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只剩下我们了,也挺好的 夹缝青年纪实

 

或许你也是。...

Here is
“我们是夹缝青年”
作者·王石头
看完这篇文章,你肯定会更加珍惜一些身边的事物
也会明白“夹缝青年”这个词意味着什么


上小学的时候,我们还比较纯真。男生们拿着玩具枪追来追去,女生们背着 HelloKitty 的包早早来到教室,一天天过得开心到起飞。

童年却过于短了。

毕业后,老同学们各走各路,或是安于所谓体制,或是投身于热爱之事。可是,我却和他们在饭桌上无办法畅谈了。

在我 2014 年组织的同学聚会上,他们三两成群地讲着令我只觉“不是一路人”的内容。

但值得深思的是,他们似乎总能在各自的事业方向或兴趣中,轻易找到自己的同伴。

而我,却一直没有。



记得刚来到美国的那个八月,早几年出来的小哥哥,在他旧金山的破公寓里捧着一碗泡面教诲我:

“你头一次独自出国。但男孩子嘛,交朋友一点都不难。不论在哪里上学,男生交友有两个话题能通吃:体育和游戏。讲道理,哪个男的不打游戏?”

我坐在他贴满设计海报的、十平米的房间地板上,听得一愣一愣。

后来发觉,年长的人说的话不一定总是正确的。至少,在为社交而花了大量时间去打篮球、撸网游的留学生涯前几年里,我还是没能遇到,令自己由衷感到相见恨晚的挚友。

于是有无数个瞬间,我不由猛烈意识到,体育和游戏本非我真正热爱之事。在我心里,真正与之俱来的反而是孤立感。

高中时就看过一首诗,也会在此时想起来:
你在雾海中航行
没有帆
你在月夜下漂泊
没有锚
路从这里消失
夜从这里消失
——北岛《岛》第一节


那次同学聚会散了之后,我的朋友小泽驾车载着我沿四环路兜风,一圈一圈。

仍记得夜幕下的鸟巢,在那一刻竟显得有几分凄凉,就像离巢鸟儿再没飞回来过一样。

那时,我和他还不算特别熟。他就穿着一件浅色衬衫,领口插着一副蛤蟆镜,单手架在方向盘上,宛若活在腾讯新闻里的京城大佬。

反观我,外表也不似正常的学龄青年。龟绿背心、柿红裤衩、脚踩一双假 aj3,一脸被钝器捶过的呆滞。

我们就这样听着夜间广播,驶过城市的满目霓虹。

其实那时,我就预感到了,小泽会猝不及防地和我讲起那个别人听后兴许会觉得他疯了,却一举开启了我们友谊的话题。

“大学毕业后,一起航个海啊。” 在穿过四元桥时,他突然这样对我说。

没防备他会提到的这个话题,却意外地正中我的下怀。

“可以啊,正好这两天,看到一个叫 Semester at Sea 的项目。咱就一边在游轮里上课一边环游世界吧。” 我说。

“这项目我知道,那定了。”

我其实是知道,大晚上的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但还是难免不暗自欣喜了几秒。

那一刻只觉得,小学聚会陷入僵局也罢了,小泽看起来还是很靠谱的。



后来假期结束,各自回到上学的地方。

不知不觉,我和小泽联系得频繁了起来,渐渐也忘了,他是那个五年级时整天戴着海绵宝宝手表、对谁都一脸高冷的怪小孩。

在他的撮合下,我们建了一个四人微信群。群里还有另外两个朋友,一个是在英国读钢琴专业的纪,还有就是留在北京念书、利用业余时间潜心钻研佛学的克姐姐。

其实,建这个群也没有什么明确的动机,我们四个只是在什刹海喝过一次茶而已。

“对了,如果一个意大利男孩请我去他的厨房,说要给我做饭的话......应该不只是要给我做饭吧?” 开群之后某日,纪忽然说道。

“必然不是哦。” 我秒回一条。

“你们也来个人抚慰我受伤的心灵好吗...” 小泽也出现并说道,“都凌晨三点了,明天我在麦当劳还有早班...”

“我们都在呀。” 克姐姐仿佛背后圣光普照一般降临,从北京发来慰问。

由此,几句简简单单的话,就拉开了我们四人奇妙化学反应的序幕。谁也没有想到过,这种关系是能在我们各自生活的孤僻中,得以日益剧增、长久维持的。

渐渐地,这个群的交流成了不可缺少的日常,哪怕每个人只是随手发来自拍一张,只字不言。



而我也发现,群里的另外几个奇怪的人,总会做一些我意料之外的事。

克姐姐,总是像慈爱圣母一样在群里讲话。“其实信什么教不重要,但是要有一个信仰的价值观”,在某个普通的下午,她会突然说。

“这个价值观,必须是好的、高尚的,是有益于自己和他人的。”

而纪则讲着一些自己仿佛高耸入云的音乐家经历。

“在听一首四十分钟的 African Piece,然后要写 review,好崩溃...” “我的朋友全是音乐家,时间久了说实话有点烦。” “我更需要后海的滑冰场和酒吧。”

她也确实是一个性格非常酷的女生,酷到令人感觉上帝在造她时不仅加了棉花糖,还加了一把属性不明的黑色糖果。

如今,她每日无聊时发的照片,便是我们喜闻乐见的英国艺术生活秀。这也成为了我这种野路子民谣玩家窥视上流音乐界的窗口。

“感觉生活有点狭隘了,我想出去看看...” 某个不眠的晚上,她和我们这么抱怨。

“我爱上帆船了。来我这,带你出海看鲸鱼。” 小泽回复她。“现在是旧金山的海军节,前两天军舰队伍一字穿过金门大桥,但当时我在麦当劳...”

其实,我早不记得,他是何时成为加州某家麦当劳的经理了,只是每每看见他们的黄红大标,都会第一个想到小泽那胡须泛滥的笑容。

也能感到,他依旧怀揣那个航海梦。尽管,和他约定好的我,这些年后已没有精力再去向往海洋。



如果年轻人必须要有身份这种东西,那我们的身份确实都不大寻常:麦当劳经理、野路子作者、学钢琴的少女与佛学女青年。

一个梦想航海,一个沉迷健身房,一个日夜自我纠缠,一个头顶菩萨光环。

起初,这种想法还不明显。但当青春的香烧了很久,而除他们三人以外的,几乎整个学生时代的关系网都溶解后,我才终于恍然大悟:

是成长经历注定最后只剩下我们啊。

对如今的我,生活七年的美国仍是无以扎根的他乡,故乡也早已变了味。或者说,早不再是令人归心似箭的模样。

家乡不是家,异乡亦不是家,我最后该回的又是哪里呢?每次想起这些,我都有些心慌。

才切身懂得,每当人选择去另一个文化不同的地方生活,他选择的不仅是地理上的迁徙,更是预约了一场对自己世界观、以及生活惯性的洗礼与重铸。

而我们四人,都早早地开始经历剧烈的文化冲击,然后形成了差异巨大的志趣。像现在许多同龄人一样,我们横跨在两套看似对立的世界观之间,脱身不得。

虽然我们几个本身所认识的人毫无接近之处,但我们的心态却惊人地相仿。这才是我们几个真正建立牢固友谊的原因。



“咱们四个有一个共性,” 克姐姐说,“就是没人在家待得住。” 这是今年三月的一次聊天。

这个话题早该被提及了。

“其实咱都是同一种人,但我说不出是什么。” 我说。 “我觉得更像是,夹缝人。” 纪说。

“夹在文化和文化之间,贫穷和富贵之间,”

“小众圈子和正常的学生圈之间,不同的城市之间。”......

夹缝。真的没有更贴切的词来形容了。“夹缝青年”一词,被提出来之后,也由此成了纪念我们四人的一块石碑。

再回想起 2014 年那次不大愉快的同学聚会,一切困惑突然就各有其解了。

我在聚会里所见证的,其实是所有 90 后青年的成长轨迹交织在一起时,缠绕演变出来的一场人群分类的冰山一角。

他们对未来,其实并没有规划出一个真正令自己信服的视野。而两三眼内也看不清其真正所在的社会位置。

而在这个分类的过程里,我们成为了受成长环境所影响的“偏离主流青年”。

也难怪多年来,尽管我们只活在彼此碎片化的微信消息里,却冥冥中总能抓住些什么。那正是一种我们共有的、我上文所提及过的那种孤立感。

就当我很幸运吧,在浮躁而瞬息万变的人际关系网中,辨认出了三个多少可以感同身受的人。

毕竟,世界上也没有那么多夹缝去供人生活了。
-
写到这里,不由打开手机,忽然就有点热泪盈眶的势头。正当我犹豫不决、想要发一条看似无伤大雅的“你们在干嘛”,小泽忽然出现。

“那个我从高二就做梦都想去的环游世界的 Semester at Sea 项目,我被录取了。”

“喔!Congrats!” 克姐姐一如既往快速地发来贺电。

“恭喜你!凌晨三点半回复我一定是真爱。” 纪也从欧洲致以祝贺。

“谢谢!” 小泽罕见地用了个礼貌用语。

我关上了手机。

不知为何,确实本应替朋友开心,但小泽突如其来的梦想实现,也暗示了他作为夹缝青年的摇摆不定,或许也要告一段落了。

这意味着,未来我们或许会有些距离了。

当然,也可能是我想太多。
没有标志
没有清晰的界限
只有浪花祝祷的峭崖
留下岁月那沉闷的痕迹
和一点点威严的纪念
孩子们走向沙滩
月光下,远处的鲸鱼
正升起高高的喷泉
——北岛《岛》第二节
今日作者
编辑 / Blake 菜籽酱
配图 / 王石头
音乐 / The Sound of Our Hearts
*编辑的话: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作者王石头的生活,也会时常在他的个人公众号看他写自己“胡乱”又特别的经历,也推荐你去看哦。他的公众号名字是“王石头”,在添加朋友点按公众号搜索就可以关注到了。点击阅读原文,也可以看到他的另外一篇文章。晚安了,明天见哦。

“不是那种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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