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开卷《此生快意书天堂》序

《此生快意书天堂》，梁箫著，海豚出版社二○一五年十一月版，定价：三十二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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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卷

《此生快意书天堂》序

眉睫（北京）

二○○八年，在古城襄阳出版了一本民刊《民间书声》。这本杂志里发表了一篇《书生梁萧》的文章，我当时读了很敬佩此人。后来又听说梁先生是黄梅人，与我是同乡。自此便有了结交梁先生的念头。

只是彼此各自忙碌，并没有很快地取得联系。大约二○○九年，我的《关于废名》在台湾出版，梁先生给我打来电话，一起交流废名。于是闻得其声，口音介于普通话与黄梅话之间。我素有乡土情怀，虽知梁先生早早离开黄梅，但还是问了家乡是否有亲人。他说亲人都在老家呢。我始心安。看来，梁先生并非无根无家的游子，只是身在异乡而已。

此后，偶与先生有联系，但毕竟不在一城，且各自忙碌，是以未能相切磋。在此之时，亦偶见先生在报刊发表文章。一日，他竟在《斜阳系缆说吴方》一文里这样说道：“前段时间与青年作家眉睫闲聊读书，谈到已故文化学者吴方，眉睫感叹：吴方已渐渐被世人淡忘。是的，吴方现已慢慢淡出人们的视线，但他的几本著作，还放在枕边，偶尔翻翻……”是的，我确实曾在梁萧面前慨叹吴方之死。但称我为才俊，则愧不敢当。我关注吴方，是因为他曾以“孟实”之笔名在《读书》杂志发表关于废名的文章。文字老练，且颇知废名之文之人，因此世人多认为此即废名之好友朱光潜。我则从文中提到凌叔华逝世，推断作者必另有其人，因为朱光潜比凌叔华先逝世。后来从吴方的集子里读到这篇文章，才恍然大悟。梁先生也慨叹吴方之自杀，喜读吴方之文，我们又因吴方进一步了解了彼此之兴趣。

然而，忙碌的我们，生于此世，总是朝着不同的生活轨迹。他当他的医生，我做我的编辑。他写他的文章，我写我的文章。在凡尘中，我们无由过从。但在我们的文章世界里，我们则很可能终将再有生命的交集。在我们不再联系的几年里，虽也偶尔听得他的消息，但并不知他已在研读陈寅恪、汤用彤，并与汤一介先生取得联系。我亦于二○一○年从汤用彤早年《谈助》一文知汤用彤以黄梅人自居，于是写了篇《汤用彤与〈青灯泪〉》。我不知梁先生当时是否读过此文。二○一一年，我转赴北京工作，并与汤一介、乐黛云老师有了更多的接触。在北京的这几年里，我有一个重要的收获，便是能够登门拜访汤老，并由此启发，打算研究“汤用彤与黄梅”这个学术课题。在此四年间，我一直不知道梁先生也在研究汤用彤。直至二○一四年的九月，我们终于再见面了。其中的缘由是我们的家乡要在我的母校建汤用彤纪念馆，我们分别应邀出席会议。

在这次会议上，我与梁萧先生共同从学术上发布了一个铁的事实：汤用彤是黄梅人，汤用彤以黄梅人自居，汤用彤会说黄梅话，汤用彤回过黄梅多次……我的发言稿虽然一直是在力图证明“汤用彤是黄梅人，汤用彤以黄梅人自居，汤用彤回过黄梅多次”，然而我却一直拿不出较为铁的证据证明“汤用彤会说黄梅话”。当我与梁萧见面的时候，这当然是第一次，他告诉我汤用彤的母亲是孔垄梁大墩人时，我十分兴奋，认为这对于研究汤用彤与黄梅有重大意义。在汤用彤纪念馆落成当天的学术座谈会上，我们俩纷纷表达这个观念，这是当着汤老的家人、家乡的领导和亲人，以及汤用彤的学生、研究者说出的，所以具有不小的学术反响。会后，好几位找我们交流，提供更多的信息。可以说，这是第一次有人从学术的角度研究汤用彤与黄梅的关系，并明确公布汤用彤是黄梅人，汤用彤祖籍黄梅、从未回过黄梅、不会说黄梅话的说法也由此被打破了。

关于汤用彤与黄梅的关系，我后来写有专文《汤氏父子与黄梅》。这篇文章，近由乐黛云老师相告，拟收入汤老遗著《我们三代人》，作为附录，这是对此文学术价值的莫大认可。在我与梁萧的交往中，这是最有意义的一次会面，因为我们共同发布了一个有意义的学术发现。

梁萧是医生，具有医生应该具备的严谨的性格特征。同时，梁萧读书仔细，为人质朴，是容易亲近的书生。我为有这样的乡友感到高兴。今年夏，因回家乡小住，恰逢梁萧陪友人走访黄梅名胜古迹，遂得同往。我们一起拜谒废名墓，上四祖寺，登五祖山，又到老祖寺一游，真是大快人心。屈指算来，又近二月了，却感恍如隔世。盖因生此忙碌之世，相遇之后又不得不回到各自生命的轨道。假如没有书本，我们恐怕不会相遇。感谢书本，感谢家乡，让我们在干渴的人生旅途中，能够因书结缘，此亦是解渴一法。

梁先生早有结集成书的念头，而今终于出版。先生又嘱我作序，再三推辞不可得，遂叙述交往如上，权当序也。

二○一五年十月二十三日于京城朗山轩

（《此生快意书天堂》，梁箫著，海豚出版社二○一五年十一月版，定价：三十二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