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老父回母校陕西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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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先生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才17岁,正郁闷的在略钢技校上学。这个坐落在家门口的学校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想起初中毕业时的自己,就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略钢子校高中的重点班,骄傲的像一个公主一样,压根就没有正眼瞧上那个学校,结果上了三年高中,兜兜转转,又不得不回到家门口来上学,心里憋屈的像压了一座小山一样难受,走起路来就像霜打得茄子一般,蔫头耷脑,看谁都打不起精神,就更别提跟谁谈恋爱了。

我和先生的相识源于我的初中班主任王仁巧老师,她是先生的同事也曾是我的初中语文老师,在我的印象里,她总是一头齐耳的短发,显得精神、干练,上起课来轻声细语、娓娓道来,犹如涓涓细流润入我的心田,我很喜欢上王老师的课。可能是惺惺相惜的原因吧,王老师也特别喜欢我,经常上课让我领读课文,点评我写的作文,关心我的生活,有时感觉我们不像是师生,更像是母女……
——魏晓云:《婚姻里的那些事
长安寻梦记
文 | 赵万宏


清明节前夕,我突然接到一个出差的任务——赶在清明小长假之前给陕西省高教工委报送一份材料,并就相关工作与某部门进行沟通商谈。这项任务其实比较简单,只要工委相关部门负责人在,把材料送到、把话说明白就算完事。

我忽然灵光一闪:何不趁这个机会陪父亲去趟西安呢?也好让他老人家能够回自己的母校陕西师范大学看看。西成客专都开通三个多月了,父亲还没正式坐过一回高铁呢!眼瞅着2018年春节一过,老人就已经进入七十九岁了,如果不抓紧时间成行,今后恐怕就不一定能走得动了。想到这里,我立即跟父亲谈了我的想法,没想到这些年越来越古板执拗的父亲,听了我的提议,稍作迟疑便爽快地答应了。

说走就走。通过手机,我很快就订好了第二天的动车票,计划着次日一早从汉中出发,上午早早到达西安,去省高教工委办完公务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利用清明小长假,陪年迈的父亲寻访师大,寻梦古城。

4月4日上午,我们从汉中登上了成都东开往西安北的D1912次动车。列车徐徐离开汉中站后,很快就高速飞驰在郁郁葱葱的汉中原野上。父亲默默地望着窗外,春日的阳光格外明丽,亮灿灿地照耀着盆地里一望无际的村庄、田畴、绿树、池塘,他似乎感到有些炫目,不时把远眺的目光收回来,望向车厢门口正上方的红色LED显示屏,显示屏上显示的动车时速一直持续稳定在247kM左右,基本达到了设计时速。当父亲将目光从车厢内又一次转向窗外的时候,一声呼啸,列车一头扎进了悠长的隧道,接下来隧道连着隧道,窗外顿时一片漆黑,而车厢里却是通明瓦亮。父亲知道,动车已经越过了盆地的东缘,眼下正高速行驶在绵延不绝的秦岭大山之中,穿过秦岭便是他阔别半个世纪之久的关中平原了。

父亲生于1940年初,1960年至1965年在位于西安市的陕西师范大学中文系就读。那时正逢三年经济困难时期,饥肠辘辘的国家养不活那么多大学生,大二结束时只好让学生们回乡参加社会实践一年,于是父亲的四年本科就变成了五年。那时候,能考得上大学的青年人凤毛鳞角,祖祖辈辈在黄土地里刨食的农家能出一个在省城读大学的后人,祖宗坟地里可谓是冒了青气。我小时候就常听村里的老辈人说,你父亲考上大学给全公社都争了光,过年的时候连公社的书记都提着礼物去给你爷拜年哩!

1965年,大学毕业的父亲被分配回家乡的洋县一中教书。父亲说,毕业分配时,他们汉中籍的同班同学也有被分到青海、新疆、宁夏等偏远的西北基层教书的,组织上考虑到他家庭困难多,需要照顾,大学期间又学习刻苦,表现良好,这才把他分配回老家县上教书,没想到这一教就是一辈子。

父亲是一个书卷气很重的老实人,为人斯文内向,勤俭朴实,不抽烟,不喝酒,只知道认认真真教书挣钱,补贴家用。而母亲则热情爽朗,明理刚强,为了我们三兄妹,辛辛苦苦,任劳任怨,风里来,雨里去,田里地里,泥里水里,务农养家。二老同甘共苦,恩爱相守五十余年。晚年,他们与后辈们一起,在汉中市平静安祥地度过了十几年的城市生活。可就在四年前,我们亲爱的妈妈不幸因病离世……这一变故对年迈的父亲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带着短促而尖锐的风啸,高铁列车象一支离弦的箭骤然冲出秦岭大山的最后一座隧道,掠过麦苗青青、一望无际的鄠邑大地,径直射向座落于关中平原腹地的千年古都西安。此刻,父亲的心情也恰如刚刚冲出秦岭大山的动车一样豁然开朗,一下变得兴奋和激动起来。老人急切地向窗外的远处张望,游移的目光仿佛在不停地寻找着什么,愉快的笑容瞬间漾上他那沧桑的眼角和雪白的眉梢。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运行,D1912次动车缓缓停靠在西安北站。不需出站,我们顺利换乘地铁2号线到纬一街站下车——那里离西安邮电大学雁塔校区很近,而陕西省高教工委的办公楼就位于西邮的校内。

一出地铁,直奔工委。相关人员恰好都在,握手,寒喧,递交材料,登记内容,轻松顺畅地沟通,简明扼要地表达诉求,一切进行得那么顺利,完全按照预想完成任务。

离开工委办公大楼,怀着轻松的心情,我和父亲沿长安南路直奔陕西师大而去。

担心父亲年事已高不方便挤公交,我提出要打出租车,却被父亲一口回绝。父亲说他年轻时为省点零用钱常常从吴家坟的学校走路去小寨和钟楼。邮电大学连小寨都不到呢,用不着坐车,我们步行去师大算了。听了父亲的话,我没有坚持,心想老爷子或许正想重新走走这条几十年前曾经走过了无数遍的路呢!就这样,我陪父亲沿长安南路一直往前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往街道两边看,看街边高大国槐,看远处高耸的楼群。经过外国语大学和政法大学时,他头奋地指指点点,告诉我说那些年他常常到西安外院找同学呢,汉中报社你任叔当时在西北政法上学,我俩星期天经常一起上街,一起在政法学院的食堂吃饭呢……

说话间师大到了。象虔诚的穆斯林朝觐麦加,象漂泊经年的游子重回母亲的怀抱,我一路期待的类似于贺敬之咏唱的“几回回梦里回延安,双手搂定宝塔山”的情景却并未在父亲的身上出现。相反,来到师大门前的父亲出人意料地平静,他先是环顾了下校门所处的环境,摸了摸校门口的自动栅栏门,然后仔细端详起校门前那面镌刻着“陕西师范大学”的校名墙。良久,父亲淡淡地说了句:“几十年了,以前的校门再也见不到了!”

穿过校门,走过一段宽阔的林荫大道,绕过大道尽头水流潺潺的高大假山,我们来到了师大图书馆面前。父亲扬起脖子,昏花的目光从上至下久久打量着面前这座古色古香的雄伟建筑。父亲高兴地说,图书馆还是原先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几十年过去,如今的图书馆墙壁已经爬满了郁郁葱葱的爬墙虎,掩映在高大茂密的雪松、法桐、侧柏、银杏等古树名木之间,愈加显得庄严肃穆和幽静。据父亲介绍,师大图书馆是由我国著名建筑学家梁思成先生设计的,图书馆主楼共四层,南北两侧的附楼为三层,屋顶采用了中国古典建筑中的歇山式左右对称的结构。雕梁画栋,飞檐翹角,青砖为墙,琉璃为顶。朱红色花格木窗,方正典雅,古朴端庄,整座建筑的风格气象,与千年皇城深厚博大的历史文化氛围浑然一体。建校七十多年来,处于校园中轴线上的图书馆,成为这所教育部直属的“211”大学和“985”创新平台高校的标志性建筑,也是历届毕业学子对母校的情感寄托和精神图腾。

“来,小同学,麻烦你替我们照张合影好不好?”见到有背着书包的青年学生走来,父亲笑容可掬地向他们招手,请求学生为我们父子俩与身后的图书馆拍照留念。年轻人愉快地答应了父亲的请求,他不知道,面前这位须发皆白的老爷爷,正是自己一位远隔在时光那头的陌生学长。而父亲在请求年轻学子帮助的那一刻,一定从对方朝气蓬勃的脸上看到了自己五十年前的影子。这该是一种多么神奇的时空穿越的体验啊!

当晚,我们就下榻在师大校园里的学术活动中心。

陕西师大学术活动中心隶属于学校后勤集团,是集餐饮、会务、旅游、娛乐为一体的多功能接待单位,长年承担校内外各种学术交流和会议接待任务。30年前我曾在师大进修过半年,当时就吃住在这里,不过那时还只是叫做招待所。

第二天一早,我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儿叫醒。睁眼一看,发现父亲不知何时就已经穿戴整齐,冼漱完毕,正在摸索着慢慢整理自己的床铺呢!父亲年龄大了,睡眠减少,母亲在时,每天清晨早早陪母亲散步,打太极拳。他不抽烟,不喝酒,年轻时从家里到学校,常常骑自行车来回奔波,数十年如一日。退休后,气静神闲,安步当车,无论远近,很少乘坐交通工具。长期下来,老人养成了良好的健身和生活习惯。
这天清晨,迎着清凉的晨风,沐浴着晨曦薄雾,踩着沙沙的落叶,我陪着父亲静静地走遍师大校园的每一条路和每一个角落。正值清明节假期,新一轮太阳还未升起,校园里天簌轻响,格外静谧。所到之处,父亲高兴地指指点点:这棵树当年就有,这条路那时还是砂石路,也没有如今这么宽。这栋楼是我当年的宿舍楼,这是当年常来的食堂,这座老楼是我们上课的地方,那时候老师们收入低,大冬天里,黑袄黑裤布纽袢,围一条绒线围脖,戴一顶“一把抓”帽子,裁一块纯色包袱布包裹教本和讲义,一双粗布棉鞋一穿就是一冬天……我插话说,也不知道您当年的老师还在吗?要不要我们去看看他?父亲想了一会,仿佛是在搜索遥远的记忆,最后说:“给我代过课的有印象的老师都已经不在了,教我古代文学的霍松林老师去年也走了,年轻点的辅导员和班主任,可惜想不起他们的名字了……”

霍松林,文坛泰斗,著名的中国古典文学研究专家、文艺理论家,同时也是诗人和书法家。霍松林名扬四海,“霍门”弟子名家辈出,北师大教授、央视“百家讲坛”主讲嘉宾康震便是霍先生高足之一。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曾不止一次地提到过他的老师霍松林。只可惜陪老父寻访母校太晚了,以至于垂暮之年的父亲,在毕业后的半个世纪里,与自己一生最最崇敬的恩师缘悭一面!其实老家离省城只隔着一座秦岭,但那些年上趟西安,坐汽车山高路险,颠簸摇晃,坐火车不仅一票难求,而且走走停停,总之都得折腾十几个小时,熬上整整一个通宵不可。蜀道之难,难比上青天。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一座秦岭,迟滞了多少人走出山外的脚步,又使多少陕南人的美好愿望梦断秦关!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寻梦的脚步开始走出校园。我陪父亲游历了师大周边和老城墙内外的好几处景点。这些景点的选择完全遵从了父亲的意愿。他说十三朝古都的西安,看不尽也转不完,我们还是到我当年曾经去过的地方看看吧!

我完全理解父亲的感情和想法。上下几千年,从西周镐京到汉唐长安,西安承载着中华民族从发祥到极盛的所有荣光。多少帝王,恨不能倾尽世间所有的财富和民力,在这里苦心营苟,才造就了千古帝都那说不尽的风流,道不完的繁华。然而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个体生命在亘古的时光面前却只是短暂的一瞬。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涕下。几十年过去,当年的青春学子如今已是满头飞雪,只有在曾经留下过年轻倩影的地方寻觅驻足,方可领悟天地永恒与人生苦短的天人奥义,才能体会物事人非、恍如隔世的人生况味。

于是,我们先是出师大家属区小东门,沿翠花路向北就近游览了父亲当年常去的大雁塔以及雁塔地宫,领略了千年浮图的庄严巍峨,沐浴了大慈恩寺的佛光普照。然后又饶有兴味地参观了曲江池寒窑遗址。父亲喜欢秦腔,爱听会唱,年轻时还给村里的秦腔自乐班写过秦腔现代短剧,如今实地游览湖光山色的皇家别苑曲江池和风光旖旎的寒窑遗址,父亲耳边一定回荡着秦腔传统剧《五典坡》里,王宝圳那如泣如诉的经典唱段——“无处立来无处站,在城南寒窑把身安。曲江池里妖马现,那红鬃烈马把人餐……”

离开西安的那天清晨,我们早早地用了早点,退了房间。走出师大校门时,父亲郑重地理了理衣服让我给他在校门前留影。我在网上订的是当天下午四点多的返程票,当时离上车还有将近十个小时的时间,我和父亲象来的时候一样,再次徒步到了小寨,这次父亲很用心,从校门口的吴家坟公交站牌出发时,他就仔细地看了表,到小寨再看,说用了35分钟。父亲高兴地说:和我年轻时跟同学们一块走到这里的用时都差不多。言语之间充满自豪。
这天上午,按照事先的计划,我陪父亲去了他曾经十分熟悉的小雁塔、碑林、钟楼,还登上城墙,一览西安古城的今昔巨变。在整个游览的过程中,父亲的情绪一直很好,只是期间父亲曾不止一次地提起我天堂里的母亲。比如有时当我夸他腿脚好的时候,父亲会说,你妈跟我同岁,走起路来比我还快哩;当我赞他脑子清楚,不会在西安城里迷路时,他会说,你妈比我聪明,记性比我还好哩……这些话听得我心里一阵阵发紧。我知道父亲想什么,他在想,如果母亲能够活到今天,能与他相互搀扶,携手同游那该有多好啊!

返程的动车上,父亲一路无话。我感到他总是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火车轻快地滑过关中平原,呼啸着穿过秦岭山体,50多分钟后,当看见远处那条蜿蜒成亮晶晶的水天一线的汉江的身影时,父亲开口说话了:“上大学时,我第一次坐火车只能从西安到阳平关,下车后顺着这条汉江河走三天三夜才能到洋县……真象一场梦啊!”

我说:是啊老爸,您就好好保重吧,未来还会有更多更美的梦呢!
—END—
【本文作者赵万宏,在报刊和网络发表有散文、小说作品,另有学术论文多篇发表,任教于陕西理工大学。汉中市作协会员。现居陕西汉中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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