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专栏梵高和阿尔托（一）

阿尔托称梵高为“本真的疯子”，“本真的疯子就是一个宁愿变成疯子的人，也就是说，社会可以听到他，因为他违背了人性虚荣中某种更高级的观念”。...

Antonin Artaud （1896～1948）

作者 | Milos

当我们试图把两个人名，更准确地说把两个论题联系起来的时候（称梵高和阿尔托这两个名字为论题，是因为就两人在文学和艺术上的重要性及其价值而言，这两个名字可以被当做是一个问题场。），我们想听到的不仅仅是“这种联系看起来很有意思”，或者“为什么不呢？”这样的理由。而是试图找到某一个关键点，在这个关键点上某种价值（文学的，艺术的，抑或社会的）通过这样的联系被体现出来，并对当今的时代有一定的意义。

画展《梵高/阿尔托——社会的自杀者》，巴黎奥赛宫博物馆，2014

安托南·阿尔托（Antonin Artaud），20世纪法国作家。1947年出版了《梵高，社会的自杀者》。这是一本致敬梵高的书。参观了梵高在橘园美术馆的展览后，阿尔托用一个月时间就完成了他的《梵高》，书的第一行就足以让人瞠目结舌，阿尔托这样写道：“我们可以谈论梵高健康的精神状态。在他的一生中，梵高只烧伤了自己的一只手，其余的，也只是割掉了自己的左耳而已”。在阿尔托的眼中，割掉自己耳朵这样的行为是正常的，至少，不是不能接受的。他解释说：“不正常的不是人，而是这个世界”。阿尔托认为，宗教的道德体系和资产阶级的价值观绑架了梵高，“这个社会由于想同那些人（所谓的精神病人，作者注）划清界限，或者由于某种自我保护，把他们全部都扼杀在了精神病院里”。阿尔托也看到了梵高身上的不同，但这个不同是在一个积极的意义上被他所承认的。和其他天才一样，梵高身上也背负着原罪，不过这个原罪不是天主教中的原罪，而是情欲的罪行。阿尔托称梵高为“本真的疯子”，“本真的疯子就是一个宁愿变成疯子的人，也就是说，社会可以听到他，因为他违背了人性虚荣中某种更高级的观念”。

阿尔托视梵高为英雄。在书的结尾，他写道：“至于被烧伤的手，那是纯粹简单的英雄主义，至于被割掉的耳朵，那是直接的理性逻辑”。梵高不是一个反抗者，他的自杀不是对社会的宣战。不过，被阿尔托视作英雄的梵高确实让人们开始思考社会的接受度问题，也就是说，面对未知（比如无法理解的文学艺术作品，没有被认知的精神状态等），社会是否接受，如果不接受，那么设立精神病院是唯一的方法吗？这可能就是梵高自杀现象的社会价值。

阿尔托本人也被诊断为精神病患者，死亡的恐惧一直困扰着他。他曾经指控他的医生是色情狂，并用这些话回应这位医生的辩词，“您的脸上带着烙印，上面写着，卑鄙无耻的下流之徒”。他也曾经用手杖把巴黎一处露天咖啡馆的杯子全部打破，人们便将其关进了精神病院。在同他的编辑雅克·里维埃的通信中（1923年6月5日），阿尔托也谈到了接受度问题，“您非常关心这些诗的接受度问题，我也如此。当然，我所说的是它们绝对的接受，它们文学意义上的存在”。

梵高的自杀和阿尔托的反抗可以被联系起来放在同一个社会问题里面，那便是社会和个人的问题，即“我”和“他者”的问题。面对“他者”，“我”只有两种态度：“我”看到了“他者”的不同，思忖道，我不认识他，但我知道这个未知的不同对他来说是有一定意义和价值的，所以我接受，赋予他存在的理由；抑或，“他者”的这个不同是根本上的不同，是不可被接受的。前者可能成就先锋艺术，并被赋予艺术价值，而后者的出路只有精神病院。

面对未知，社会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探索未知的道路。那么，究竟社会对未知形式和内容的容忍度有多大，什么是不可接受的，在什么时候社会能够接受不被接受的东西？这是梵高和阿尔托带给我们的思考。

幸运的是，梵高早已成为绘画史上公认的不可多得的天才，而阿尔托也成为文学研究的重要素材。阿尔托的医生对他说：“先生，您想要的，社会不能接受！”是什么让社会接受了阿尔托？

预告：《梵高和阿尔托（二）》将探讨梵高和阿尔托在文学和艺术上的相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