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倚仗”成就的“英雄母亲”

 

相比倚仗他人带来的情绪困扰,我情愿自己辛苦扛下全程。...




        网上扒下来的图

“我如果爱你——

.......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吹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用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

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舒婷《致橡树》

我经常封自己为“英雄母亲”,因为在生养两个娃上的坚强剽悍:除了外婆分别在两个娃生下来的前三个月过来帮忙以外,两个娃从出生到现在,老大即将六岁、老二即将四岁,都是我一手一脚、一天一天地亲自带大的。外加承包几乎所有买菜、做饭、收拾等家务。

两个孩子都是剖腹产,为了她们,我肚皮上挨了两刀。两次生娃住院期间,我都是一个人,没有让玉米陪夜。剖腹生老二的第三天半夜时分,她被粘液堵住咽喉不能呼吸,我吓得魂飞魄散,赤脚抱着她狂奔到护士站求救。护士熟练地解决了问题以后,我才意识到自己腹部的伤口痛得撕心裂肺,回去的路上死咬着牙扶着墙走了二十分钟。

两娃之间相差整整两年,这意味着我怀老二的时候,老大刚学会走路,满地乱跑,我大着肚子跟在她拼命追。刚生下老二的时候,我要同时对付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和一个开始探索世界的两岁孩子。

更不要提那些永远睡眠不足的日子:每天晚上要醒来三四次,喂奶、换尿布、哄睡。有了老二后的一年,这样的情况乘以二。晚上睡不了觉,白天要带她们不能补觉,还要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开车。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是恍恍惚惚,行尸走肉一般。最坏的时候,晚上几次刚要睡着又被娃哭醒,我也跟着一同嚎啕大哭,对孩子说:妈妈也好累啊。几近崩溃的边缘。

幸好这样黑暗的日子都已经熬过来了,如今她们上学、我有了一点自己独处的时间;到香港后请了钟点工,能帮我收拾家里;娃们晚上除了生病,别的时候也不会醒来吵我;我可以去购物、锻炼、跟闺蜜吃饭、写字、甚至还可以自己一年溜号一两个晚上去外地玩耍。

回想这一路,这“英雄母亲”的炼成,最大的“功臣”居然是我的“无可倚仗”。或者说是,相比倚仗他人(包括我的父母和先生)所带来情绪上的困扰,我宁可选择完全靠自己的体力上极度劳累、但精神上相对没有负担的生活方式。这种方式极累极累,但胜在神清气爽,一切皆在自己掌握之中。

那么,这样的我是怎么样炼成的呢?

不接送的约会

我有一个很紧张女儿的爸爸,到十八岁前,只要有时间,他都尽量车接车送我外出。遇到玉米之前的约会,对方即使不接,但是一定会送回家的,这是我所习惯的中国方式。

然后,遇到玉米了。当时我们都在上海,他住浦西我住浦东。从第一次约会开始,他就从来没有接送过我。我们总是约在两个人住地的中心点,在那里会合;约会完各自回家,他送我上车,说再见。即使在热恋期间,也从来没有出现过那种“十八相送”的桥段,一次也没有。

面对这样的落差,我心里诧异了一阵,很快就安之若素了。想想这样也好,干净利落,我们就纯粹地谈感情,享受在一起的时光,各自对自己的安危负责。

婚后第一次撒娇

我外表看着矮小柔弱,其实内里也是一个有点女汉子风的人,走路做事风风火火的。而且性别意识不强,总感觉自己力大如牛,能搭把手的活绝不会坐视不管。

刚去婆婆家那会,她有时吩咐几个儿子做点重活,比如除草(澳洲的草跟我们的草完全不是一个品种的,有时会有半人高)、抬桌子、搬椅子,我听到了就冲上去。然后就被婆婆阻止,说这是男人干的活,你别掺和。

这样的我是极少极少撒娇的。婚后记得唯一一回对玉米撒娇,是我坐在沙发上有点犯懒,就对玉米说:帮我倒一杯水可以吗?谢谢。玉米听了,默默地去做了,但是一脸便秘的表情。

我看出来了,就问道:“怎么了”?玉米回答说:“亲爱的,你看,倒水这样的事情,是你力所能及的,为什么要差遣我去做呢?你想想,我有没有要求你为我做过这样的事情”?我努力组织一下语言,刚想跟他解释一下中文里“撒娇”为何物。他接着继续说开了:“我们都不是彼此的奴隶。我总是习惯依靠自己做大部分事情;而我向你求助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独立完成不了的。我希望你也是这样”。

特别有自省精神的我听了这话,不语了,在心里默默地琢磨了好久好久。如果换作别人,可能就会跳脚说“说好的彼此扶持”呢?但不知道怎么,我认同玉米这个想法,因为他知行合一,的确一个人为我们这个家做了无数的事情:上班挣钱养家;下班帮我搭把手带娃;洗车;清理车库;每天晚上倒垃圾;彻墙;花一年多时间,凭一已之力弄出一个有花有草有树的的大大花园,邻居们羡慕不已...

玉米是把独立看得至高无上的人,他的一生,“向别人行动上求助”这个券他使用得极少。所以对作为他的人生伴侣的我,他也提出了这样的要求。理解了这点,我也就释然了。

被迫学车

在玉米的字典里,开车也绝对是我“力所能及”应该做的事情。

在悉尼,除非你住在市中心,否则没有车是极不方便的。地方太大,公交车地铁相对少,班次稀疏,从家里走到公交车站也要十几分钟。在没怀上娃之前,我是非常喜欢走路坐公交车的;即使怀了老大时,也还依然出行如故,没有不方便的感觉。

有几次出门碰到恶劣天气,打电话让刚下班回家的玉米过来接,他不情不愿地过来,就开始嘟囔:“为什么你不学车自己开”?拿人手短的我在这件事上就不吭声了。

开车是我曾经最恐惧的事情之一,二十出头时老爸曾经试图教我学过,我一脚把倒车当成油门来踩,车子飞一般向后退,老爸吓得脸色苍白,不敢再教。我也一直觉得开车一定跟我无缘。

可是老大生下来以后,就真有学车的紧迫感了:我要推着她去检查身体;要带她出去玩;要去买菜,买好东西以后实在太重没办法拎回来;碰上天气不好,大风大雨,更是不开车就没办法。玉米平时要上班,一个月又起码有一个星期要出差。我是必须要学会开车啊。

跟着一个好师傅花了别人两倍的时间,终于学到自信可以上路。两次路考之后,挂着个新手的牌子上路了。一开始战战兢兢,只敢在完全熟悉的路上走。后来越开越熟练,可以挑战新地方了。

有时,我自己一个人开着车,听着车里的音乐,跑在不太拥挤的路上,时常就会像自由高飞,感动得想流泪。这时就好想感谢玉米的“风刀霜剑严相逼”,让我体会到自由驰骋的快意。

自己带娃旅行

老大七八个月时带她回去看了外公外婆,一岁的时候带着她去了日本韩国,玉米上班,我就带着她满大街乱转。

怀着老二大概五六个月的时候,突然对家乡的食物馋得不行不行的,不吃上就不行的那种急切。决定要回去解一下相思之苦。可是玉米没有假期,要是出门只能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思考了几天,我决定:走!

带着一个大箱子,拖着一岁半的老大,挺着五六个月的大肚子,我就这么出门了。悉尼飞香港十个小时,飞机餐的味道让我少有的孕吐了,只能方便面充饥。从香港转机回去,还要一个多小时。一路上要陪老大玩,给她喂饭,抱着她入睡,累得花容失色。

回家吃家乡菜吃了个饱。回程取道深圳中转香港,当我拖一带一球、狼狈不堪地出现在亲闺蜜面前时,她又惊讶又佩服,嘴巴一直没办法合拢。彼时,我的自豪感简直爆棚,嘿嘿。

我的亲妈,娃的外婆

为尊者讳,在这部分我只能语焉不详。

所能说的是,分开生活十几年,再重新以一种新的身份和角色跟自己的亲妈妈长时间朝夕相处,发觉并不那么容易。她习惯我还是当年那个小女孩,我以为她还是那个给我讲道理的母亲。

可是,在没有朋友熟人的陌生环境呆长长的三四个月,她变得相当敏感易怒,一丁点小事就能炸。我则是在痛苦的产后恢复期,要对付新生娃和陌生疼痛的身体,实在没有能力去负担照顾另一个人不稳定的情绪。

在又一次两个人为了芝麻小事口角,我伤心不已后,决定请妈妈提前回国。相比她在白天帮我带娃做饭,我能小睡一会,但不定时的为小事跟我对上干一架,极其影响我的心情;我情愿自己一个人辛苦地咬牙走完全程,心无旁骛。

找补找补

我身边的闺蜜们,怀孕期间,一般都有爹妈或者公婆鞍前马后地服侍跟班,住一起照顾她们和孩子。我每每看到这样的情景,都委实眼红得不得了。

或者看到朋友们的老公,一呼则来,在我们聚会时,无论妻子身在何方都会殷勤接送,而我只能自己一个人来一个人走。心里不免是有点犯酸的。

可是,当朋友跟我大吐苦水,跟亲妈和婆婆处得矛盾重重,狗血满地;或者说对我说她们根本不能离开家半步,因为孩子爹完全搞不定孩子时,我就会有淡淡的成就感,这一路崎岖,我都走过来了。

最后,相比我这有选择的“英雄妈妈”,最辛苦的是没有选择的又要朝九晚五上班、晚上又要回来照顾孩子的妈妈族。你们既要奔波在办公室里劳心,又要晚上回家带着负疚感劳碌地带娃,两头的辛苦都担在肩上。比照着你们,我这仿佛就是一点小小的厚颜邀功请赏。

祝福所有伟大的妈妈,母亲节快乐!

需要声明的是,玉米不是反方。我一直非常感谢他提供的物质条件,让我能安心地在一个相对简单的环境里专注地带孩子,不用为柴米油盐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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