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散文诗集《野草》的“火”与“力”之美

鲁迅崇尚力之美，他的作品中，处处都体现着一种战斗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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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少不读鲁迅，老不读胡适”，认为鲁迅的文章不适合青少年阅读；鲁迅自己也说过“拿我的那些书给不到二十岁的青年看，是不相宜的”（鲁迅《致颜黎民》）这样的话。我认为鲁迅所言不过谦虚之词罢了。其实，鲁迅的很多作品还是值得青少年好好品读的。我读《野草》，读到了字里行间的多重美感。

火焰是一种具有热量的物体，它熊熊燃烧，照亮人间黑暗的角落，为寒冷的人提供温暖，最后化为灰烬。它不但具有形态美，还具有精神美。《野草》中多处可见鲁迅关于“火”的思想的阐释和歌颂。在《题辞》中，作者这样写道：“地火在底下运行，奔突；熔岩一旦喷出，将烧尽一切野草，以及乔木，于是并且无可腐朽” ，“但我坦然，欣然。我将大笑，我将歌唱”。鲁迅认为火可以让一个人的精神重生，让一个人在前进的道路上重拾希望和信心。正如荒原之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在《死火》中，作者这样描绘火的形态：“这是死火。有炎炎的形，但毫不动摇，全体冰结，像珊瑚枝……”这是纯洁的火，美丽的火，作者为见到这样的凝固的火焰而惊喜。死火因“我”的体温而复活，可是有一天仍要烧完，怎么办呢？“我”是铁了心要出冰谷，最后，死火也认为“与其被冻灭，不如烧完”。这其实就是作者所要表达的思想。他在《热风•随感录六十六 生命的路》中说：“生命的路是进步的，总是沿着无限的精神三角形的斜面向上走，什么都阻止他不得”，“生命不怕死，在死的面前笑着跳着，跨过了灭亡的人们向前进”。所以，“死火”在本质意义上象征着“具有鲜明个体意识的精神界战士”，他们是中华民族的先驱，“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热风•随感录四十一》）。

在《一觉》的最后，作者写道：“在编校中夕阳居然西下，灯火给我接续的光。”其实，鲁迅自己也是一盏发光发热的长明灯，照耀着中华民族之魂。与现实作斗争，是一件残酷的事情。这不但需要身体力量的搏击，还需要精神力量的支撑。鲁迅崇尚力之美，他的作品中，处处都体现着一种战斗的生命力。早在1907年，鲁迅就用文言文写下《摩罗诗力说》。他说：“新声之别，不可究详；至力足以振人，且语之较有深趣者，实莫如摩罗诗派。”文中主要介绍、评论了拜伦、雪莱、普希金、莱蒙托夫、密茨凯维支、斯洛伐斯基、克拉辛斯基和裴多菲八位浪漫派诗人，作者赞扬他们是“刚健不挠，抱诚守真，不取媚于群，以随顺旧俗”的杰出的诗人们。

在《希望》中，作者这样写道：“我早先岂不知我的青春已经逝去了？但以为身外的青春固在：星，月光，僵坠的胡蝶，暗中的花，猫头鹰的不祥之言，杜鹃的啼血，笑的渺茫，爱的翔舞……虽然是悲凉漂渺的青春罢，然而究竟是青春。”凄厉的画面，呈现出来的仍然是多种“力量”的对抗。作者在《〈野草〉英文译本序》中说：“惊异于青年之消沉，作《希望》。”鲁迅一贯钟爱青年，他把民族振兴的希望和未来寄托在青年身上。所以无论如何，他要让“身外的青春”永在，与一切邪恶、一切腐朽抗争到底。

鲁迅是孤独的，但他认为耐得住孤独也是一种生命力；甚至死后，也仍有力量，只要生前曾经战斗、燃烧。在《雪》中，鲁迅这样描写北方的雪：“朔方的雪花在纷飞之后，却永远如粉，如沙，他们决不粘连……在晴天之下，旋风忽来，便蓬勃地奋飞，在日光中灿灿地生光，如包藏火焰的大雾，旋转而且升腾，弥漫太空，使太空旋转而且升腾地闪烁。”这是孤独的雪，奋飞的雪，富有战斗力的雪！

在《颓败线的颤动》中，作者更向我们呈现了一幅惊心动魄的图画：

当她说出无词的言语时，她那伟大如石像，然而已经荒废的，颓败的身躯的全面都颤动了。这颤动点点如鱼鳞，每一鳞都起伏如沸水在烈火上；空中也即刻一同振颤，仿佛暴风雨中的荒海的波涛。

母爱是伟大而无私的，她用自己的青春哺育儿女，寄希望于下一代，而待自己年老之时，却又遭遇谩骂和遗弃。但她仍然无怨无悔，继续抗争。《颓败线的颤动》充分体现了鲁迅《写在〈坟〉后面》一文中提出的“中间物思想”：动植之间，无脊椎和脊椎动物之间，都有中间物；或者简直可以说，在进化的链子上，一切都是中间物。鲁迅的伟大也就在这里：用自己的身躯将坑坎填平，让新生的力量顺利地向前迈去。

《野草》的美是说不尽的。阅读《野草》，也不是一两次就能领会其中的美妙，它常读常新，需要我们用一辈子去阅读。每次我翻开这本薄薄的散文诗集，都犹如徜徉在汉语精神的家园中，美不胜收。

2011-5-28

只是因为与你相遇或相知，哪怕隔空在文字里轻轻一瞥，记忆之湖就可能留下一些难忘的涟漪~

Best wishes for you！

by Eleaf 黄国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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