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着的家》：第5章 变色画卷(2)

------第5章 变色画卷(2)------



由此可见霍乱对人们的恐怖程度。

没多久，小镇的大街小巷就张贴了有关霍乱预防接种的告示。

这天，从镇防疫站开出一辆乳白色的面包车。在面包车的前后左右玻璃上，赫然张贴着用红纸写有“霍乱”字样的大幅标语。这辆写有“霍乱临时接种点”的面包车，刚刚出现在小镇街头，就有镇民如雨后春笋般，呼啦一声从大街小巷涌出来，把面包车团团围了个水泄不通。来预防接种的，有翁妪，有伢崽，有男人，有女人，甚至有不吝惜的镇民还从家里抱来了哈巴狗。虽然预防接种一针需要10元钱，但人们只是想掏钱买个放心。

因此，霍乱预防接种车，一直在小镇上频频出现七八天。金、银、铜、铁四医生，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挥汗如雨，应接不暇。

金、银、铜、铁四医生，又把霍乱预防接种车开到了高中。校长逐班逐班下通知后，每个学生都进行了预防接种。

金、银、铜、铁四医生，又把霍乱预防接种车开到了初中。校长召集学生开了个动员大会。每个学生也都进行了预防接种。

金、银、铜、铁四医生，又把霍乱预防接种车开到了小学。

校长做了一番谆谆教导，每个小学生又都回家拼命要来了钱，也进行了预防接种。

金、银、铜、铁四医生，又把霍乱预防接种车开到了农村。

可是老百姓根本不理这一碴，听说扎猫尿样多的一点点药液就要10元钱，个个都把鼻子一哼，嘴一撇，没有一个人愿意掏钱去买那份冤枉。

金、银、铜、铁四医生，在车上一时犯了难：怎么办？一场轰轰烈烈的霍乱预防接种大战，就这么说平息就平息了么？走！我们还到镇上去！看来，只有镇民们对预防接种的认识高！

于是，金、银、铜、铁四医生，掉转车头，又把霍乱预防接种车径直开回了小镇。他们都希望能在小镇上撞住个别的“漏网之鱼”。

从这一天开始，那辆乳白色的面包车，那辆赫然写有“霍乱”字样的面包车，宛如一把篦子，在小镇的大街小巷篦来篦去，直篦得小镇烟尘滚滚，遮天蔽日。

这辆乳白色的面包车，一直在小镇上往来穿梭了一个多月，人们不知道这里是否发生了霍乱，只是人们一看见那辆写有“霍乱”字样的面包车，就大惊失色，惶恐不安，仿佛那辆霍乱预防接种车就真的成了霍乱！

后来，有人把这件事报告给市电视台，记者通过追踪调查，发现防疫站借助发生霍乱的这起谣言，牟取暴利，很是发了一笔横财。本来只值8毛钱的每支药，他们用在四个人身上，却向每人收取10块钱……

原载2000年3月3日《杂文报》

会议裤

会翔服装公司的莫老板，很懂得经商之道。莫老板的服装不但在本地市场占领一席之地，而且还远销全国各大城市。无论商界还是官场，莫老板都是家喻户晓的知名人士。莫老板多次被省工商联命名为优秀企业家，被市委市政府评选为先进代表，还被县委县政府委以政协委员……因此，历届的头头脑脑，走马上任的第一天，就是先去拜访被誉为全县“财柱子”的莫老板，以期在任期间得到莫老板的“支持”。

今年调任来的范书记，自然也不例外。就在他动身要去“拜访”莫老板之际，不想莫老板却“捷足先登”了。这令范书记颇感意外。更令范书记意外的是，莫老板的“拜访”区别于任何大小官员。莫老板既不带烟，也不拎酒，只是两手空空地来到了范书记的家里，打声招呼，就一屁股撂进范书记的沙发里，反客为主地抽着烟，品着茶，和范书记海阔天空地神聊起来，仿佛早就老相识似的，样子显得极为融洽、自然、无拘无束。

这以后，莫老板时常成为范书记家里的座上宾。来的次数多了，也就显得更为随便。每次范书记总是不忘追问：“莫老板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为难事？若有，尽管吭声儿，都是自家人，我会尽力为你解决！”

莫老板摇摇头：“我不会让为难事找到您！您是全县的父母官，全县几十万人口，都要这样找您，就是不吃不喝，累死也干不完嘛！”

范书记就感动得眼窝子潮潮的。

莫老板后来又来到范书记家里几次。

第一次，莫老板给范书记提去几只大王八。

第二次，莫老板给范书记的女儿送了一条钻石项链。

第三次，莫老板给范书记送去一台袖珍VCD。

第四次的时候，范书记就有些受不住了，拉长了脸：“莫老板呵！我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你这是拉我下水哇！”

莫老板窘迫地一笑：“范书记错怪我了！您甭以为我给您送东西，就是贿赂您。我是诚心实意的！”

“那你说说，到底想要我帮你什么忙？”范书记快刀斩乱麻。

“要说让您帮忙，也不尽然。”莫老板挠挠后脑勺，“其实您不是在帮我的忙，而是帮全县政治工作的忙！”

“这我就不明白了！”范书记忽然来了兴趣，“说说吧，我怎么个帮法？”

“我想打着县政府的牌子，设计一条‘会议裤’。”莫老板说，“这裤子只发给每次参加会议的人员穿。我要在每条裤子的显要位置，印制‘××县人民政府会议赠’的字样，一来显示参加会议人员的整体美，二来也对我县起了一个形象宣传，三是现今的会议鱼目混杂，良莠不齐，人们显得有些‘皮’了，不利于工作开展，这样通过发放‘会议裤’，起到激励作用，以此调动人们参加会议的积极性……”

范书记说：“现在正反腐倡廉，减轻农民负担，这样做恐怕不妥……”

莫老板面红耳赤，赶紧辩白：“我打着你们的牌子，但并不收钱，我不是以赚钱为目的，我不缺那两钱儿花……我只是想到在将来的历史上，别忘了抹上我莫老板一笔就行！”

范书记沉吟了一下，说：“好吧，这事就这样定了！你下一步就着手如何操作吧！”

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会翔服装公司”的大牌子旁，又挂上了“会议裤定点制作中心”的牌匾。那牌匾上的几个大字，系范书记亲笔草书，龙飞凤舞，风骨遒劲，在金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格外气派。

从这一天起，范书记连续召开了几场大中小型会议。先是各局委，后是各乡镇，最后连各村鸡、鸭、鱼等养殖会议也在县政府召开。每次会议，所有与会者均可免费获得一条印制“会议裤”字样的裤子。这些与会者穿着“会议裤”，利用休会时间在街头上走来走去，招摇过市，眼馋得各路看客，咂嘴咂舌，啧啧赞叹不已，个个都巴不得自己摇身一变，也成为与会者。

一条小小的“会议裤”，真的给全县人民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过去被认为老生常谈的会议，这下却开得有声有色，场场爆满。有些会议明明是走过场，毫无价值，这下却也有人参加。人们参加会议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多得“会议裤”。因为县委县政府明文规定：凡参加会议者，年终将以获得“会议裤”的多少，作为评选先进单位或个人的参考依据。

这样就苦了老百姓。老百姓在田间撅着屁股，长年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哪有什么会仪参加？干部光开会，不干活，到头来还挣得一条“会议裤”穿！而他们呢？连条裤衩都捞不着！这样，老百姓就怨声载道，纷纷上访，找到县委县政府。范书记和善地笑笑，向大家扬扬手：“诸位甭着急，慢慢来！上厕所还排队哩，何况是开会！我们开会也不是闲着无事打扑克、闹着玩呐！我们是研究正事，想着法子如何帮农民走上致富路！——你们先回去农忙罢，过两天有个防火防盗的大会要到你们那里召开，届时全体群众务必都参加！”

于是老百姓又雄赳赳、气昂昂地都回去了。

果然，防火防盗大会如期在乡里召开。开会的那一天，整个会场黑压压的，人头攒动。所有能参加会议的都来了，不能参加会议的也被人背来了。有小家子气的老头老太太，本来家里没有那么多人口，为了多领一条“会议裤”，竟然把花褂儿披在小狗身上，企图“蒙混过关”，弄得狗的吠声乱了会场……

这下可苦了莫老板！再大的公司，再粗的财团，长期如此下去，就是扒掉十八层皮卖了，也经不起折腾！

莫老板的忧虑，自然逃不过范书记的眼睛。乘别人讲话的间隙，范书记偷偷转过脸来，压低声音道：“莫老板甭担忧！今天人是多点，但我不会亏待你，今天先把‘会议裤’发下去，到时‘羊毛出在羊身上’，我从他们的提留款里多收一些就是了……”

莫老板这才稍稍吁了一口长气。

莫老板的“会议裤”，后来铺天盖地在全县流行开了。走到村里，站在街头，你能看到人们都穿着清一色的“会议裤”。“会议裤”的普及，说明全县的会议丰富。会议开多了，工作自然上得去。工作搞好了，自然出政绩。

“会议裤”现象，自然受到上面的高度重视。一天，上面专门派来人员，召开了座谈会。参加会议的有县委县政府的几大领导班子成员，当然还请来了莫老板。上面来的人一再表示“会议裤”经验值得推广，并且要把“会议裤”作为一项支柱产业来抓。他们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会议裤”将覆盖全省，辐射全国，走出国门，冲向世界！

莫老板直听得热血沸腾，澎湃不息。只是他担心：这外国人是不是经常也开会？他们若对开会不感兴趣怎么办？我们是不是组织一批人马出去，专门培训感染他们，让他们人人养成会瘾？……

原载《青海湖》2001年第9期

原载《鄂尔多斯·小说精选》2001年第11期转载

新闻人物

局长到饭馆吃饭，顺便叫上了办公室的小杨。酒至酣处，局长和小杨已将两瓶烈性白酒干了个底朝天。

局长醉意朦胧中又要来一斤白酒，非要和小杨继续“交锋”。小杨酒量小，舌头早已僵硬，酩酊大醉。

局长倾斜着身子，“咕嘟咕嘟”斟满一杯酒，抖抖索索递到小杨面前，不断伸出舌头舔着嘴唇：“小杨，喝！”

小杨说：“我不能喝了……局长……”

局长说：“喝，小杨！”

小杨说：“……局长……我真的……不能喝了……”

局长说：“我是局长……我让你喝……你就得喝……”

小杨说：“你就是我爹……我也不能喝了……”

局长说：“我不是你爹……但我是局长……喝……”

局长让小杨喝，小杨坚决不喝。小杨不喝，局长就端起酒杯，绕过桌子，捉住小杨的衣领，朝小杨嘴里硬灌。小杨躲不过，就推搡局长。就在这一推一搡中，酒水洒了小杨一脖颈，局长也被推倒在地，摔了个仰面八叉！局长的后脑勺磕在凳腿上，当场出现酒盅大的窟窿，血流如注。

局长被送至医院。

小杨的酒也早已被吓醒了一半。

小杨被刑警队的人“请”到了讯问室。负责讯问的人说：“小杨，你怎么把咱们的局长打了呢？局长好心好意让你去喝酒，你怎么动手殴打局长？”

小杨哭丧着脸讷讷道：“我不是故意的……”

负责讯问的人说：“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作为同事，我也不便说什么。问题的关键是，你殴打的是俺们堂堂的公安局长！你现在哪儿也甭去了，好好待在这里静静心，想一想找个什么恰当的台阶，挽回局面……”

负责讯问的人说完带上门出去了。小杨木然地立在那里，久久不动。

关于小杨殴打局长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在全局上下沸沸扬扬传播开了。平素和小杨关系不错的同事、朋友，纷纷过来探望小杨。在安慰的过程中，小杨自然也遭到埋怨声一片。

有人说：“小杨，你真是吃了虎心豹子胆，竟然敢把局长的头打开了！”

又有人说：“小杨，你是不想在局里混下去了，吃饱了撑的！”

还有人说：“不管你是清醒也好，还是醉酒也罢，局长随便找个借口，都可以把你投进‘罐’里坐几天！”

人们还想再说什么，只见小杨战战栗栗，双腿发抖，尿了裤子，裤子滴下的水，把鞋也打湿了！

就在小杨惶惶如惊弓之鸟时，局长从医院回来了。那时的局长，满头缠着绷带，只露出一双眼睛。洁白的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把局长本来就大的脑袋，衬托得越发硕大无比。局长举着一颗脑袋，就像顶着一只大大的巴斗，样子显得实在滑稽可笑。

局长走至公安局大院，就没头没脑地吆喊一声：“开会！”

各股室的人员闻言就争先恐后走出办公室，齐齐地朝二楼会议室挤去。人们都在心里暗暗替小杨捏一把冷汗，低低地嘀咕道：“这下该有小杨的好果子吃了！”

局长坐在主席台上，神情肃然。

局长说：“我在医院里就听到了许多有关小杨殴打我的传言！我好赖也是一局之长，无缘无故，小杨殴打我干吗？这纯粹是子虚乌有，无稽之谈！”局长顿了顿，又说：“我现在赶回来就是专门开会辟这个谣的！其实我的头根本不是小杨打开的！我和小杨同志在饭馆里吃饭时，忽然听到街头上有喊救命的，赶出来一看，是个歹徒光天化日之下调戏一位女子。我当时气就不打一处来，二话没说冲上去擒拿歹徒，没承想，搏斗中，我的头部挨了一棍，那个歹徒乘着混乱也逃跑了……这件事情小杨同志最清楚明白！我不喜欢做了屁大的事情就到处张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小杨同志是个老实人。我当时不让小杨说出去，小杨就果真听话没说出实情。我还怕小杨同志为此受委屈，小杨同志果真就为此受了委屈！也就是说，从现在起，喜欢说三道四的人，赶快闭上你们的臭嘴！这种流言飞语影响甚为恶劣，给我局的形象造成极大损失！最后我提醒宣传科，也可以从这件小事上做做文章嘛！刀光剑影可以造英雄，平凡小事亦能显情怀嘛……”

局长滔滔不绝讲到这里，大手一挥：“散会——”

人们这才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般走出会议室。未完待续......欲知下回，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iaoyida_com ，回复 xse89490 获取完整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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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出版小说小说 《挑着的家》

作者：吴万夫 著
最后更新于：2016年09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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