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远对话罗振宇:谁在唱挽歌?

 

我就是那个唱挽歌的人,你不觉得挽歌很美吗?...

“不要希望你做的工作带来多大的影响,每个人都是历史的垫脚石。”——许知远
许知远
“我当然是公共知识分子,为什么不是啊?这是社会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力量,他们会替很多人来思考一些超越狭隘的个人利益,有关公共利益的事情,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群体,在中国当然它被极度地污名化了。”

在最近的一次公开采访中,许知远这样说道。他是单向街书店的创始人之一,这家现已更名为“单向空间”的书店,不仅是一个文化品牌,也是一个精神空间。十年前,许知远和几个媒体人朋友在酒桌上突发奇想,“把巴黎的左岸搬到北京的圆明园”。他们找了一个院落,周围是竹林篱笆,给书店起了一个文艺的名字叫“单向街”,来自德国思想家本雅明的著作。

在文艺青年、大学生心目中,单向街成为了一个象征,一个文艺的乌托邦。每周的沙龙,邀请知识分子、作家、艺术家前来,和读者面对面,讨论各种各样的话题。
我见过一次许知远。那是在2008年,我第一次去位于圆明园的单向街书店。房子空间并不大,呈长条形,靠墙是一整面的书架。一直以来,单向街书店从来不售卖所谓的畅销书籍,它只以许知远的阅读兴趣为基准,书架上摆满了大量的历史、文学和传媒书籍。

那一天的活动是许知远邀请导演贾樟柯对谈。上百名慕名前来的观众和路人几乎把院子的空间占满了,大家围成一圈,将许知远和贾樟柯包围。贾樟柯冷,披着工作人员拿来的毛毯,不时地点一支雪茄,许知远仍然精瘦、高大,不时托腮、扶镜框,说话时,他更喜欢用肢体语言配合。

他是阅读者和写作者,更是一个思考者。早在2001年,他便出版了自己在大学时代的随笔集《那些忧伤的年轻人》,书的封底这样写到:

一个年轻人,在星巴克咖啡馆里,在大学宿舍床上,在北方春天城市街道边,完成了自己青春思想的历程。他对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用情甚深,如同热恋中的情人,将一切记在心中,溢于笔端,便有了这本书。

直到现在,许知远的文字里谈论最多的仍然是浪漫主义、人文精神、理想和思维、叔本华和福柯。他显得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去年,在《南方人物周刊》举办的青年领袖颁奖典礼上,许知远砸了场子:

“活动太冗长了,我好几次都想走。看到大家对娱乐、对明星那种发自内心的追求,对世界完全没有个体精神和审美,沉迷在肤浅的大众狂欢里。坦白说我刚才听那个对话,包括你们对那些问题的反应,我觉得是很可悲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和父亲和解?在西方是杀父啊,做你自己啊,痛苦就是人生的一部分,无需改变,它就是伴随你一生,不能假装微笑。要对这个世界保持愤怒啊。我们已经陷入了一种假装点赞的习惯,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如果他们因为我刚才的话立刻改变了,那是一种新的愚蠢。”

他在人文和商业之中找寻克制。单向街模仿国外的网站Buzzfeed,做了一款“奇葩”APP——微在(Wezeit),一个刷存在感的媒体。它会告诉你,在你低落的时候告诉你还有29个肯定比你惨的人生大输家;在你打算旅游的时候告诉你哪里可以报名免费上火星;在等上菜的时候告诉你如何把17把勺子放在脸上,并且打破吉尼斯纪录……

“微在”在北京发酵时,许知远已经到了伯克利。他一刷朋友圈,看到的全是萌宠、明星八卦、奇奇怪怪的网络语言。他给合作伙伴、从前的老同事于威发微信:“咱能别这样做吗,要坚持思想性。”他对三层怪兽般的微在团队“绕着走”,他觉得这群以漫画美剧为生,有着奇怪知识结构,活在社交媒体上的一代人完全是另一种生物。

这群90后的小朋友当面调侃他是“首席哲学官”。

回到书房,他继续写作计划有50万字的《梁启超传》,在阅读资料时他注意到,在康有为的信件中充斥着“集美金四十五万,便可得中国银一百万,即可开办一大银行”、“拟先集本一百二十万元,分作八万股,每股银中国七十二鹰银一拾五圆整”。这些他原本以为的理想主义改革,其实遍布商业的味道。

他在“妥协”,在专栏中写到手机对自己的改变:

“有时,我要刻意把它扔进书包、塞进沙发的缝隙,总之,让它离开我的视线。但大部分时刻,我失败了,忙不迭地从书包与沙发里找出它,然后打开微信这个APP,看看是否有人给我发了新的信息,或是朋友圈中有了贴出了新照片与文章,或是对我不久前分享内容的点评——我期望他们说上一句,而不仅仅是点赞。”
罗振宇


这个被用户(他们不称为粉丝)亲切地称为“罗胖”的男人,毫不避讳地说,在这个时代,如果你拒绝手机,你就提前过上了老人生活。

问他,把自己喻为什么样的动物?他快速地回答到,我是兔子,而不愿做骆驼。骆驼有劲,有耐心,能吃苦,拼死拼活在沙漠里穿行,但兔子不一样啊,兔子会跑,打一枪换一炮,凭着速度,饿不死。
他今年43岁,倘若自己能活到80岁,也差不多正好只剩一半了。他感觉到时间的紧迫,没空跟别人玩耗时的游戏,做不盈利的生意。他喜欢未来、预测、趋势这些词语,在罗辑思维的店里,有大量关于未来学的书籍在售卖。因为着眼未来,前不久,他策划了“新媒体史上第一拍”的Papi酱广告拍卖会,有人说,罗胖提前收割并透支了Papi酱,他的回应很激烈,我就是要透支啊,我是商人啊,我要为自己的投资人和用户负责。

罗振宇有两次转折。少年时候,他成长于三线城市安徽芜湖,高考时母亲跟他说,如果你能考上大学并且离开这个小城,我们母子从此不见面都可以。然后他南下武汉求学,接着去了北京,在当时的北京广播学院,他学到了电视人的职业精神。

毕业后搭上电视产业迅猛发展的快车,罗胖进了央视,在风靡一时的《对话》栏目做制片人。他笑侃,自己贪污公款学习知识:栏目组每期节目花重金邀请国内最著名的专家、学者、媒体人做策划,而他借着这种机会,极大地开阔了自己的视野,相当于给自己又上了一次大学。
罗胖说自己现在做的事情是知识服务。碎片化时代,你没空读书,没空学习知识,没问题,我们帮你读书涨知识,但是你要付费,无论是1000元、100元还是1分钱,他要让知识体现出价值,让自己的服务创造出价值。他说自己干的事情和孔子一样,提供知识服务,并且收取钱财。孔子不还问人家要肉吃呢么?

从这个意义上说,他也是公共知识分子。
未来
单向空间出品的新栏目《十三邀》第一期,许知远对谈罗振宇,两个读书人、互联网公司老板和公共知识分子,一起讨论了我们所处的时代和未来。未来在哪里呢?可能是他们两个人都在讨论的问题,罗振宇气势昂扬,鄙视那些唱挽歌的人,而许知远说,我就是那个唱挽歌的人,你不觉得挽歌很美吗?
想起何力先生在一次演讲中朗诵《哈姆雷特》的段子:

汉姆雷特说什么呢?他说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默然忍受命运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无涯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贵?死了、睡着了,可睡着了还会做梦,阻碍就在这。当我们摆脱了那一具朽腐的皮囊以后,在那死的睡眠里究竟将要做些什么梦,那不能不使我们踌躇顾虑。人们甘心久困于患难之中也就是为了这个缘故,谁愿意忍受人世的鞭笞和讥嘲,压迫者的凌辱傲慢者的冷眼,被轻蔑的爱情的惨痛,法律的迁延,官吏的横征暴敛,和费尽辛勤所换来的小人的鄙视。倘若只是一柄小小的剑就可以清算他自己的一生,谁愿意负着这样的重担,在烦劳的生命的压迫下呻吟流汗,倘若不是惧怕那不可知的死后,惧怕那不曾有一个旅人回来过的神秘之国,是它迷惑了我们的意志,使我们宁愿忍受目前的苦难,而不敢向我们所不知的未来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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