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之东

 

虽然,大街很长,但也挡不住我们少年狂野的心。...





我们村是人口上千的大村。我家住在西南角,向东,有一条长长的大街。

小时候,腿短脚小,感觉那大街好长啊,就连距离我家仅有三百米左右的小学,都觉得是一段很长的路。



小时候,我一副很爱学习的样子,6岁时,就闹着上学。奶奶给我搬了一条小板凳,为我挎上自家缝的小书包,把我送进学校。我年龄太小,老师让我坐在最后。我也忘记了有没有书本,那一天有没有乖乖地听讲,只记得,傍晚放学的时候,我排在队伍的最后,老师说:那些不够年龄的,明天就不用来了!而且,说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我的。

到了家,我扔下小板凳,趴在奶奶的膝盖上哭啊,哭的那么伤心。

第二天,奶奶又把我送去了,我又在教室最后坐了一天,放学的时候,老师没有说什么。可是,再一天的早上,奶奶说:玲,咱明年再去吧!我不记得当时有没有哭,反正后来就再不去学校了。

第二年,奶奶没去送我,因为脑血栓了。我年龄还是不够,壮着胆,硬着头皮,搬了小板凳,坐到了教室最后。忘记了有没有书本,但,这次我没有被赶回家,而是,在一次测验之后,我被安排到了第一排。

我一直学习很好,但灵气不足。读二年级时,我坐第一排。有一次,年轻的王老师坐在我前面读书,突然敲了一下我的桌子,我抬头,他看着我,手在书上比划着。我没懂他的意思,他又比划了一次,我还是没懂,他脸上露出焦急地不可思议,又试探地、稍稍放慢速度地比划一次,无奈,我还是不懂!然后,王老师,放弃努力,轻轻叹了口气,说出一个字:笔,原来,老师是向我借一支笔!

不管有没有灵气,童年,就是各种玩耍,各种调皮。

我们学校有三排红瓦土坯房,每排四间,两两相通,成为两个大教室。一、二年级在最后一排,中间一排是老师办公室和三年级,最前面一排是四、五年级,而四五年级的教室门是往北开的,和三年级共用一大片活动空间。

我们的活动空间没有围墙,东侧自南向北三户人家。我们听到下课铃声,就一股脑地从教室里挤出来,奔进那几户人家,有的找厕所,有的直接跑向院子里的大水缸,抓起水缸边上的大水瓢,舀一瓢凉水,咕咚咕咚喝下,把瓢递给下一位同学,同时用袖子抹一把嘴角,就又跑教室前的广阔天地,开始肆无忌惮结伴玩耍。

(本图片来自网络)
我们女生最爱玩的游戏是抓石子。几个女孩子,到附近的砂石堆上捡来一大捧大小差不多的石子,首先,商量好每次必需抓起几个,然后,剪子包袱锤来决定抓的次序,再由后抓的给前一个抓的往地上抛撒石子。抓的女生,手里先拿好一颗石子,往高处一抛,在那个石子一起一落的间隙,快速抓起规定个数的石子,再反手接住落下的石子。如果接住石子的同时,抓起的石子也都安稳的握在手里,就算成功,那手里的石子归自己,继续抓,如果不成功,换一个同学。到最后,以面前抓来的石子多少论输赢。一旦上课铃声响起,几个女生就叽叽喳喳地粗略比较一下多少,同时七手八脚地堆起石子,胡乱捧起来,往墙角一扔,拍拍手上的尘土,或往衣服上擦一擦,拥挤着跑进教室了。

(本图片来自网络)
那个时候,没有电铃,上课下课都由老师临时决定。好像是老师讲完一个问题,布置了作业,就去办公室了,估计五个年级的老师都凑齐了,就由一位老师,抽下门环上的铁门栓,往挂在门旁的铁铃铛上敲几下,就下课了。然后,老师们继续聊天,我们继续游戏。老师们聊得差不多了,我们也就该上课了。所以,我们游戏的时间长短,由老师们聊天话题的长短决定。

至今,我不太记得上课的内容,但却清晰记得玩耍的愉快。

(本图片来自网络)
八十年代初期,没有义务教育。我模模糊糊地记得,学费开始是两块钱,后来涨到五块。每到学期初,把手里摩挲皱了的纸币交给老师,换来崭新的书本,爱惜的拿到家里,用报纸仔细地包好书皮,写好名字。那时,好羡慕那些家里有往年挂历,能包出精美书皮的同学!我很爱惜书,书皮都能保持到学期末,一个学期结束,拆掉书皮,书还是崭新的,自己看了,心里都美滋滋的。

不是义务教育,就存在留级。一年级时,我们班就有几个年龄很大同学,其中一个女生,据说已经读了三遍一年级了,就是学不会拼音。她年龄大,长得也高大,有点木讷,很多男生欺负她,至今,我还记得,有男生双手拉着她的麻花辫,身体用力往下坠,她疼得哇哇大叫,难过地抱着壕沟边上的大树生闷气。

学校的西侧,是一个南北向很深很宽的壕沟,每次放学上学,都要来个向着底部的加速跑,然后顺势往上爬。就在这一跑一爬中,度过了五年最单纯的小学岁月。


(现在的壕沟,已经窄了,浅了)
关于那条壕沟,我还记得我和娟做过的坏事。在学校附近,住着一位年龄比较大的、没有娶媳妇的“光棍”男,名字叫“九月”,好像他和老母亲相依为命。现在想来,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反正,那个时候,周围的人都认为他不很正常,我和娟也就认为他不正常。在一个不上学的下午,我们俩发现他在壕沟南部,和一片大湾连接的宽阔地带做事情,依稀记得是弄个什么大树枝。我俩目光一对,就想起来坏主意。装作向前搭讪,然后,借着一个话头,娟说了一句坏话,就往南跑,他放下手中的活计,去追赶娟,我又喊了一句坏话,他又反过方向,向北来追我。由于我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喊话之前留出了安全距离,他没能追上我,当然,也放跑了娟。至于,我俩当时说出的什么坏话,至今还记得,只是,长大了,再也说不出口了!

我和娟,还做过很多坏事情。比如,初夏,麦子还没有完全成熟的时候,中午不午休,灌一玻璃瓶水,装作去上学,其实,是跑到学校南边的麦子地里,踩倒一片小麦,坐在上面,随手折下几颗麦穗,揪掉麦芒,放到手心里用力搓一搓,吹去麦壳,把青青的麦粒顺入瓶子。等瓶子里麦粒足够多了,就把瓶口对准嘴巴,先用舌头堵住,顺势舒服地躺在麦子上,瓶底朝上,舌头一松,“咕噜”一声,气体上跑,搅动瓶子里的水,麦粒也就落到嘴巴里。如此反复几次,把瓶子里的水喝光,青麦粒也吃个够,心满意足地上学去了,全然不顾被糟蹋的那一片麦子……



虽然,大街很长,但也挡不住我们少年狂野的心。周末,我,娟,还有其他几位调皮的小朋友,会骑车去村东头偷杜梨。

朦胧的记得,在村最东头,有蔓延几十米的高大土墙,很古老,很破旧,还时不时往下滑落沙土。在墙外,有三棵高大茂密的杜梨树。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花,只记得麦收时节,树上满满的小小的杜梨。我们一大批贪吃的少年,骑着自行车,疯也似的奔到树下,把车或扔在树下,或扔向土墙,然后,有的爬树,有的拿土块往树上扔,反正,目的只有一个:把杜梨弄下来!经我们大张旗鼓地一番折腾,树枝、树叶,还有杜梨,散落一地!我们兴致勃勃的往口袋里装,这时,往往会有很尖锐的叫骂从土墙的另一侧传出来,于是,我们大叫着:瞎子娘来了,快跑!于是慌张地推起自行车,跨上去,四散逃走!

我们把没有熟的杜梨藏到麦秸垛里,说是捂熟了,不酸涩了,再来吃,可是,后来好像从来就没有去取过。

其实,我们也知道,七八十岁的瞎子娘也不会追得上,只不过,稚嫩少年的心,还是因为偷东西而胆怯,对尖声叫骂的“瞎子娘”心存恐惧。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土墙没有了,杜梨树也不在了,瞎子娘也去了,瞎子也走了……


(本图片来自网络)


(本图片来自网络)


自从上了高中,村子的东部去的就少了。

反倒是最近几年,每次回家,都会从西到东,把村子走几遍。是不是我长大了,走过的路远了,大街也没有那么长了?

村里的很多人,会问我是谁,然后恍然的说:原来是你啊,只记得你小时候的模样,大了,不太认得了。我从心里很喜欢和他们聊天,我喜欢听他们讲起原来的故事……

我也很喜欢去找寻原来的痕迹。校舍还在,不过改造成了人家;那条壕沟还在,不过窄了、浅了;沟北头的百年绒花树也在,只是枝叶稀疏了;那盘碾子还在,只不过换了地方,不再用来碾米磨面,成了文物……

但,有些东西,再也找不到了。

小时候,那么多的小伙伴一起走过的街、串过的巷,原来是人家挨人家,而现在,很多地方,老房子塌了,院子也荒了,让人看了心生凄凉……

很多时候,梦回故乡,穿过记忆中的街巷,家家炊烟升起,饭菜飘香,左邻右舍,笑语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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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灼灼其华"第58篇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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