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斯塔克门尼

小说曼弗雷迪：斯巴达人（1）

一边读，一边译...

伟大的阿里斯塔克呆坐着，内心满是苦涩地望着他的儿子克莱德穆斯。父亲的盾牌被克莱德穆斯当成了摇篮，在里面静静地睡着。不远处，他的哥哥布里托斯睡在由四根绳索吊在屋顶横梁上的一张小床里。突然，附近的森林里传来了橡树的沙沙声，打破了包裹着克莱奥门尼家族故居的静默。这是风儿的叹息！

这时，黑暗笼罩着不可战胜的斯巴达，只有卫城上正在熊熊燃烧着的祭坛的红色火光射入了天边的乌云。阿里斯塔克微微颤抖着，站起来揭开了挡着窗户的布帘，凝视着外面正在沉睡的乡野。

是时候了，去做必须要做之事；诸神隐去了月亮，大地一片乌黑。天上的云彩也越来越多。

他从墙上的挂钩上拿下斗篷，甩到了肩膀上面，然后就俯身去抱他的幼子。他抱起了孩子，缓缓将孩子靠住了自己的胸脯，像一个突然被从睡梦中惊醒的奶妈。

阿里斯塔克茫然地站了一会，期待着会出现一些事情，迫使他推迟执行这次重要的行动。很快，妇人的深呼吸声使他下了狠心，就抖擞了下精神，走出屋子，经过了点着陶灯的昏暗天井。一阵冷风吹进了院里，几乎吹灭了微弱的灯火。当他转身关闭沉重的橡木门之时，他看到他的妻子伊斯梅涅正伫立在门口，就像一位被夜晚唤醒的女神，显得神秘而朦胧，眼睛里有某种亮晶晶的东西。她脸上的神情痛苦，仿佛被剜心一般；她的双唇紧闭，似乎正在遭受着非人的折磨。阿里斯塔克觉得自己的血液已经在血管里凝结，而他强健如石柱的双腿也变成了空心的稻草。

“就当是我们……”，他用嘶哑的声音低语道，“就当是我们没有生过他。今晚必须做了这件事。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勇气。”

伊斯梅涅的手伸向了包在襁褓中的孩子，她泪光盈盈的眼睛寻找着丈夫的目光。这时，小孩醒了，开始哭泣。阿里斯塔克跳出大门，逃入了旷野。站在门槛上的伊斯梅涅，眼睁睁地看着男人遁入了夜色，耳边是她的孩子越来越弱的哭声……可怜的小克莱德穆斯，诸神使他在娘胎里就不再健全。由于天生残疾，就被斯巴达那可怕的法律判处了死刑。

她关上门，缓缓地走到了天井中央，停下来开始想象诸神的形象。她过去总是为诸神献上丰厚的礼物，而在有了这个孩子之后，还不断祈祷他们能为那双僵硬的小脚注入力量。结果，一切都是徒劳。

她坐在这间又大又空的房间中心的灶台上面，解开了又长又黑的辫子，黑瀑一般的长发流到了肩膀和胸脯上面。她将手伸到黄铜三脚锅下面基座中抓起一把灰，就扔到了自己的头上。油灯闪烁，明暗交错，诸神与克莱奥门尼英雄们的雕像凝视着她，柏木上刻着他们那亘古不变的微笑。伊斯梅涅用炉灰弄脏了她那美丽的头发，还用指甲慢慢地抠着自己的脸，她的心已经变得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