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贵子》:第十七章 一语道破百将身

 

------第十七章 一语道破百将身------



过了红叶渚,一路顺风而行,船速极快,除了在右转驶离溪江水道时差点撞上漕河沿岸的石阶,其他再无一丝波澜。左彣布置了严密的防御体系,以此来提防不知身在何处的飞夭和暗夭。尤其在经过夹竹码头时,他更是如临大敌,亲自带着最得力的部曲将徐佑护在舱室之内,且在一二层的甲板上点亮火把,照的夜空亮如白昼,以防被刺客偷黑摸到船上,行那专诸、要离之事。

直到夹竹码头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也没有发生异常,邓滔巡视后进来汇报,左彣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由衷的佩服道:“果然如郎君所言,飞夭和暗夭不在此地。”

一侧的冯桐生生在舱室里闷了一天,心情很是烦躁,听左彣夸赞徐佑,冷哼道:“那是自然,任谁见了我袁氏的武力,还敢再来送死不成?算这两个贼子识相,不然也叫他们有来无回。”

徐佑笑了笑,自顾自的饮着茶水,没有说话。邓滔之前没有与闻徐、左在甲板上的谈话,不明究竟,忙向左彣打听。左彣说了徐佑的论断,邓滔同样赞道:“郎君大才!”

徐佑正色道:“军候和百将都过誉了,不是你们浴血奋战,在下恐怕早已落荒而逃,何来此时的优哉游哉?不过距离晋陵尚有数十里,所谓力能胜贫,谨能胜祸,接下来的每一处水路,飞夭和暗夭都可能出现,诸位不可轻忽大意!”

这是《齐民要术》里的话,意思是勤劳可以战胜贫穷,谨慎能够规避祸端,不过《齐民要术》成书要在北魏末期,此刻尚不行于世。但这两句话浅显直白,一听即明,左彣和邓滔同时站起,甲胄叮当作响,抱拳拱手,沉声应道:

“诺!”

“好了,坐,坐!”徐佑展颜笑道:“又不是军中训话,不用这样讲礼数。我还有事问你们,都快坐吧。”

左彣和邓滔对视一眼,都发现仅仅一天而已,他们对徐佑的观感已经完全变成发自内心的尊重,不然也不会下意识的行起了军礼。

等两人盘膝跪坐,徐佑问道:“船上可有赤马?”

赤马是一种小船的名字,全身漆成红色,船速极快,如马在陆地上奔跑,所以被称为“赤马”。在楚国水军战船船队里,赤马一般充当斥候船的作用,在出征行军时,往前放出二十里,承载十人,既可以观测沿线的水文、地形等资料,也可以侦查敌方动静、在各船之间传递情报等等。

“这又不是战船,哪里会有赤马?”冯桐阴阳怪气的道:“徐郎君从小长于义兴,怕是见惯了各式各样的战船,不知道像我们袁府这样的座舟,从来只讲究稳重得体,干净舒适,怎么会带着赤马出门呢?”

徐佑微微笑道:“冯管事原来见识如此广博,我还当你整日待在袁府内宅,忙于家仆和婢女的琐碎事,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赤马呢。”

冯桐为之一窒,瞪着眼睛却又不知该如何发作,末了冷哼一声,端起茶水牛饮了一口,黑着脸不再说话。

左彣见徐佑讽刺冯桐,心中快意,道:“虽然不知郎君打算做什么,但我们随船常备有一艘露桡。”

“露桡?”

“对,露桡比赤马船体更小,速度更快,可载三到五人,在袁府的庄园中常用来巡逻各大湖面,防止有些胆大的外姓渔户到湖中偷鱼。如若郎君准备用来侦查,露桡并不比赤马逊色多少,尤其船体涂成黑色,在晚上的隐蔽性更好。”

“哼!”冯桐对左彣这番话十分的不满,听着就跟拆自己台似的:我刚说没有赤马,你就找了艘比赤马更好用的船来,这摆明是给我难堪。行,左彣,你有种,等回到袁府,瞧我怎么给你好看。

“那再好不过!”徐佑根本不搭理冯桐,高兴的道:“军候,劳烦你亲自去选三个胆大心细、水性好、眼力好的人,让他们乘露桡跟大船保持十里左右的距离,一旦发现有异常,尤其发现跟飞夭体型容貌相似的人,立刻回来禀报!”

左彣起身告退,去外面安排挑选。徐佑又对冯桐说道:“冯管事,我有几句话想跟邓百将单独谈谈,不如你先回舱室休息,要是我估计不错,很快还有一场大战。”

冯桐压抑的怒火腾的冒了出来,刚要开口拒绝,却听到邓滔突然咳嗽了一下,准备好的讥嘲的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憋的脖子通红,样子十分的好笑。

“那你们谈吧。”

冯桐拂袖站起,砰的一下关上舱门。徐佑不以为意,望着邓滔魁梧健硕的身躯,一时沉吟不语。邓滔眼帘低垂,蒲团大的手掌平放在膝前,静声道:“郎君如有吩咐,职下当万死不辞!”

“没有万死那么严重!”徐佑笑了起来,道:“我只是在想,要是飞夭真的来袭,无论如何,都请邓百将接他三箭。”

邓滔没有做声,片刻后才低声道:“我不怕死,但有句话想请教郎君。”

“你说!”

“我不过区区一个百将,飞夭却是万人皆知的高手,拼尽全力能接他一箭已经是侥天之幸,郎君如何有信心,我竟能接他三箭?”

徐佑眼睛眯起,一道厉芒一闪而过,笑道:“信心总是有的,因为我到现在还看不透邓百将的真正实力。”

邓滔抬起头,愕然道:“郎君何出此言?”

“起先,左军候提到你时,说你是九品上的修为,可先是一槊杀了月夭,又一槊断了杀夭一条手臂。这两人的武功应该在六品中上之间,虽然他们都受了重伤,但以你差了整整三品的修为,就算再怎么出其不意,杀死对方有可能,但很难做到这样干净利落,这是其一;其二,就像你自己说的,不过一个百将而已,放在偌大的袁府,百将的职位怕是有二三百人,可为什么身为袁府大管事的冯桐,却要看你的眼色行事?……别急,我话没说完,还有其三,你对左彣,虽然尊重,却并不敬畏,给我的感觉,怎么说呢,就像他是部曲,而你是主将一般。至于冯桐,你更是没有放在眼里一丝一毫,而他却仿佛对你十分的害怕。”

邓滔默然,过了一会,道:“郎君就是凭这三点,觉得我应该能接的住飞夭三箭?”

“我不敢确定,但袁氏的门第何等高峻,府内有什么隐藏的高手并不奇怪。我只是奇怪,你这样的人放到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了不得的人物,为什么会甘心在袁府做一个身份低下的部曲?”

邓滔突然笑了,这还是徐佑登船以来第一次见他露出笑容,斧刻般的脸部绽放出一种奇特的魅力。他仍旧是刚才跪坐的姿势,一动没动,可给人的感觉,却在刹那之间变成了一座山,一座城,仰不可及,高不可攀,广袤而深远。

“传闻中徐家七郎只是一个不通经、不读史、不习字、不善文的粗鄙、跋扈、无礼之人,整日介的在郡中走马章台,欺压良善,要不是在武学上还有点天分,可以说全身上下,一无是处……”

徐佑拿起茶壶,给自己和邓滔斟满了茶,笑道:“百将辛苦了,能在我这种坏到极处的人身上找出一个优点,真的挺不容易。”

“哈哈哈,”邓滔大笑,极尽豪迈之态,道:“说这些话的人真该到这艘船上来看一看,他们眼中那个粗鄙不文之人是如何反客为主拿走了指挥权,又如何杀一儆百稳定了军心,更是如何步步为营,将杀月二夭轻易的困死于局中……”

“这是战阵之法,不过是家中听长辈闲谈学来的微末之技,不值一哂,百将过誉了。”

邓滔眼眸中闪烁着精光,盯着徐佑的脸,道:“胜而不骄,败而不怨,谦和恭谨,风度翩翩,言出如有华章,足行若似鹤步。郎君,要不是我对你知之甚深,能够确认你不是别人易形换貌假扮的,否则,也真的会以为你是换了一个人。”

徐佑心中一凛,剑眉上扬,没有在换不换人这一点上纠缠,而是直接抓住他话里的漏洞,道:“知之甚深?”

邓滔轻笑道:“郎君勿怪,自从你跟祭……哦,袁家女郎定亲之后,我曾受命赴义兴数十次,关于你的调查资料足以放在案头三尺高了。”

他语速极快,说到“祭”时迅速切换到了“袁家女郎”,所以徐佑没有察觉。听了他的解释,要是以前的徐佑,肯定二话不说,要把邓滔打的半死,任谁知道自己被暗中窥探,所有隐私暴露无虞,都会深深感到受了不可原谅的冒犯。但徐佑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因为在他那个时代,背景资料调查只是每一次金融行动的基本功罢了,有些时候,手段要比邓滔恶劣百倍千倍。

“受命?受谁的命令?袁公?”

邓滔对徐佑的镇定自若十分欣赏,从他的眼中就能看的出来,道:“这个恕职下无可奉告。不过郎君放心,我对郎君没有一点恶意,或许该告诉你知道,这一次袁府派来义兴迎接郎君的部曲,本来并不是我们这个百人队,是我托人求了郎主,才临时做了调换。”

也就是说,邓滔是刻意出现在自己身边,徐佑笑道:“我相信你没有恶意,不然也不会开诚布公的跟你谈。不过,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护送郎君安全抵达晋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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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夜星寒芒冷如水------

既然目的一致,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徐佑并不是对邓滔完全释疑,但此时此地,还要仰仗他来对付刺客,并且自己身无长物,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也不怕对方有什么阴谋诡计。

徐佑换了称呼,道:“邓兄,飞夭可能比杀夭月夭更难对付,若想安全抵达晋陵,你从现在起不能再隐藏实力。这个,会不会太为难?”

邓滔为什么要以百将的身份藏于袁府之内,这里面必定有天大的缘故,徐佑的安排很可能会对他的图谋造成影响,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好!”邓滔爽快的应了下来,毫无扭捏造作之态,道:“那就让我来领教一下飞夭让人谈之色变的长矛箭!”

徐佑鼓掌道:“此地无酒,否则就冲这份豪气,当浮一大白!”

正在这时,左彣从外面进来,汇报说一切安排妥当,精心挑选出来的三人已经驾着露桡去前方探查。徐佑和邓滔全当刚才的谈话没有发生过,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三人在舱中反复推算飞夭和暗夭可能出现的时间、地点和方式,并制定相应的应对策略。期间徐佑事无巨细,往往能于两人之前发现己方策略的弱点和不足,思虑之周密,让人叹为观止。

如此又过了一个时辰,天公不作美,先是下起了零星小雨,然后片刻时间,雨点变得又快又急,连绵的雨线打在江面上,仿佛无数鱼虾翻滚,给这幕夜色平添了几分生动的意趣。

“报!”

舱外传来一阵人声,左彣当即冲了过去,拉开舱门,漫天的雨随着江风席卷而入,几乎顷刻之间,就将左彣的甲胄打湿。

“讲!”

“前方十五里,发现一艘轻艓,操舟之人高九尺,背负长矛,正顺流而下,估计两刻钟内与我相遇!”

舱内的徐佑和邓滔也同时站起,感受着风声雨声声声入耳的嘈杂,互相对视了一眼。

飞夭,终于还是来了!

“轻艓上只有他一个人?”

“是,钱通潜于水下,等轻艓接近时仔细观望,确实只有一人。”

“如何估计两刻钟?”

“接到钱通的讯号,我和赵正先一步返回,当时距轻艓尚有一里。露桡舟快,轻艓舟慢,而职下观其操舟之术比较生疏,且不熟悉沿河水情,加之大雨阻碍,粗略估计,最快也需要两刻钟才能和我船迎头相遇。”

见徐佑露出仔细倾听的神色,邓滔低声道:“此人名叫李才,是一名伍长,武功不怎么样,但很是机灵通透。跟他同去的钱通,水性无人可比,至于赵正,在夜间能目视数百步。”

怪不得左彣选了这样三人去执行任务,堪称知人善用。徐佑走过去,问道:“你叫李才?”

李才身材瘦小,样貌清秀,尤其一双眼睛,滴溜溜一转,透着几分灵动,听到徐佑的声音,忙腰身俯低,恭敬的道:“正是职下贱名!”

“我问你,我们的船速多少?轻艓的船速多少?水速多少?” 两船相遇是经典数学题,徐佑从初中开始就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只是他不知此时船速水速,所以才询问李才。

此时没有科学的测量速度的方法,全靠经验丰富的水手估算,用绳结测速要到16世纪才出现,但一般来说,经验越丰富的水手误差就会越小。李才飞快报了几个数字,徐佑眨眼间得出答案,眼神微变,喊道:“百将,马上去二层甲板,按计划行事。军候,你随我来,我们最多还有一刻钟的时间,快来不及了!”

一刻钟?

左彣和邓滔面面相觑,李才也是愕然抬头, 徐佑来不及解释,何况也解释不来,难道要跟他们讲什么是X、Y,什么是方程式?“这是我徐氏秘传的计时之法,绝不会有错,诸位莫要迟疑!”

徐氏虽然已经灭族,可毕竟曾是高门望族,要说有什么秘法,容不得别人不信。邓滔拱了下手,立刻带着人往二层布防去了。左彣则追在徐佑身后,去了另一边的一间舱室。

李才等三人离开,才从地上站起,他自信自己算出的结果可能不是那么的准确,但也不可能跟徐佑相差了整整一刻钟,不过他地位卑微,不敢多言,心中却未必服气。

风雨更急!

十数盏气死风灯升起,将船中间和船头的部分照的如同白昼,唯有再往后方去的桅杆处有点黑暗,看不太真确。

“快,一队守在北面,二队三队护住两翼,四队不要上来,退到桅杆下面……”

“立起盾!不要乱,前四后三,立盾立盾!”

“五人一排,围成偃月。记得,腰挎下坠,脚底前后分开,手握紧,肩头顶住盾身,跟身边的兄弟靠拢,不要留有缝隙。”

“枪都稳住,架好了,架好了!他娘的,谁把枪头对准前面盾手的后脑勺了?斜上指,斜上指知道吗?你们这些蠢货!”

随着邓滔一声令下,各个伍,各个什,刀兵、盾兵、枪兵按照制定好的计划层层布阵,从船头到后侧的桅杆,连绵不绝的军士,密密麻麻的刀枪,以及看似简单却又透着玄机的阵势,将这片不算狭小的空间打造成了充满杀机的地狱。

而在桅杆之上,悬挂着两个人!

准确来讲,悬挂着两具尸体,一个是断了一臂的杀夭,一个是裹在红色大氅里的月夭,两人都是头发散乱,脑袋低垂,双手和腰身上系着粗大的纤绳。

一刻钟,从来没有这么短,却也从来没有这么长!

豆大的雨滴从九天垂直落下,击打在袁氏部曲们的额头,脸颊和身体上,他们睁大了眼睛,靠前的人直直的望着远处黑成一团的江面,后面的人,则只能看着前面战友的身影,但不管怎样,只要他们一抬头,就能看到邓滔伟岸的身躯,顿时觉得心安!

邓滔独自站在船头的最前方,单手槊背负肩上,双手垂在腿侧,不动,如山!

“前方一里,有船!”瞭望台上的赵正突然高喊!

刷!

却是众人同时握紧了刀枪,刀身枪身微颤时发出的声音汇聚到一起,变成了“刷”的一声响!

“四百步,是轻艓!”

“三百步,有人,九尺高,背长矛!”

“二百步……”

“一百步!”

赵正声音刚落,一艘轻艓从黑暗中出现在众人眼前,一个高大巨汉立于舟尾,手中木桨猛的往后方的水面上重重一击,轻艓的速度忽的加快了数倍。

三十步!

已经近的能看到双方的面目,巨汉身高九尺,背后插着五支长矛,双目大如铜铃,满脸横肉,一道指肚宽的刀疤从右眼眉骨斜劈到左边嘴唇上,唇肉翻开,蜿蜒起伏,看上去十分的狰狞可怖。

望着眼前杀气凛然的大船,他冷冷一笑,力贯足心,轻艓的舟头顿时翘了起来,舟尾几乎浸入到水中,然后像一支离弦之箭,斜斜的凌空飞来,径自撞向大船的船头。

站在邓滔身后的十人都是袁府部曲里最骁勇善战之士,白天血战杀夭时,他们冲在最前,可全部活了下来,战力由此可见一般。可看到眼前这一幕,却几乎肝胆俱裂,手中握着的重盾,不知该如何阻拦。

“来者何人?”

邓滔吐气开声,本来细柔的声线在这一刻也变得雄浑无比,如裂金石,在黑夜里传去极远,隐约还能听到回声激荡:来着……何人……何人!

飞来的轻艓似乎在空中缓了一缓,但这只是眨眼的间隙,除了邓滔之外,无人能够察觉,看在他们眼里,轻艓仍然急速的冲来。

巨汉没有回应!

邓滔往身侧空处伸出右手,肩上的单手槊变魔法似的来到了手中,然后脚下一顿,身子凌空而起,在空中由单手变成双手,牢牢的握住拓木杆,没有一丝花俏的招式,枪头划过一道弧形,以有去无回的壮烈气势,往轻艓侧身的三分之一处扫去。

向来以单手对敌的邓滔,却在甫一见面,就用上了双手!

巨汉视若无睹,真气再次行到足心,以他操控真气之妙,完全可以让轻艓做出精微之极点的往上跳动五寸,不仅能避过单手槊的攻击,还能将自己送到使槊那人的身体上方。

而那一刻,正是使槊者的攻势由顶点转衰的绝佳时机,并且此人的心神也因为这一招的失算而产生细小的变化,他的气息、斗志无不受到影响,而自己正是昂扬无匹的巅峰状态。

胜负已分!

轻艓突然一颤,舟身以肉眼不可见的速率往上方跳去,邓滔一声长笑,道:“飞夭,你中计了!”

刚刚还一往无前的气势顿时消失不见,单手槊不见丝毫停滞,疾如闪电的往上一扬,不偏不倚,正好击中轻艓的侧身三分之一处,就好像它早早的候在那里,等着轻艓送上门一样。

啪!

这艘轻艓本就是飞夭为了以最快速度赶来,在渡口强抢来的普通货色,木板用的最低档的柳木,木质疏松,又经年日久,且被击打在板材的结合处,如何抵挡的住邓滔的重击,顿时四碎开来。

巨汉眉头一皱,知道这人先前出招时只是虚张声势,其实未尽全力,让自己误判了他的修为,所以才想以轻艓引他入瓮,然后一招毙敌。却不料被他将计就计,不仅毁去了轻艓,还占据了先机!

单手槊穿过了侧板,在漫天飞舞的木屑之间,仿佛长了眼睛一般,无声无息的对着飞夭的丹田要害刺去!

飞夭临变不惊,却也不再托大,脚尖在恰好掠过身下的一块木板上轻轻一点,九尺高的壮硕身躯拔高三尺,好像羽毛一样随着单手槊带来的劲风左右摇摆,堪堪避开了这一刺。然后又飘然落下,如同奔跑在平地上似的,双脚在平直横伸的拓木杆上连点两下,身子平行飞出,五指成爪,抓向邓滔的脖颈!

也是这时,邓滔才明白,为什么这个五大三粗,壮的不能再壮的巨汉,会被称为“飞夭”!

现在的他,根本就是一只老鹰,空中,就是他的领地。

能将轻功练到这个地步的不是没有,可能将轻功练成这样的巨汉,邓滔真的还是第一次见!

邓滔眼看要命丧鹰爪之下,身体猛的往后一倒,同时脚下飞起,踢中单手槊的枪头。拓木杆的柔韧性在这危急关头表现的淋漓尽致,随着灌注了真气的这一脚往上倒勾回来,鞭子般抽向飞夭的脑后。

飞夭眼中冒出怒火,似乎也没想到这个对手如此难缠,不见如何动作,背后突的飞出一根长矛,往枪头迎去。

砰的一声,单手槊一震恢复了原状,长矛也被这一撞弹了回去,飞夭转身接住,却也让邓滔从爪下逃生。

从邓滔扑出船头开始,不过数息的时间,两人已经过了三招,却在鬼门关前来回各走了一次,其中的凶险,可想而知。

“好,再接我一招”夜星寒‘!“

邓滔凛然不惧刚才的死里逃生,再次双手握住拓木杆,枪头亮起千万点银光,铺天盖地的往飞夭攻去。飞夭神色冷冽,身子凌空后退,手中长矛激射而出,正好在千万点银光汇聚成一点之前的刹那,破开了层层枪影,准确的击中枪头和拓木杆的连接处。

银光散去,邓滔被这一击之力撞开三尺,一个翻身,稳稳的落在了船头。

飞夭却无处借力,只好无奈的落入水中,江水冰冷刺骨,他却恍若不觉。

“你是什么人?能接我一矛,必定不是无名之辈!”

邓滔往前探出身子,望着隔了十几米远的飞夭,道:“飞夭你错了,我只是袁府一个小小百将,真正的无名之辈!”

他这是进一步打击飞夭的信心,想想也是,如果连袁府一个百将都打不过,还有什么脸行走天下?未完待续......欲知下回,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iaoyida_com ,回复 xse27317 获取完整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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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历史小说 《寒门贵子》

作者:地黄丸
最后更新于:2017年0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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