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妈不调怎么治？我们拿着傅山的妇科药方去请教了中医，结果大吃一惊（严肃探讨）

傅山如果生活在现代，妥妥能当上三甲医院的妇科主任。...

都说傅山医术高明，如果今天给你一剂他开的药，你敢不敢喝？

我想答案大半是：不敢。

傅山的报道今年写了很多次，北京画院最近开幕的“我来添尔一峰青——傅山书画精品展”里，我们差点觉得文章已经写不出来了，结果，看到了几张很不一般的手稿……

这组手稿上的行草，行草潇洒清逸又谨然有序，完全不像他的草书那般狂，这时候的傅山，看起来像是一个严谨的学霸。

这手稿里写的什么？

仔细一读 ，“妇人”、 “经水”……女孩子对此很敏感（这是一次严肃的讨论，所以男士也不必羞涩）——原来是一份傅山撰写的中医妇科手稿，有症状、有分析、还有傅山开出的药方。

都知道傅山是个奇人 ，此时此刻，我们更想知道，当时坐在这个奇人对面的是什么人，生了什么病，喝了傅山的药，她的病好没好？

我们决定较真一下。拿着手稿的照片，我们去请教了杭州市中医院中医妇科的主任医师。

结果大出所料。

傅山内科、妇科、儿科、外科全能，而他最擅长治疗的就是——调理大姨妈。

傅山的妇科药方，至今仍有23个留在教科书里，并在临床中应用，效果很好。

痛过经的女生，你很可能早就喝过“傅医生”开的药了。







先来看看这几张药方写的是什么。

妇人有先期而经来者，其经水甚多，人以为血热之极也，谁知是肾中水火之旺乎……

说的是大姨妈提前，血量太大。他给出的药方是“清经散”：丹皮三钱、骨皮五钱、白芍三钱、青蒿二钱、熟地一钱、黄柏五分、茯苓二钱，水煎服。吃两剂就可以平火了。

妇人有先期而经来，其经止一二点，人以为血热之极也，谁知是肾中火旺而阴水虚乎……

这是大姨妈量太少了。给的是“两地汤”的药子：元参一两、生地一两、白芍五钱、麦冬一钱、阿胶三钱、地骨皮三钱，水煎服。四剂即可。

妇人有经水后期而多者，人以为血虚之病也，谁知非血虚乎？后期而来少，血寒不足，后期而来多，血寒而有余……

这是第三种情况，大姨妈延迟，量大量少。药方是“温经摄血汤”：熟地一两、白芍一两、川芎五钱、白束五钱、续断一钱、五味三分、肉桂五分、柴胡五分，水煎服。三剂即可。

妇人有经来断续，或前或后无定期，人以外血气之虚也，谁知肝气之郁结乎……

第四种情况是大姨妈不稳定，忽前忽后，这是肝气郁结，可以用“定经汤”：白芍一两、当归一两、兔丝一两、熟地五钱、山药五钱、柴胡五分、茯苓三钱、黑荆芥二钱，水煎服。二剂而经水净，四剂而经既定矣。我们请教的是杭州市中医院妇科的主任医师赵宏利，赵医生很擅于中医妇科及男科。

Q：为什么这个手稿都在讲大姨妈问题？

A：因为在中医妇科中调经是最常见、最核心的问题。

Q：傅山的药方现在还管用吗？

A：不仅还在用，而且还都收录在中医教科书里，总共有23个。

Q：傅山在中医妇科算什么级别？

A：他的专著《傅青主女科》至今仍是中医妇科的必读物。历史上的医家这么多，能留下方子的就很了不起了，留下理论的更是大家。

Q：除了妇科他还能治其他吗？

A：傅山在内科、妇科、儿科、外科上均有建树，还有理论著作《外经微言》、《傅青主女科》、《青囊秘诀》等传世。

我们还在网上查到宁夏医科大学中医学院龚谨老师讲的《傅山妇科》一课。

课上说，临床上，中医妇科是病人最多，效果最好的科室。因为中西医结合效果最突出的专科、西医有不足而中医很特长的专科，就是妇科。

如果要搞中医妇科，必学傅青主。这位生于1607年，距今403年前的大医，在中医妇科上的成就至今无人可以超越和替代。

这堂课，把傅山称为“中医妇科之王”&“强悍的古代妇女之友”。

这位老师还说，作为中医妇科之王，傅青主的方药一直是调经第一，对月经病的治疗，是傅青主的一大特色。清经散，两地汤，定经汤，调肝汤，温经摄血汤，傅青主加味四物汤这些他的自创名方，临床运用广泛，效果卓著。他的特色效方，临床有效率高达百分之七十以上。

很多妇科高手都是靠傅青主的调经篇起家，才病人云集，日进斗金的。

傅山治妇科最大的特色是重视气血。气血和脾胃、肝肾有关，所以教材上提到的傅青主最常用药，是人参、黄芩、白术、山药、当归、熟地、白芍、山茱萸这些，基本都是主入肝脾肾这三脏的调补要药。

一直到今天为止，所有的妇科大家也仍然遵循着傅青主的这一方法—— 重视气血，重视肝脾肾三脏的调治。

傅山不仅著有《傅青主女科》，还有《傅青主男科》，他是第一次明确提出中医男科概念的人，他的这两部著作，合称为《傅青主男女科》。但《傅青主女科》是学术成就最为卓著和重要的。除了调经，治疗不孕不育、血崩和产后问题也是他的强项。

但要提醒大家的是，千万不能贸然按照手稿里的方子直接抓药，每个人的病因复杂，古代中草药效用和今天也不同，有问题，还是要去医院请医生“对症下药”。



其实，关于 “神医”傅山的传说，至今仍流传着不少。山西太原的“傅青主读书处”，至今仍供奉着香火，挂着“治病救人”的锦旗。

民间还有一则这样的传说。据说一人患了头痛的毛病，久治不愈，求助名医，名医也是摸摸脉摇摇头走了。后来，这个人找到了傅山，傅山给他搭搭脉，开了一个药方，并提出要用老旧的草帽作药引，几剂药下去，果然治好了毛病。

之前的名医见他痊愈，大吃一惊。问了傅山的方子以后，拍手称赞“奇哉妙哉”，原来，这病的医治方法，本需人脑作药引，出于慈悲，之前的医生都没开这个方子，而傅山开出的老旧草帽，因长久佩戴沾染了“人气”，故而有效。

这当然是个荒诞的传说，但傅青主的医名可见一斑。在百姓们眼里，学问、修养、书画这些本事，都不如治病救人来得实际。尽管，这本质上也来自于傅山的学养。那么，为什么傅山会懂医学？

首先，不为良相便为良医，通医理的文人不少。

拿我们最近的来说，张宗祥先生就常被朋友们请去看病。1950年夏天，杭州大热，陆维钊的女儿陆昭蓉一连几天高烧不退，陆维钊自己开的方子不管用，送医院求治，医生也查不出病因。最后，陆维钊求助于张宗祥，老先生看病下药，三帖竟然痊愈。

傅山行医，还有一个不得已为之的理由——养家糊口。

明亡后，“遗民”傅山“反清复明”，为此四处奔走，甚至因此被捕。

康熙十七年（1678年），皇帝谕旨召集博学宏词科考试，由各地举荐一百八十余位学者参加，作为山西最出名的学者之一，傅山拒绝赴京，不得已而进京后，仍住在城外荒寺中，称病拒绝考试。

这种不共流俗的自我性情，用他的话说，是“作字先作人，人奇字自古”。但肉体凡胎，总要为吃食考虑，傅山的一生，交往和应酬不少，对于他人的赞助，他亦会以书法、作画、刻印、问诊等方式回报。

在太原，他索性开了一间药铺，行医售药谋生。他自言：“生理何颜面，柴胡骨相寒。为人储得药，如我病差安。裹叠行云过，浮沉走水看。下帘还自笑，诗兴未须澜。”自嘲行医本不是志向所在，却要以此谋生。

但傅山是个好医生。戴梦熊《傅徵君传》上说：“登门求方者常满，贵贱一视之，从不见有倦容。”

据说，傅山钻研女科，还与他早亡的妻子有关。

傅山二十七岁时，妻张静君亡故，傅山写下 “断爱十四年，一身颇潇洒。”终身未再娶。或许他认为，如医治得当，妻子便不会早亡。回到展览的其他作品。

傅山无疑是今年的展览大热门，前不久，浙江美术馆的“真山难老——傅山作品展”就吸引了很多傅山迷，当时共展出山西博物院藏傅山书画精品66组（件）。

这次北京画院的“我来添尔一峰青——傅山书画精品展”，汇聚了山西博物院、故宫博物院、上海博物馆、天津博物馆、广州艺术博物院五家文博单位收藏的傅山书画精品近60件套。

《哭子诗》、《历代名臣像赞》等名作也有展出，更大的亮点在于，展览中有不少难得一见的傅山画作。在其书法的盛名之下，傅山的绘画好像并不出名。清代诗人王士祯却说，傅山的画是第一等次的“逸品”；专长金石书画鉴藏的何绍基也说：“余藏傅青主山水巨幅，笔墨浑浩，不辨是树是石，是风是云。”

何绍基的话也说明了傅山绘画的特点，他的画题材各异，画风奇迥，别具趣味。

傅山的画，以花鸟最多，奇松怪柏、 幽兰竹石、雀鸟游鱼他都画。大多构图率性，草笔写就。这样的写意画法，并不是因为才能不达，是他故意的。傅山曾说：“老来无赖笔，兰泽太癫狂。精神全不肖，色取似非长。”可见，表现对象之精神才是目的。

雨中见花鸭，因残墨可惜，遂草草写意。七十翁真山。

这件《雨中花鸭图》，以水墨写就先以墨线勾勒骨骼，再施加浓淡相宜的墨色，有无拘无束、酣畅淋漓的写意精神。



在白谦慎教授是这次展览的学术顾问，在他所著的《傅山的世界》一书中，有这样一段话：

傅山曾专门提到过件颜真卿作品具有“支离”的特质，即《大唐中兴颂》与《颜氏家庙碑》。傅山不仅把“支离”当做一种高层次的审美理想，他还试图将之付诸实践。比如在书法中，字的笔画彼此脱节，结构严重变形，甚至解体，字与字互相堆砌，字的大小对比悬殊，或者打破行间的界限等等。

“支离”和“丑拙”同样出现在傅山的绘画中。傅山不仅是17世纪最有反叛性的书法家，也是最不循规蹈矩的画家之一。山水的狂放、煌率、粗野，呈现出傅山在书法中所追求的特质：支离和丑拙。

“支离”一词源于《庄子》中的一位残疾人“支离疏”，“支离”即“残”。

傅山鼓吹“丑拙”，和他提倡“支离”一样，可以理解为在满族统治者和明遗民之间的政治对抗依然十分尖锐的情形下的情感表现。

太原的乡亲们，可能觉得这位傅大夫有点怪。除了看病，成天写写画画。纸上寥寥几笔不知道画的是啥，隔天又细细描绘青山座座，不一会画风又变，干脆拿指头涂抹。

傅山就是这么一个奇人怪人，跟他的书法一样，他画风也很多变。

白谦慎教授在展览访谈中说：“傅山这个人观念特别先进、前卫，某种意义上讲，真能把他和石涛这样的人联系在一起，石涛也是个多面手，是在形式上、颜色上、题材上都有各种各样尝试的人，傅山当然不像石涛那样纯熟，画的那么多，但有时偶尔一看，真是眼前一亮。所以，他这个人就是奇！”





再看看下面的实景山水。这是天津博物院馆藏的《傅山傅眉山水册页》，描绘的是自己居住过的西村、土堂、帛金湖等山西景色。这些画相对更精细一些，用色特别奇异。

傅山并不排斥设色，《阳泉四景图册》中的“春晓图”对幅题有诗一首：“磅礴横肱醉笔仙，一丘一壑画家禅。蒲团参入王摩诘，石绿丹砂总不妍”。他认为只要有王维的“雅”，用朱砂和石绿色也不会媚俗。

画心题识：半夜自西村还土塔河房，次日忆作。傅山。

画心钤印：傅山印 ( 白文 )

裱边题识 ：超逸纵恣，非此老无此奇气。恂记。谨按《霜红龛集》有西村五律一首，又《哭眉道人十四首》内《哭画》一首有云：“土塔墙上松，艾纳橒檑撦。”西村土塔疑皆先生居处也。水墨庵行者真放又识。

裱边钤印 ：恂 ( 朱文 ) 文石 ( 朱文 )

画心题识：眉画。

裱边题识：谨按先生集中有所撰《眉道人行略》，称其画“师北宋，放笔颠险，层峦瀑布，可惊可喜”。又《哭子诗》内有《哭画》一首，亦与画境铢两相称。李放。又按寿毛子莲苏，字长芳，官灵石训导，书有祖风，青主笔倦，往往令其代作、署名，非故旧具精鉴者莫能辨也。见卢抱经文集，拙篡《国朝书史》中据以入录。戊午四月，狷沙弥识于水墨庵。

裱边钤印： 父子峥嵘书画学 ( 朱文 ) 绘境轩 ( 白文 )除了这些，傅山还有指画，翁同龢日记中记载：“得傅青主指画四幅，贾人不知，悬于门外，余为表出之。”

我们都不是傅山本人，很难断言这样多变的画风是为什么，但可以来看看他所处的环境。明清之际的山西，文化虽然不算发达，但书画收藏颇为可观，分藩太原的晋王朱（偏僻字手机显示不出）藏有大量的皇室书画，至晚明，这些藏品又流入私人手中。

年轻时的傅山以别具慧眼闻名，也常为藏家们掌眼。因此傅山看得非常广，特别是宋元画作，以及两宋画院画工所绘之图。和书法临习的态度一样，傅山习画讲究化用而来，他曾说，丹青绘事“各有性情”。















除此以外，他身边还有一个同样奇怪的好友粱檀。傅山称赞他的画“不屑细曲”、“一味大写取意”。

一拍即合，两人在往古出新的路上越走越远。

傅山的画，在明末清初的画坛是个另类。结合傅山的遗民身份和出了名的直率脾气，画中的意境很自然就与当时的“山河破碎”相联系，很多时候我们将其解读为，这些支离险峻和率意，呈现的是当时危险不安的动荡感。

而这位奇怪的傅大夫自己却喜欢老神在在地说：“直瀑飞流鸟绝道，描眉画眼人难行，觚觚拐拐自有性，聘聘婷婷原不能。问此画法古谁是，投笔大笑老眼瞠。法无法也画亦尔，了去如幻何亏成。”





本文部分参考自：

赵琰哲 《字中之天——傅山及其书画艺术》

朱万章 《傅山画事琐谈》

北京画院 《傅山、书法与哲学——白谦慎访谈》

特此鸣谢

我来添尔一峰青——傅山书画精品展

展览时间：即日起至12月11日

展览地点：北京画院美术馆（北京市朝阳区团结湖路6号楼北京画院院内）

开放情况：周二至周日 9：00-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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