅间,把最好的姑娘叫来。”

那老鸨口中发苦,涩然道:“楚公子说笑了,请跟奴家来。”

楚慎安等人进了一个大雅间,二十余人坐下还显得绰绰有余。众人脱了军服,显得自在了许多,高声谈笑,楚慎安也不为忤,也与他们笑骂着。楚铮与他们毕竟还不熟,只是在一旁微笑地看着。

楚慎安不想使楚铮觉得冷落,笑着说道:“五弟还未来过此地吧,小轩和小原以前可是常来此处的。”

楚铮笑道:“我也曾听二位哥哥提起过。听说京城还有一个万花楼,也是颇有名气,不知与此处相比如何。”

楚慎安想了想,道:“论姑娘的姿色,还是万花楼略胜一筹。不过万花楼的女子文静秀气,是朝中那帮文官的最爱,可我们这些禁卫军的大老粗们就最爱来飘香阁,这里的姑娘豪爽,也闹得起来,出来玩不就图个热闹嘛。”

楚铮顺口说道:“是吗,小弟觉得万花楼也是不错的。”

楚慎安哈哈一笑道:“五弟你去过万花楼?”

楚铮自知说漏嘴,干笑道:“听说,只是听说。”

楚慎安一拍楚铮肩膀,呵呵笑道:“好,小弟既然都这么说了,下次哥哥做东,就到万花楼去。”

楚铮笑得有些尴尬,楚慎安这么一说倒像是自己在替万花楼拉客一般。

此时门被拉开,那老鸨领着一些姑娘畏畏缩缩地走了进来,道:“楚公子,姑娘们到了。”

楚慎安往她身后一看,脸上的笑意顿时凝住,冷哼道:“孙嬷嬷,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十二营吗?”

孙嬷嬷连连摇头,谄笑道:“老奴哪敢有这个胆子。”

旁边的副将邓承武一拍桌子,喝道:“那你们阁里的莉丫头、蕊儿和小箩呢,都上哪了?马上把她们几个叫来,不然大爷掀了你们这飘香阁。”

孙嬷嬷苦着脸道:“楚公子,老奴实在难办啊,莉儿她们在陪客人哪……”

楚慎安沉声道:“闭嘴!方才小邓的话你没听到吗,滚出去!”陪着楚铮第一次来这里就遭到冷遇,楚慎安心中着实恼火。

黄飞一脚踢在身前桌案上,喝道:“滚!”那桌案连着茶水一同砸到孙嬷嬷身上,孙嬷嬷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亏身后几个姑娘眼疾手快,忙将她扶住。

一个姑娘平日里与黄飞较熟,娇声道:“黄将军,今日怎么就看不上奴家了……”

黄飞怒道:“这没你说话的份,出去!”

那姑娘吓得一激凌,不由得看了看孙嬷嬷。

孙嬷嬷不敢再说话,扶着腰向门外走去。

坐在楚铮下首的李迟华沉声道:“留下几个姑娘,收拾干净再走。”

孙嬷嬷在几个姑娘搀的扶下走了出来,心中为难,她知道里面几人说的并非虚言,他们以前在这里不知打过多少次架了,也就这段日子好点,可今日又不知吃了什么了,火气这么旺。

想了半天,孙嬷嬷走到一个雅间外,犹豫了一下,伸手敲了敲门。

一个人走了出来,见是孙嬷嬷,皱眉道:“什么事?”

孙嬷嬷赔笑道:“老奴有事求见二公子。”

里面一个声音传来:“陈林,让她进来吧。”

孙嬷嬷战战兢兢地走到一个左搂右抱的贵公子旁边,俯身道:“二公子,禁卫军十二营的楚将军带人来闹事了。”

旁边一人一拍桌案,怒道:“这帮人是不是又皮痒了,走,出去教训教训他们。”

那贵公子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你干什么,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十二营很久没在这闹过事了,孙嬷嬷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孙嬷嬷小心地回道:“回二公子话,阁里上好的姑娘基本全在此,楚将军一下子带来二十几人,对老奴带去的姑娘十分不满,就动手打了老奴。”

那贵公子哈哈一笑,道:“这也难怪,你对他说了本公子在此吗?”

孙嬷嬷道:“他们根本不给老奴开口的机会,就把老奴打出来了。”

那贵公子奇道:“楚慎安平日里不是那种人啊,今日是怎么回事?走,大伙去看看,若那楚慎安真的蛮不讲理,再动手不迟。”

这边几个姑娘将屋内收拾干净,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楚铮问道:“方才那几个姑娘不是这飘香阁里最好的?”

楚慎安怒气未消,道:“正是,飘香阁里几个头牌一个也没来,也太小看我十二营了。”

门口突然有一人道:“十二营如此威风,京城里又有何人胆敢小看。”

一个贵公子笑吟吟地走了进来。楚铮见了登时头一缩,有种想跑的冲动。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未来姐夫方中诚。

方中诚也看到了楚铮,脸上笑容一僵,想退出去已来不及了,只好干笑道:“原来五公子也在啊。”

楚铮也干巴巴地笑道:“方公子不也在吗,看来还是常客啊。”

方中诚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对楚铮说过自己从不涉及此处,不由得脸一红。

邓承武在一旁笑道:“五公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飘香阁原本就是他们方家的产业,方公子时常坐镇于此的,禁卫八营的弟兄们都快成这里的护院了。”

那个叫陈林的怒喝道:“邓承武,你放什么狗屁……”

方中诚忙阻止陈林,若在往常,邓承武此言一出,双方非见血不可,可他如今顾忌楚铮,不想将此事闹大。楚欣这几日已经开始对他假以颜色,方中诚可不想将此事传到佳人耳里让他前功尽弃。

方中诚旁边一个人年纪稍长,见方中诚对楚铮颇为顾忌,问道:“二公子,这位是?”

方中诚灵光一闪,大声道:“怎么,你们都不认识?这位便是太尉大人家的五公子。”

方中诚这边众人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楚铮,名人哪!

楚铮悔得肠子都青了,没事跟着楚慎安来这干嘛。自己与赵敏的事还未平息,此事要是再传出去,天晓得会被别人说成什么样子。

方中诚向身边众人道:“不过五公子来飘香阁你们几个切不可外传,否则休怪本公子不客气。”

众人脸上都露出会意之色,若让敏公主知道自己的意中人来逛青楼,发起脾气来可是不得了之事。

楚铮听方中诚如此一说,稍稍放了点心,无力地抱了抱拳,道:“小弟前几日卧病在床,烦劳方公子前来探望,小弟感激不尽。”

方中诚心里清楚自己那日看望楚铮是假,借机找楚欣是真,向楚铮简单问候几句他就跑了。楚铮此言一来是谢自己为他保密,二来也是在威胁自己,不由笑道:“五公子来飘香阁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这未免太见外了吧。”

楚铮道:“今日小弟到慎安堂兄麾下报到,十二营的同僚在此为小弟接风,因此未想烦劳方公子。”

方中诚恍然:“原来如此,五公子也到禁卫军了,可喜可贺。来人,把那些姑娘叫来,今日由本公子……”

楚铮一摆手:“且慢,方公子的好意小弟心领了,不过今日是我们十二营之事,方公子若有心,另寻时间安排不迟。”

方中诚笑道:“那好,不过既然五公子到了军中,以后大家都是同僚,五公子和慎安兄不介意我们八营的弟兄也在此敬几杯吧。”

楚铮与楚慎平对望一眼,楚铮笑道:“欢迎之至。”

双方各自就坐,飘香阁的众多姑娘也走了进来。方中诚皱了皱眉,向楚铮告罪一声,走到孙嬷嬷身边吩咐了几句。

孙嬷嬷脸露惊讶之色,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孙嬷嬷领了一个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女进来,方中诚笑道:“五公子,这位姑娘名叫紫儿,还从未见过任何客人,就让她到你身边服侍吧,不过此女尚小,规矩懂得不多,还请五公子见谅。”

楚铮脸色微红,道:“小弟就不用了吧,还是给别的弟兄吧。”

楚慎安暗赞方中诚心细,笑道:“不错,此女我都尚未见过,看来还是个处子之身。五弟,方兄可从来没有对人如此大方过,你就受了吧。对了方兄,飘香阁里珍品看来不少啊,什么时候给兄弟我找一个?”

方中诚淡淡一笑,道:“只要今天十二营的弟兄喝赢了我们八营的,此事就好说。”

楚慎安哼了一声,道:“君子一言?”

方中信道:“快马一鞭!”

楚铮在一旁道:“方公子,小弟可也算十二营的哦。”

方中诚一愣,笑道:“那当然,今日原本就为五公子接风,我们大伙可每人都要敬你的,就不知五公子过会儿喝的是什么?”

楚铮微微一笑:“诸位兄弟喝什么,小弟自然也喝什么。”

方中诚看着楚铮,突然喝道:“好,五公子既然这么爽快,方某也绝不小气。来人,把地窖中的那一十八坛御酒全都搬来,今日不醉无归。”

众人一听,全都叫好。这御酒除非皇上赏赐,否则只有在宫廷举办盛宴时才有可能喝到,在座的年纪大都年纪甚轻,除了少数人外,很少有人能参加这种盛宴,如今听方中诚一拿就是十八坛,全都兴奋无比。

飘香阁的下人们手脚挺快,不一会儿就将十八坛搬御酒搬了上来。敲掉坛口的封泥,一股浓浓酒香顿时溢出,几个坐得近的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方中诚等每人酒满上后,举杯道:“来,诸位兄弟,按军中规矩,第一杯,敬禁卫军!”

众人轰然道:“敬禁卫军!”举杯饮尽,不少人咂巴咂巴嘴,叹道:“好酒!”

方中诚再度举杯,道:“第二杯,敬五公子,五公子今日来我禁卫军,禁卫军又多一名英雄好汉,干!”

“敬五公子!”

“这第三杯,”方中诚笑道,“为我禁卫八营和十二营的弟兄而喝,以住我们两营架打得不少,方某也不指望喝了这顿酒双方就能化干戈为玉帛,不过今日诸位只可酒桌上争高下。赞同者,干!”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道:“干!”

方中诚喝完把杯一扬,道:“三杯已过,诸位自便!”

那名唤紫儿的少女为楚铮倒上酒,伏在楚铮怀中说道:“妾身还从未听方公子曾对人这般敬重,公子想来也是非常人。”

楚铮这个躯体这辈子还未沾过酒,只不过他知一入官场便少不了与酒打交道,方才方中诚语中隐带挑战之意,楚铮干脆就应承下来。此刻三杯黄汤下肚,楚铮只觉酒意上涌,嘿嘿笑道:“若我是你,就不会这么说。”

紫儿不解道:“公子何出此言?”

楚铮打了个酒嗝,道:“你这话若被别人听了,可是大大得罪那方公子,而且你也不必套话,我的来历是不会说与你听的。”

紫儿微感失望,她独自一人几年来在飘香阁接受各般训练,原本还有三月才可出师。今日孙嬷嬷急匆匆地将她带了出来,一句话都未说就把她推到这少年身旁,这是飘香阁从未有过之事。紫儿心中感到奇怪,慢慢发觉方公子居然也对这少年颇为忌讳,更觉讶异,她天性聪慧,在飘香阁也已多年,隐约知道方公子是何许人物,没想到他也有要顾忌之人。紫儿顿时有些心动,暗想若是能攀上这少年今生便可无忧,再不济也胜过在飘香阁天天笑面迎客。没想到这少年这么精明,她刚出言试探,他便已看穿了她的用意。

紫儿并不死心,正想再开口,众人已围了过来向楚铮敬酒。楚铮来者不拒,一连喝了七八杯,顿时醉态可掬。楚慎安一看不妙,忙领着三位副将上来挡酒。十二营的军官见主将来了,纷纷散开不再敬酒,可禁卫八营的却不干,这些大都是方家弟子,楚方两家争斗多年,他们对楚家并无好感,楚铮这几天在京中又风头极盛,隐然已压过了方中诚等众多世家子弟。禁卫八营中人并未见当日情形,总觉得是有人在夸大其词,楚铮与敏公主之间的事倒也罢了,可对传言中这少年如何勇猛感到难以置信。今日虽不能试探楚铮武功,但如果让他当场出丑,八营的人还是很乐意看到的。

楚慎安等人挡在八营众军官面前,双方之间推推攘攘,火气越来越重,忽听身后楚铮说道:“既然八营的兄弟如此看得起我楚铮,我楚铮一一接下就是。堂兄,你暂且让开。”

楚慎安回头,只见楚铮虽仍满面通红,但双目清澈,已无半分醉意。

楚铮在来飘香阁的路上便知今日难免要喝酒,突然想起前世在书中描述过借内功逼酒一说,记得自己也曾经就此问过吴安然,吴安然答他当年就曾做过此事。楚铮一路上就在暗中琢磨,倒也悟出了几种运功之法。可不料理论与实践之间差距较大,几杯下肚后楚铮就头晕忽忽的连内息方向都把握不准了。幸亏楚慎安等人为他挡了片刻,楚铮才运转内力将酒从左手心逼出。

楚铮又试了几遍,觉得已经熟练了,便请楚慎安让开,从一旁取过一个大海碗,说道:“诸位,这样一个个喝太麻烦,这样吧,八营的弟兄有几位,小弟就让紫儿姑娘往这杯中倒几杯。”说完数了下面前人数,道:“紫儿姑娘,倒一十三杯。”

紫儿应了一声,往碗中倒了十三杯,倒完后那碗中酒都要溢出来了,楚铮端起笑道:“刚刚好,真是酒不欺人,诸位,干!”

八营众军官正要举杯,方中诚在一旁怒喝道:“没脸的东西,全部给我换大碗,一滴都不可少。”说完,方中诚自己也倒上满满一碗,走上前来道:“五公子,我八营弟兄齐敬你一碗!”

楚铮看着方中诚,突然觉得这小子也不是那么讨厌了,笑道:“方公子果然爽快,干!”

楚慎安见楚铮喝完没事,放下心来,不让八营专美于前,领着十二营众军官也齐敬楚铮一碗。

几碗下肚,八营和十二营的人看对方都顺眼了许多,开始称兄道弟了。场内气氛逐渐热闹起来。

楚铮踱着方步,右手拿着大碗,一旁紫儿捧着酒坛,跟众人一个个喝过去。刚开始还只是禁卫八营中人,后来楚铮喝得兴起,连楚慎安等人都一一敬了。紫儿连着倒了好几坛酒,只累得娇喘连连。

不知过了多久,包括飘香阁的姑娘们,屋内站立的人越来越少,紫儿挂在楚铮臂上,腻声说道:“公子,你真厉害哦。”方才有几人与楚铮喝酒,非要让她也一起喝,紫儿也不推辞,举杯就喝,算起来也喝了不少。

楚铮见她双眼迷离,将她扶到一边坐下,正准备离去,只听紫儿喃喃说道:“公子,你以后还来吗?”

楚铮一怔,回头看去,却见她已经睡着了。楚铮一笑,拎起酒坛向那几个还能站立的人走去。

八营的陈林是最后一个倒下的,趴在地上抓住楚铮裤脚含糊说道:“别……别的不说,五公……子海量,在下……服了。”说完头一垂,再也不动了。

楚铮一手拿碗,一手拎着酒坛,呵呵傻笑着。他虽仗着龙象伏魔功将酒大部逼出,但总有一些残留于体内,这时见众人都差不多了,心情一松,踉踉跄跄走到方中诚身前,坐下笑道:“你服了没有。”

方中诚迷迷糊糊地说道:“不服,我们方家绝不输于你楚家。”

楚铮往他头上拍了一下,道:“别什么事都扯到你我两家身上,对了,跟你说件事。”

“什么?”

楚铮勉强抬起手臂,指着紫儿说道:“这丫头不错,别让飘香阁里人欺负她。”

方中诚一拍楚铮大腿,道:“你……放心,我让飘香阁从此把她供着,以后她只服侍你一人,绝不让敏公主知道。”

楚铮晃晃悠悠地走进踏青园,转身对身后的管事张得利说道:“跟你说了……没事你……还跟着,回去吧。”

张得利应了声是。方才他在门中见楚铮醉醺醺的心里不放心,一直将他送到这里。

楚铮走进屋内,却见楚夫人与柳轻如在聊着家常。

见楚铮回来,楚夫人讶然道:“铮儿,你怎么穿成这样子?”

楚铮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仍穿着那校尉的便服,不由得暗骂自己糊涂,强笑道:“孩儿小小年纪,穿着军服在城里走才显眼了些,就向人借了套衣服穿。”

楚夫人狐疑地走到楚铮身边,闻了闻,顿时勃然变色,一只手拧向楚铮耳朵:“好啊,小小年纪居然跟人出去喝酒,你不得了了?”

楚铮下意识一偏头闪开,若平日给娘亲拧就拧了,可现在柳轻如还在旁边,自己可丢不起这人。

楚夫人一怔,愈加生气。楚铮见势不妙,忙道:“是堂兄楚慎安和禁卫十二营的军官们非要孩儿去的,孩儿也是没办法,毕竟以后都是同僚,不好驳他们面子。”

楚夫人哼了一声,她最生气的倒不是楚铮身上的酒味,而是一股腻人的脂粉味,很显然楚铮是到什么地方去喝酒了,不过她也不想让柳轻如知晓此事,只是骂道:“好个楚慎安,也不是个好东西。还不快去把衣服给换了,收拾干净了再过来。”

楚铮如遇大赦,慌忙回屋换上自己的衣物,亲自打了盆水将那校尉的衣服泡了起来,死无对证。

简单梳洗了一下,楚铮回到客厅内。楚夫人看着他,忽然叹道:“为娘真是不懂,铮儿,你还小,为何非要走入官场呢?”

楚铮干笑道:“这是父亲的意思,孩儿岂敢违背。”

楚夫人瞪了他一眼:“若你真不愿,你父亲也不会强迫于你。恐怕还是你自己乐意的吧,小小年纪就踏入官场这污秽之地,整天尔虞我诈,为娘看你是愈发变得奸滑了。”

楚铮沉默半晌,道:“这是孩儿必经之路,楚家子弟又有几个能免得了。”

楚夫人无奈地说道:“你们这些男人啊,说什么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连你这小孩也是如此。就像你父亲到了京城后,忙得连家都难得回,难怪古有女子会叹道,悔叫夫婿觅封侯。”

楚铮无语。

“算了,为娘也不管了,”楚夫人摇了摇头,“只望你不要将官场那一套用于家人身上就好。”

楚铮觉得楚夫人今日颇为异常,心中奇怪,口中不得不应道:“孩儿谨遵娘亲教诲。”

楚夫人道:“不过你以后也检点一些,不要跟着禁卫军那帮小子胡闹。你与敏公主之事尚未了结,不要再授人于话柄。”

柳轻如闻言脸色一黯,忙起身为楚夫人倒茶做掩饰。楚铮与赵敏之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即使她在此深院之中也早已知晓了。

楚夫人却注意到了,叹道:“轻如,你也不要想不开,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毕竟是南齐人,铮儿日后总要娶一正妻过门的。”

柳轻如强笑道:“夫人,小女子流落到赵国,能得到夫人和公子厚爱已是万幸,哪还会有其他心思。”

楚夫人看着柳轻如,说道:“若是抛开家世,轻如,你倒是我最中意的媳妇,知书达礼,人又贤惠,而且又能干。可楚家毕竟是赵国世家之首,世家子弟的婚事连我们这些做爹娘的有时都无法决定。轻如,你出身南齐范家,这些你应该是知道的。”

柳轻如默然,她也知道世家子弟原本就是如此,若范家不为南齐皇帝所诛,她恐怕早已许给不知哪位官宦子弟了。

楚夫人看了一眼楚铮,对柳轻如道:“轻如,我家铮儿纵有诸般不是,但有一样还是好的。他对身边女子都十分怜惜,虽说以后难免会惹一些风liu债,可纵然是那敏公主进了门,他也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楚铮呵呵一笑,果然是知子莫若母。

楚夫人一想到那赵敏就觉得牙疼,一个姑娘家没事干练什么武功,性子又骄纵,偏偏又是公主之尊,以后到了楚府,叫自己怎么管束啊。

楚夫人忍不住瞪了楚铮一眼,全是他惹的祸。楚铮与赵敏的事传出后,京城再也没有一家人家敢上门提亲了,毕竟谁也不敢无故与皇上作对。长此下去,这赵敏可就不得不娶进门了。

楚夫人越想越心烦,干脆不再理此事,对楚铮道:“你大哥和三哥后日就要回京城了,随行的还有你祖母和宁家小姐。”

楚铮喜道:“祖母也来京城,她老人家身体康复了?”楚轩要在京城成婚的事他是早就知道的,楚府一个月前就已开始着手准备了。

楚夫人笑道:“不错。这几****跟营里告个假,帮着府里准备你大哥婚事。”

楚铮最怕麻烦,推辞道:“孩儿能帮上什么忙,让府里下人去办好了。”

楚夫人道:“此事还非你不可。你大哥这婚事为娘与你父亲商量过了,京中三品以上官员府中都要送请柬。你父亲当然不可能亲自登门,让下人去又过于失礼,如今你已有官职在身,去送再合适不过了。”

楚铮叫苦连天:“娘,您这不是将孩儿送上门给那些官员观赏吗?”

柳轻如听楚铮说得有趣,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事就这么定了,谁让你惹出这些事端,自作自受。” 楚夫人忍住笑道,“为娘过会让张管事将需请的官员名册给你,记着要按着顺序,官职由高至低,切不可乱了。”

楚铮垂头丧气地说道:“孩儿遵命,明日一早孩儿就去方相国府。”楚铮心底琢磨着见到方中诚时怎么狠敲一笔,今日离开飘香阁时楚铮前去结账,花费着实不小,特别是那十八坛御酒更是难以估价,楚铮只好将身上的现银全部丢于那孙嬷嬷。

楚夫人却道:“先不去相国府,明日一早你先到宫里去一趟,将你姑姑接来。她在皇宫里孤单单的,这次轩儿大婚,她这做姑姑的也可借操办之名在府里住几天。”

楚铮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楚夫人微怒道:“你这孩子,让你去接你姑姑都不情愿?”

楚铮苦笑道:“那倒不是。只是孩儿每次去皇宫都没好事,一次是与储君相争,另一次给那老公主打得一月起不了床,是不是孩儿命中与皇宫相克啊。”

楚夫人笑骂道:“你哪来这么乌七八糟的心思,如今不同往日,你救驾有功,又与敏公主交情甚好,宫里没什么人胆敢为难你。”

* 温馨提示:关注微信公众号: xiaoyida_com ,回复 xse27177 在手机上阅读完整章节!

------第49章 三度进宫------

第二天一早,楚铮无奈地起身三进宫,来接他的依然是楚琳身边的太监孙得山。

相较前两次,孙得山对楚铮更是恭敬,他明白这少年是朝中近期风云人物,日后更是前途不可限量,言语中讨好意味甚浓。

楚铮知道这些宫里的宦官大都也是贫苦人家出身,家中实在过不下去了才送孩子入宫。大赵国又对宦官管控甚严,大多数太监俸禄也不过只能维持温饱而已,孙得山这些近身太监还好些,但也没什么实权,对家中根本照料不到。楚铮有心拢络,随口问了孙得山的籍贯和家中状况,并许诺日后将他家人接到京城居住。孙得山听了顿时感激涕零。

走进楚琳的凤鸣宫,楚铮不由得一愣,只见赵敏笑靥如花,倚在楚琳身边,两人不知在谈些什么,神态颇为亲密。

见楚铮进屋,赵敏脸露喜色,走上前来嗔道:“怎么这么久方到,我和琳姨等了好久了。”那天赵王一番话让赵敏心花怒放,以为父亲基本同意她与楚铮之事,她天性烂漫,见了楚铮都不用“本宫”二字了。

楚铮见姑姑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和赵敏,猜到必是她通知赵敏自己今日要来。楚铮虽有些无奈,但也不好冷脸相迎,笑道:“府里有事耽搁了,出来晚了些。”

赵敏有些不信,道:“你整日很忙吗,你们府里那多么下人,让他们去就是了。”

楚铮懒得理她,一撇嘴道:“你不信我也没办法。”转身见过楚琳,将来意说了。

楚琳与楚老夫人已有好几年不见,一听说母亲也要来,甚为欢喜道:“本宫这就去面见皇上。你们两个也有好几天不见了吧,先坐下聊聊。铮儿,等姑姑回来后与你一起回府。”说完,楚琳向赵敏眨了眨眼。

楚琳走后,宫内顿时寂静下来。楚铮咳嗽一声,正想说话,却见赵敏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楚铮心里不明白,道:“你看我做甚?”

赵敏过来拉住他衣袖,道:“咱们先到太平宫去。”

楚铮愕然,道:“去你宫里干嘛,姑姑说过让你我在这里等的。”

赵敏有些扭捏,脸红红地道:“叫你去你就去嘛。”

楚铮觉得此语暧mei,心里一乱,开始胡思乱想:难道她想……不可能吧,怎么说赵敏也是公主之身,怎会做出那种事,就算她真想那样,自己一定会……那该怎么办好呢?

楚铮强自镇定,正色道:“公主,请先把话说明白,要我去太平宫做甚?”

赵敏犹豫了下,道:“我姑姑想见你。”

楚铮顿感如冷水浇头,满心绮念登时化为乌有,吓得一激凌,道:“你姑姑找我做甚?”

赵敏拉着他往门外走去,一边道:“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楚铮苦笑着跟着赵敏到了太平宫。

上次与赵敏来太平宫时,楚铮根本就未进去看,与赵敏在屋外较量一番后就被赵茗打了晕天黑地。此次走了进来,楚铮才发现这太平宫占地极广,比姑姑的凤鸣宫大了好几倍,不由得暗暗惊异。

赵敏领着楚铮走进一间房屋。这与其说屋,倒不如说是一个大殿,从大门至堂上竟有数十丈距离。赵茗就站在那堂上,负手背对着楚铮。

赵敏上前去,轻声道:“姑姑,他来了。”

赵茗嗯了一声,转过身来。楚铮不由得一呆,赵茗并未像往常那样脸带面具,竟以真面目示他。

从外表上,赵茗仅不过二十五六岁,完全不像赵敏的姑姑,倒似她姐姐一般。她此时虽身仍着男装,但却仍风姿傲然,一张雪白的瓜子脸上眉如远山,唇似丹涂,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只是双目凌厉,不时闪过一道寒光。楚铮瞬间给出评价:愤世嫉俗的老处女。

但世间向来以强者为尊,楚铮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施礼道:“下官参见长公主。”楚铮如今既有官职在身,便按宫里的规矩行礼,何况如果依江湖规矩的话,楚铮就该说晚辈血影宗门人楚铮拜见前辈,那不是皮痒吗。

赵茗淡淡道:“还是唤我叶先生吧,这长公主一称我已数十年未用了。”

楚铮识趣地应道:“是。”

赵茗道:“让你来这个地方你觉得很奇怪吧?”

楚铮不由得点了点头,这太平宫根本不像是一个公主的居所,特别是这间屋子,他进来后就感觉心里沉甸甸的,有种莫名的压抑感。

赵茗轻轻一拍身前的石栏,道:“这里原是后汉太宗刘禅的早朝之处。”

楚铮一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那怎么会由敏公主居住于此?”

赵茗道:“当年太祖定都于此,有一道士说后汉传承不到百年,乃是因此间缺少龙脉之气,太祖听信此人所言,便又新建了朝堂大殿。从此这太平宫便为我叶门所有。”

楚铮恍然。

赵茗走下堂来,道:“想当年,太宗麾下贤臣如云、名将如星。这边应站着群臣之首、千古名相诸葛相国,这里所立着的应是开国五虎将关云长、张翼德、赵子龙、马孟起、黄汉升……”

赵茗边走边指,说了近百个名字竟丝毫不差。楚铮心中暗暗佩服,他一直对刘禅能一统天下迷惑不解,因此对这一时代史书看得最多,论熟知程度还在赵茗之上,可怎么也找不出其中答案,无论正史野史对刘禅都大加颂扬,说他自幼聪明、胸怀大志,没有丝毫阿斗的影子。楚铮也曾想过,刘禅是否也和他一样,是来自另一时间的人,可纵观史书刘禅没有任何异常之处,没有超出时代的言论,只是达成了一统天下的伟业。与大多数开国君王一样,他为政清明,体恤民情,算得上是个好皇帝,仅此而已。

楚铮正在出神,赵茗突然停下,返身盯着他道:“此地曾有过如此众多英杰,楚铮,你日后想站在什么位置?”

楚铮一惊,她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认为楚家有不贰之心?不由得强笑道:“长公主,小臣只是个碌碌无为之人,哪能与这些先贤相提并论?”

赵茗哼了一声,道:“你若也算碌碌无为,世上又有几个杰出之士。小小年纪就已是鹰堂之主,一身武功竟能与魔教长老抗衡,似你这等人物,我还是平生仅见。”楚铮虽未依她言唤她叶先生,可赵茗此时也不想计较。

楚铮捉摸不透她究竟何意,干脆直言道:“能得长公主盛赞,小臣荣幸之至。不过小臣愚笨,长公主方才之意还请明示。”

赵茗看着他道:“前些日子你救了我皇兄,让我甚感意外。那些刺客是魔门中人,而你则是血影宗传人,血影宗乃魔门六堂之一,你却出手击杀魔门长老‘风行万里’李万山,这是何故?”

楚铮正气凛然:“小臣所练的虽是魔门武功,但仍为大赵子民,那西域魔门投效秦王,刺杀我赵国重臣,古语:天、地、君、亲、师,小臣自当以护卫我大赵为重。”

赵茗问道:“那教你武功的吴先生想必就是南齐的‘魔秀士’吴安然了,他身为血影宗之主,难道就对你所为之事置之不理?”

楚铮道:“家师虽为血影宗之主,但多年前便已效忠我楚家。此次得知刺杀梁大人的是西域魔门中人,家师的确处于两难之地,小臣体谅家师,特请家父恩准家师不参与此事。”

赵茗森然道:“可我怎么听说,当时突然出现一蒙面人,出手救走了魔门的赫连雪?”

楚铮这一惊非同小可,这婆娘从何得知此事?

赵茗见楚铮犹豫不决,猛然喝道:“说!是否你师父所为?”

楚铮一狠心,道:“此事是否家师所为,小臣尚不得而知,但小臣已决心不再追查此事。”

赵茗疑道:“这是为何?”

楚铮道:“他毕竟是小臣授业之师,为徒者不应乱疑师。何况魔门此次东来共二十九人,若家师真心向魔门,大可事先报信,家父领兵围剿唐府必然无功而返。倘若此事万一真是家师所为,小臣也甘愿为家师担下此事,以报师门之恩。”

赵茗不由得点了点头,叶门当年也只是江湖中的一个门派,对尊师重道看得极重,楚铮此言倒也合她心意,说道:“如此做也有你的道理,毕竟他是你师父。看在你救驾有功的份上,此事不再与你计较。”

楚铮暗暗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已汗流浃背,方才七分谎言三分真,还好赌对了。

赵茗沉吟道:“方才我与你说的那些贤臣名将,都是助后汉太宗一统天下的功臣。如今天下四分,与当年三国鼎立颇为相似。只是东吴羸弱、南齐衰败,我大赵真正的强敌只有西秦。西秦王郑炯当年为一统朝纲,大肆诛杀世家大臣,反而使西秦元气大伤,而我大赵则正与之相反,皇权势微,朝政为你们三大世家把持。”

楚铮不由得苦笑道:“长公主,这话有些过了吧。”

赵茗看了他一眼,道:“事实就是如此,你们三大世家不过是互相牵制,谁都不敢有篡位之心而已。”

楚铮大声咳嗽,这女人也是长公主啊,怎么一点也不懂得什么叫隐晦,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赵茗又道:“凡事有弊有利,这数十年来,三大世家人才辈出,我大赵国力也日渐强盛,已超越西秦。若不是君臣相争,恐怕早已对西秦用兵。如今三大世家成联盟之势,皇兄年已老迈,无力再奈何你们楚王方三家。但我可断言,若无外患,三大世家联盟必不会长久,到头来仍会争斗不休。楚铮,你们楚家为三大世家之首,令尊楚名棠乃治国安邦的奇才,而你又是楚家下一辈的个中翘楚,我想让你转告楚名棠,西秦王郑炯雄才大略,若任凭他整治西秦,恢复元气,大赵必难得安生。只有及时对西秦用兵,迫使西秦穷兵黩武,也许十年后我大赵便可有机会一统天下,使此地再现后汉太宗时的盛况,你楚铮那时必可在此间占一席之地。”

楚铮这才明白赵茗的用意,暗想这女子倒也是个厉害人物,懂得将国内矛盾转化到国外去。可那西秦又岂是善与之辈,一旦两国开战三大世家不知会有多少精英会埋骨沙场,如此对她赵家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不过她说的也有理,西秦和赵国总会有一战,晚战还不如早战,父亲楚名棠似乎也有此意。

既然赵茗将话说得如此明白,楚铮指了指那高堂之上,笑道:“那要看上面那位能否容下我们楚家了。”

赵茗知他指的是赵庆,道:“你们不用操心此事,此事由我来掌控,他翻不到哪去。”虽说叶门曾有祖训不得干预朝政,可赵家已到了危及存亡之际,赵茗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楚铮呵呵笑道:“如此甚好。”

不过楚铮却有些不明白,道:“小臣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子,长公主为何不找家父亲自谈?”

赵茗一窒,道:“你既是鹰堂堂主,楚名棠想必是要将你培养成楚家下代宗主,先由你转告吧。”她实在不想再见楚名棠,若与楚名棠商议此事,如果戴着面具定不能取信于他。可若示他于真面目,那段往事虽已过去那么多年,可她内力深厚,驻颜有术,容貌并未有太大改变,楚名棠一眼便可将她认出,到那时天知道会有什么变故。

楚铮失笑道:“小臣上还有两位兄长,楚家宗主怎么由我来当?”

赵茗盯着楚铮道:“除你父亲外,历代楚家宗主都由鹰堂堂主接任。楚名棠若无此意,怎会将你两个哥哥调出京城,他们二人也是才智之士,难道就当不得这鹰堂堂主吗?”

楚铮甫听此言顿时一惊,心乱如麻。父亲若真如此做就是废长立幼,特别是大哥又无过错,怎能让他心服,楚铮不知道尚罢了,如今知道了又怎么面对大哥?

赵茗道:“楚铮,今日就到此,你先回去吧。此事除了告诉你父亲知晓外,不可再说于任何人听。否则,我这侄女再怎么伤心,我也是顾不得了。”

赵敏拉住她衣袖,不满地叫了声:“姑姑。”

赵茗话虽如此说,但料想楚铮也不知那种不知轻重之人,否则楚名棠也不会对这儿子如此器重了。

楚铮应了声“是”,转身向外走去。

赵敏想跟他一同出去,却被赵茗一把拉住,道:“你先留下,姑姑还有事。” 赵茗原本还想与楚铮谈谈他与赵敏的事,可见他精神恍惚,显然楚名棠并未与他提起立他为下任宗主一事。赵茗不由得暗想,难道楚名棠还有他意?若真是如此,赵敏的婚事要暂且缓一下了。如今赵家处于危难之中,这侄女的婚事是个极大的筹码,可不能随意就这么定了。

楚铮直觉赵茗并未骗他,可父亲如此做,大哥会甘心吗?楚铮与楚轩、楚原二人兄弟感情一直很好,他实在不想因此破坏彼此之间的关系。

楚铮叹了口气,暗想只有回去再向父亲询问吧。

宫内的小径上洒满飘落的黄叶,此时已是深秋的季节了。

楚铮走在通向凤鸣宫的路上,忽然一个娇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公子走得如此之仓促,莫非急着与有情人相会?”

楚铮一惊,向四下看去。那声音分明是用内功迫入他耳内的,而且功力颇为深厚。

一个在不远处清扫落叶的宫女转过身,缓缓向楚铮走来。这女子乍眼看上去并不出众,眼睛比赵敏小了些,鼻子不如柳轻如来得细挺,一张嘴也似乎大了点,只有肤色还算差强人意,可这几样组合在一张脸上,竟有一种销魂蚀骨的媚意。

楚铮缓缓吸了口气,道:“武媚娘?”

武媚娘掩嘴轻笑道:“原来公子还记得媚娘啊,奴家还以为公子有了公主,早就把奴家给忘了呢。想不到公子竟是当朝三大世家之首楚家的小公子,难怪连天魅门都要对公子低头。”

武媚娘身上的那身宫女服显然是新制的,看起来并不很合身,不过纵然如此依旧遮盖不住她曼妙的身材,这掩嘴一笑更是媚态万千,楚铮不得不承认,单论诱惑力而言,此女绝对举世无双。

楚铮暗吸口气,道:“你怎知晓此事?”

武媚娘脸露哀怨之色,道:“方才公子与公主从此地牵手而过,亲热无比,真是羡煞奴家了。先前奴家还不知那女子是谁,听管事太监说了才知是公主,唉,奴家再无指望了。”

楚铮一皱眉,道:“不要在本公子面前耍弄你那‘媚惑众生’。你是何时进宫的,怎么本公子不知此事?”

武媚娘道:“就是昨日,那张老头没禀报公子?”

楚铮这才想起昨夜楚芳华送来过几份文书,当时府内事情较忙,而这几份文书也并无加急字样,自己竟忘了看了。

武媚娘仍是一副可怜样,道:“公子,你是否对媚娘有所不满?”

楚铮道:“此话怎讲。本公子何时对你不满了?”

武媚娘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与媚娘一同进宫共二十二人,有三人直接被封为嫔妃,另十几人也安排得好好的,只有媚娘和其余四人一早起来就被逼着来此扫落叶。”

楚铮淡淡道:“怎么,你也想当嫔妃?本公子将你送入宫,要你做什么张老先生没对你说吗?”若成了皇上的嫔妃,以后怎么留在赵庆身边?不过也难说,楚铮记忆中的那个武媚娘,不就先后侍奉李世民父子吗。

武媚娘摇了摇手中扫把,道:“那也不该让媚娘做这种事吧,听那些人说入宫前她们家人就已经上下打点好了。唉,媚娘自幼孤苦伶仃,公子又对奴家视若弃履,媚娘只有认命了。”

楚铮笑道:“古人云: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武媚娘掩耳跺足道:“不听不听,公子狡辩之词,媚娘不想听。”

楚铮住口不再往下背,心中也有几分歉然,自己对这女子始终存有戒心,那张伯昌未得授意,自然也不敢擅自在宫里为武媚娘上下打通关节。

楚铮看着武媚娘,突然道:“如果觉得在宫中不开心,跟我说一声,我就现在可以带你出去。”赵茗既然决心控制储君赵庆,武媚娘留在宫中已经并无必要,况且以赵茗的眼力,武媚娘这身媚功恐怕难逃她法眼,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武媚娘也收起了嬉笑之态,摇头道:“不劳公子费心了,既然来了,媚娘也就在此安心住下去了。”

楚铮并不死心,道:“一入宫门深入海。这宫廷内险恶犹胜于江湖,你为何非要执意留在此地?”

武媚娘道:“媚娘孤身一人,留在哪里不是一样?宫廷虽险恶,媚娘自信仍有自保之力。当年与媚娘一同入天魅门的有四十余人,三年后只剩下区区四个而已。公子难道还以为天魅门是些善良之辈吗?”

楚铮默然,魔门中人崇尚天欲,从不在乎他人死活,楚铮在吴安然熏陶下对此也并不觉得怎么不对。可要是对着一群天真的孩子下手,楚铮绝不能容忍,此事倘真如此,那徐景清真是罪不可赦。

楚铮突然道:“你与我出宫去吧,当初与你约定之事至此作废。出去后本公子扶持你成为天魅门之主。”

武媚娘撇嘴道:“除非公子愿意媚娘侍奉左右,媚娘这就随公子离去。”

楚铮心一动,看了看武媚娘,不觉又打消了这念头。武媚娘虽在别人眼中千娇百媚,可毕竟是后天功法所致,楚铮在龙象伏魔功护体之下,并没有太大影响,他还是比较喜欢柳轻如这种天生丽质的女子。何况这武媚娘根本让人捉摸不透,此番话也不知是真是假,她身负上古媚功,又决非是个甘于寂寞之人,带到楚府非把府中搅得翻天不可,除了少数几人外,恐怕都将为她所迷。即使父亲楚名棠心志坚定,但楚铮敢打赌他绝对抵制不了武媚娘的“媚惑众生”。

楚铮不由得暗想:也许这种心法根本就不该存在于世上,幸亏其中大有缺陷,天魅门无心让之露于世人面前,否则历史上多出几个妲己,史书根本就不会如此写了。

“那就随你意吧,”楚铮说道,“可如果你非要留在宫中,有一事我需告诫你,这宫里有位绝顶高手,你若接近储君必会被她察觉,若让她知你是魔门中人,她绝不会放过你。”

武媚娘有些不信,以为楚铮故意在吓她,笑道:“媚娘这‘媚惑众生’还只在吴先生和公子面前吃过亏,那人比起吴先生如何?”

楚铮沉声道:“即使我们师徒联手,也不是她的对手,而且那人是个女子,你的‘媚惑众生’在她面前根本起不了作用。”

武媚娘一惊,强笑道:“宫中既然有如此高手,公子还将奴家送入宫做甚?”

楚铮不想跟她解释太多,只是道:“如今不同往日,那人日后时常会在储君身边。你还是放下此念,与我出宫去吧。”说完,楚铮伸手拉向她衣袖。

武媚娘突然身形一闪,连退几步,说道:“公子且慢,听奴家一言。奴家既然到了此地,就没想过再出去。我武媚娘一生受尽欺凌,又遭人所骗练了这绝命武功,今后时日不想再受控于任何人之手。”

楚铮脸色一变,冷笑道:“你要留在宫中,应该不是仅为此原因吧。”

武媚娘道:“公子心思缜密,媚娘的用意瞒不过公子。不错,我武媚娘已二十有二,‘媚惑众生’心法已修至前人最高境界,恐怕已时日无多,这一生媚娘被人欺负狠了,就想尝试一下成为一国之后的滋味。公子所说的那位绝代高手真也罢,假也罢,媚娘一无所惧。”

楚铮目露杀机,道:“你说得如此直白,难道不怕我杀了你吗?”

武媚娘将心意说出,好像轻松了许多,道:“此乃媚娘的心愿,公子若是不准,媚娘这条命是公子所救,公子若想取回去请自便。”

楚铮不由得暗自苦笑,自己犹如打开了潘多拉之盒,将这女子送入宫中实在是大错特错。前世看书时那些主角回到过去都是算无遗策,可自己怎么就时常吃瘪,辛苦安排下的棋子到头来不仅无用,还成了自己的大麻烦。

“你还真不负了武媚娘这名字。” 楚铮从怀中掏出当日武媚娘送于他的玉佩, “你还记得此物吗?”

武媚娘偏过脸去,说道:“当然记得,奴家还记得当日曾说过若日后媚娘做了什么对不起公子之事,公子可将此玉佩击碎后交于媚娘,媚娘便自尽于碎玉前。”

楚铮手中微微用力,盯着武媚娘道:“此言还当真吗?”

武媚娘手抚****,决然道:“玉一碎,媚娘自当自断心脉。”

楚铮看着她,只见武媚娘脸色苍白,神情倔强,再不带一丝‘媚惑众生’的意味,楚铮反而心一软,想了想还是算了,自己此生从未杀过一人,何况眼前又是个女子,而且此女子也是苦命之人,已命不长久。反正有赵茗在,这武媚娘再厉害也不能掀起多大风浪。而且那边另几个宫女已经注意到这里,不时地往这边看着,若武媚娘突然自尽于此,楚铮有七八张嘴都说不清。

楚铮将玉佩置于掌中,淡淡说道:“既然你心已决,我也不勉强。你是何等人物,小小一块玉佩又怎么约束你。这块玉佩就还于你吧,你我从此不再有瓜葛,不过武媚娘你可要记好了,想当皇后可以,但需安分守己些,否则就算你成了女皇,我楚铮也能取你性命。”

“女皇?”武媚娘眼放异彩,“的确又胜皇后一等。”

楚铮手捂额头,自己在说些什么啊。

“想当女皇,下辈子吧。”楚铮摇了摇头,将玉佩抛给武媚娘,转身离去。

武媚娘望着楚铮的背影,眼神渐渐黯淡下来。她轻抚着手中玉佩,喃喃道:“明明对你说了,只要你愿意收留媚娘,媚娘便会跟你去的。可你偏偏不回答,看来在你心中,是根本就是看不起媚娘的。你是世家公子,媚娘只是个江湖女子,当然入不得你眼了。也许是你年纪小,根本不懂女人家的心思?”

武媚娘将玉佩贴于脸颊上,感受着楚铮的气味,突然扑哧一笑:“若你真再大那么几岁,你要不要媚娘,媚娘都缠定你了。”

“不过你既然未将此佩捏碎,看来对媚娘还是有几分在意的。若你方才真它捏碎,媚娘的心也会跟之而碎,世上再无一人可值得牵挂。”武媚娘突然语气又转苍凉,“也不知媚娘能不能看到你真正长大的模样。”

www.cmfu.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未完待续......欲知下回,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iaoyida_com ,回复 xse27177 获取完整内容!
----------
本小说内容节选自:历史小说 《楚氏春秋》

作者:宁致远
最后更新于:2017年03月14日
----------
温馨提示:如何阅读完整内容?
方法一:点击下方 “阅读原文” 链接去读小说“楚氏春秋”后续完整章节!
方法二:关注微信公众号: xiaoyida_com (优美小说节选),回复 xse27177 阅读后续完整章节!


    关注 小意达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0 个评论

要回复文章请先登录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