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里的事——星星不哭

 

今天,给你讲一个故事,如果你愿意,希望你能看完。...

今天给你讲一个故事
星星不哭


窗户还开着,刺眼的阳光不急不缓地扎进眼睛,我用手挡了挡,手上紫色的晕痕在光线下愈发漂亮。

“赶快起床……”老妈叫着。

“清明节……”对于这个女人,我保持惯有的冷漠。

抬头看看床头的闹钟,六点十五——上海的太阳可起得真早。
1
“又没死,”我嘟囔着:“催什么……”

老妈烦不可耐一遍又一遍地叫我起床,从他们俩离婚开始,到现在将近五年了吧,一遍又一遍,烦不可耐。

光线透过窗子,青绿色的窗帘匀称得像瀑布,瀑布像极是妈妈的头发。彼时爸爸很喜欢妈妈的头发,呵护得像宝贝一般。后来不知为什么爸爸走了,妈妈一声不吭地剪掉头发,一根一根冲进马桶。

这个女人还是爱着她的,我想。的确,她很爱他,但在她心里,他却已经死了。

可能是死在马桶里的吧。

窗台的风信子开得烂漫,紫白相间,高高抬起的头,弯曲的花瓣在风里飘荡出一股沁人的清香,若隐若无间,隐去了腐烂的鳞片的味道。这是贝毅送的,我曾告诉他我会一直把它带在身边。

贝毅。好熟悉的名字,我还记得他也曾说过,会一直喜欢我,包容我,这些我都记得,和那个女人记得她那死去的男人一样记得清清楚楚。
2
其实我最喜欢兰花,相对于风信子而言。这种紫色的透露着沁人的香的颜色,总让我莫名其妙在夜晚感到彷徨,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包含在这紫色中,它吞噬了所有,连黑暗都躲不过它的深邃。在这深邃的色泽中,我的眼神渐渐迷离,连梦魇都变成周而复始的一个人!我很害怕。

其实也没什么可害怕的,梦可儿是一个很好看的女生。许多男生都期待着能够梦到她,我何必害怕?

害怕是因为自己。我害怕自己。

老妈说,我和那个男人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我也知道我不是。就像我知道其实我和梦可儿一样好看。就像我知道,不会有男生渴望在梦里得到我。

就像,我知道贝毅也已经不再需要我。
3
是的,他们都叫我屠夫。

我都快忘了是多久前的事情了。当我把小雅踢进医院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那种疼痛到近乎绝望的温柔,紧促的眉头,晶莹的眼泪,和搀扶着她柔弱手臂的几个男生嘴角偷偷咧开的嘴,我却都未曾忘却。

她笑着指着我,然后,和她一起的那几个男生便走过来撩起我的裙子。

她的笑很温柔。

我走过去便是一脚。我不温柔。

我以前从不穿裙子,那天是我生日。老妈专门为我买的,我答应她勉强穿一天。

后来,我当着她的面烧掉了裙子。

她沉默着,看我点火。

火苗一点一点延伸,青绿色的裙面慢慢褶皱拉扯开来,我丢下它,任它跌落。灰蒙蒙的烟垂直爬上屋顶,在白色的墙面晕开一圈一圈波纹,深的浅的,浅的深的,一圈一圈向四周蔓延,蔓延开来,连带着呛人的气味,浸入发丝,浸入眼神最深处。

从那时起,她说我终于长大了,从那时起,我成了屠夫。

偶尔看着那盆已经凋谢了的风信子,我也自嘲,你是该长大了。
4
只是如今风信子又开花了,这是第二个开花的年头,距离,老妈前夫的离去有五年,距离长大有三年,距离……距离贝毅……仿佛他刚把花递给我,我受宠若惊。我不该这么一惊一乍,我一年前就长大了。

是啊,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角落看妈妈剪掉头发然后一根一根冲进马桶的女孩了,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而不知道还手的女孩了。

我是屠夫。

屠夫就应该做屠夫该做的事情。
5
风信子好美,和兰花一样美,我曾经舍弃了兰花,我也终将舍弃风信子,这我都知道。贝毅也知道吧,所以他早早便是舍弃了我。那是我长大后第二年。我抱着风信子傻傻的看,老女人笑着对我说,你看,男人呐,都不是好东西,拈花惹草的事情多了是,你这朵破花也就是这么犯贱,半瓶水就养活了,还撅着屁股灿烂地开花,好歹人家早些丢了你算是你的福气!

我没说话,她笑着,哭着跑进厕所。

紧接着,一阵阵冲水的声音。
6
我了解这个女人,了解她内心深处的每一道裂痕,我知道她的心很痛,这本来就是感同身受的真实写照。多少年了,我也曾一次次尝试让她走出来,走出那个男人的阴影世界。这条路途极为漫长而且苦涩,遍布着黑暗与诅咒,处处是荆棘和悬崖,走着走着,我才发现,我竟也在她当年的那条路上不可自拔。

我后悔,我恨。

恨她将这条路走得只剩下黑暗与无知。

无知的男人、女人,无知的世界容不下我们。

我诅咒你们,如同诅咒天底下最迷人的风景,世界本不需要这般美丽的风景,所有一切的美好,都应该在黑暗中被蚕食干净。

只是,这开过便凋谢的风信子,为何还要一度烂漫的开放呢?难道暗黑的成长之中还有着我所不知晓的希望,牵引着它总朝着阳光,在风中成长?我不知道,我甚至不奢求我能知道。这个世界容不下过于美好的事物,一切美好,都应该凋谢。

风信子?呵!风信子啊……
7
床头的钟。嘀。嗒。嘀。嗒。

我想,我都快死了。你还是那么欢快地唱着,跳着。这么多年了,我看着爸爸轻轻将你放下,看着妈妈趁你喧嚣未起便将我唤醒,看着你的粉色的红色的修饰在阳光下渐渐淡去。我给了我所有痛苦掺杂你的模样深刻在记忆里,向你倾诉,向你叹息。

连同她房间里那张合影,连同她深夜而起看着合影偷偷的哭泣,连同那合影上有三个人的秘密,我都告诉了你。嘀。嗒。嘀。嗒……

烦。就像那个老女人。可我竟从未舍得丢弃。
8
“给我滚起来!”

她一把扯开我的被子。浸满血的眼珠如同太阳一般,刺得我生疼。又没好好睡觉吧。无知的女人最不能沉沉入睡。

“今天搬家。”

“去哪儿?”我已经好久没这么惊讶过了。

“去……”她看了我一眼:“找你爸。”

我继续保持我的冷漠:“找他干嘛。”

“我不再养你了。”

“……”

“……”
9
老爸在上海的东边,靠海,每天早上起来,便能感受到第一缕从海洋上悄然流淌过来的阳光,阳光轻洒在窗前的办公桌上,悄悄浸润这个男人的成熟的气息。

他还很年轻,相比于老妈,青黑的头发整理得柔亮顺畅,架着眼镜的鼻梁高大而且挺直,瞳孔时不时透露出深思的色彩,摆布在眼眶背后给人以沉着的感觉,但他却并不说话。

“怎么,你不愿意?”老妈摆出一副蛮不讲理的表情。

……

“不愿意我也不会再养她了。”

……

“我现在连自己都养不起了……”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我能撇到她眼角的余光,那余光中仿佛流淌着不温不热的感情,那感情于我而言,是深沉而渐渐无言的,于她自己而言,则变成了一种无助,一种彷徨与凄凉。

甚至于,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害怕。

我看着她,转头又看着他,两个人的沉默在狭小的房屋内衍生出一股莫名的悲伤,这悲伤在阳光下萌芽,短暂的时间内已是成长为参天大树,可是这大树却不做遮风避雨之用,反而掩盖了窗外残留的一缕光芒,进而引来无尽浩瀚的雷鸣,一阵一阵回响在我的心头。

我的眼里淌出一种无法言说的害怕。
10
我最终没能留下。

那个男人静静地看着我们,看着妈妈蜷缩在地上,看着她的脏兮兮的鞋子在明亮的地板上留下的浅淡相间的痕印,看着我眼角的同妈妈相似的余光……他仿佛看透了我们母女身上一切的瘴气,这使得他对于我们惊惧而且害怕,并感到深深的压迫,这压迫使他沉静、冷静下来,并逐渐演变为安静地策略性旁观。

妈妈在这种旁观下渐渐不攻自破,我能感觉到她内心的颤抖,一种无力自她内心生发渐而吞噬所有意识,连同眼角上残存的那一点余光也变得毫无生气,仿佛一切的生命迹象都在她身上消失了一般。

我忽然很是心痛。

残败的阳光透过窗子折射在我的瞳孔,我深深感受到这其中的疼痛。

我不愿再感受任何一份更多的疼痛!

“妈,我们回家。”我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将妈妈一把拽住,而她也恰如死了一般,任我拉扯出去。

只是在出门的那一刹那,她那沙哑而且满怀恨意的声音忽而充斥在整个天宇之间。只留下那浅淡相间的鞋印能证明她曾经来过这里。

我想,她终将不在留恋。
11
走出爸爸房子的那年我恰好毕业,同亲戚借了几万块钱在破旧的二层平房下面简单装饰一番,添几张桌子,几只椅子,两口煤气灶台,干干净净打扫下来,一个简单朴素的小饭店便已是初步成型。

在辗转于卫生部门、公安部门申请营业执照中,妈妈也破天荒地迷上了剪纸,我知道,她的手心,会慢慢开出美丽的花。
12
屋子里的窗帘是青绿色,匀称得像极了妈妈的头发,清晨的阳光下,淡淡的风吹拂着,好似游鱼一般自在美丽。

两年了,妈妈又有了一头青黑色柔顺的头发,连同纤细的腰肢,和红润的脸颊,闲暇时她总喜欢执一把剪刀,坐在饭馆的一角,安静地剪着各种各样的剪纸,不过现在的她,手下再没有了那个男人的模样,只剩花与安然。

“啊!”我抬起手,一道紫色的晕痕渐渐显露出来。

“来,我帮你,”一个穿黑衣服的男生走过来,接过被我放在地上的沉重的包裹:“还挺沉……”

“你是……缪兰?”

“贝毅?”

“我,我……”

“我妹妹梦可儿,噢,你们认识的,她今天出国,我得绕个近道赶去送她,那,我先走了。”

“噢,那,再见……”

“再见……”
 
我给你花与安然的香,
像极了黑夜里的星星,
不复存在更多的泪水,
轻轻吻我,我也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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