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藤:娘是儿的家

 

娘在哪里,儿的家就在哪里——其实,在天下每一个有良知的儿女心中,娘就是我们一生一世的家!...

点击上方"太阳雨文学"关注我们
 
娘是儿的家
    作者/ 席慕藤
                                                                                     
早年曾写过一组关于母亲的散文诗,从动笔就情难自已,终至于泪湿衣衫。后来也多次想将对娘说的话再倾诉于笔端,可一直小心翼翼,刻意回避着,轻易不敢碰触这方面的话题。我怕,我怕控制不住还会涕泪满面,我怕娘知道了又要边用衣襟擦眼角边爱怜地嗔我“没出息”。在这个月圆如镜的夜晚,我自以为总算把情绪酝酿得足够“坚强”,可一个“娘”字还未敲出,感情的闸门就再也关不住了,双唇颤抖,双目潮润,原本宁静的心海顿时如狂飙掠袭,掀起滔天巨澜……
——题记
没来由的,那个肃杀的冬日又一次萦回于脑际,盘旋在眼前。
推算起来,其时我该是刚满4岁。那天中午,爹抱着大妹领着大弟去了邻居家串门,家里就我和娘。娘在里间床沿坐着,我在当门玩儿。只听娘唤我:“乖儿啦,到娘跟前来,娘想跟你说说话。”我有点不耐烦:“娘,啥事啊?”娘无语。过一会儿娘吩咐我:“乖儿啦,你出去玩吧。”这次我倒挺痛快:“好嘞!”随口问了一句:“娘,你在家做啥?”娘轻声笑了:“娘忒乏了,一会儿在屋地上睡觉。”“知道了。”我带上门就蹦跳着找小伙伴疯去了。玩耍中碰上爹。“你娘在做啥?”“在屋地上睡觉呢!”爹顿时如五雷轰顶,脸色惨白,把妹妹往我怀里一塞,撒开大步朝家里冲去。我们兄妹离家还很远,就听到爹撕破了天空的吼声:“老少爷们,快救人啊!”村民们“呼啦啦”全向我家涌去。

等我从人群中挤到里屋,映入眼帘的是委顿在屋地上已无一丝气息的娘。她的肩膀正被丧魂落魄的爹死死地抱住,脑袋无力地仰垂着,神态安详,双目紧闭,脖子上一道血红的勒痕无言地诉说着娘的绝望和决绝。为了干干净净离开这个污浊俗世,娘特意换了一身干净衣裤,头发梳理得纹丝不乱。
在我稚拙的视野里,第一次真切地看到死亡这个无耻的恶棍,正凶相毕露地一步步向我家逼近。顿时,失去娘的巨大恐惧紧紧揪扯着我的五脏六腑,令我肝肠寸断。我高喊着“娘”,一次次欲扑进娘的怀里,又一次次被邻居强行抱出。我挣扎,吼骂,均无济于事,气急败坏中,竟把一位长辈的手背咬得鲜血淋漓。我哭哑了嗓子,哭干了眼泪,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黄泉路上的娘到底还是割舍不下她可怜的儿女,又缓缓蜇回,随着一声悠长的叹息,娘热泪长流。我猛扑进娘的怀抱,死死搂住娘的脖子,许久许久都不松手。
直至今日,我从未跟娘提起过这事。我揣测无非就是因为爹娘那时都年轻气盛,而日子又无疑穷困难捱,“贫贱夫妻百事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积攒起来,使娘一时丧失了活下去的信心。岁月无情,如今娘早已青丝飞白霜,我是笃定不会再向娘提起了,毕竟,那是埋在娘心底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稍一碰触,必定会勾起娘种种辛酸的回忆。



我有记忆差不多就是从那天开始的,而我的童年则确凿无疑是那天丢失的。原本,“母爱”这本厚重的大书是需要我在岁月的磨砺中,慢慢翻阅才能逐步深刻领悟的,但那个犹如在炼狱中煎熬的冬日,蓦然间让我仿佛一下子跨越了十年!以前的顽劣无从忆起,就自那日起,我再没惹娘伤过心,甚至再没赖在娘怀里撒过一次娇。
那年,爹的猝然离去,让我伤恸欲绝。娘强抑悲苦,宽我的心:“儿啊,当紧甭想不开。老头子命里注定是来世上遭罪的,他能狠心抛下咱,咱也甭念叨他的好!爹死了,娘不是还在吗?你为娘尽孝了,也就当是孝顺爹了。”娘说的有道理啊!人死不能复生,纵有再多遗憾与伤悲,离去的永远去了,活着的抚平伤痛还要更好地活。对爹最好的纪念就是把双倍的孝心报答在娘身上。只是,我不敢设想,如果娘再舍我而去,那么余生我将只剩一个身份——孤儿!
爹在时,娘只管操持家务,终日乏累不堪。爹去世时,6个儿女尚有4个未成家,娘肩扛天大重负,怀揣几多悲凉,以衰朽残年之身,寝不安席,食不甘味,为儿女们操心奔忙着。家务活自不必说,地里的活计,诸如种收庄稼,锄草耘地,侍弄果园,几乎全是她一人在操持。大妹泪眼婆娑地告诉我,有一年春旱,眼睁睁看着麦苗萎蔫泛黄,再不浇水就要枯死了,娘急得起了满嘴的燎泡,一天天几乎滴水不沾。可附近只有一口机井,轮到我家时已是深更半夜。娘和大妹深一脚浅一脚泥里水里直忙活到日上三竿,地浇完了,娘俩早已滚成了泥人。娘心里憋屈啊,她扑倒在旁边爹的坟头上大放悲声,将无尽的思念、无限的凄苦与哀怨向相濡以沫30余年的伴侣尽情倾诉……
娘,未出世时,我住在你甜蜜的期盼里,怀胎十月,你步履拙笨,一朝临盆,你喜不自禁。当我来到世间,迫不及待品尝到的第一口珍馐美馔就是你甘甜的乳汁;我张开眼睛,最先看到的便是你爱怜的欢颜。环绕在你膝下,我住在你的一粥一饭、一丝一缕里;村头依依惜别时,我住在你的千叮万嘱和绵延不绝的视线里;出门在外,我住在你的牵肠挂肚以及夜半惊魂的梦魇里;而当母子终于重逢时,娘啊,我就住在你喜极而泣的拥抱里!
半生的阅历告诉我,听娘的话,爬再险的山峰也如履平地,走再黑的夜路也虎虎生风。有娘在,口含黄连比蜜甜,泰山压顶只等闲;没了娘,山珍海味难下咽,日思夜念泪满面。娘是儿灵魂最可靠的归宿,娘是儿情感最坚实的港湾。有时我想,哪怕娘疯了癫了,甚至病卧在床无知觉了,但只要娘还有一口气,做儿的心里就踏实,活得就有劲儿!
娘在哪里,儿的家就在哪里——其实,在天下每一个有良知的儿女心中,娘就是我们一生一世的家!

作者简介:席慕藤,男,原名张秀良,山东单县人。1981—1987年就读于单县一中,1991年毕业于曲阜师范大学政治系,现为中国石油大学(华东)附属中学教师。

席慕藤作品


1、本平台纯公益性质,已经开通原创保护,留言和赞赏功能,所有来稿必须原创。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体裁不限:散文,小说,新旧体诗歌,时评,摄影等均可。

2、来稿请用文档或纯文本格式,并附上个人简历(100字以内)及照片一张。稿件请勿一稿多投,作品一旦选用,将择优刊发在大型文学纸刊《湖西作家》上。
3、 稿酬由读者来定,超过十元赞赏按四六分,作者六,四作为平台运作,不愿打赏请注明,稿酬以红包形式七天后发放,没赞赏就没稿酬,敬请周知。
4、投稿邮箱:604659375@qq.com,衔文字结巢,只因与你相遇,感恩有你!

太阳雨总第420期
顾问:于非鱼  秦闪云
总编:睇人
编辑: 旭日东升  鲁子


历史文章:

席慕藤:都是蚊子惹的祸

席慕腾:十四行的爱(66—70)  朗诵:刘宗英

席慕腾:十四行的爱(56—60)

席慕藤:十四行的爱(51—55)

席慕藤:十四行的爱(46—50)

席慕藤:十四行的爱(41—45)

席慕藤:十四行的爱(36—40)

席慕藤:十四行的爱(31—35)

席慕藤:十四行的爱(26—30)

席慕藤:十四行的爱(21—25)

席慕藤:十四行的爱(16—20)

席慕藤:十四行的爱(11-15)

席慕藤:十四行的爱(6—10)

席慕藤:十四行的爱(1—5)


    关注 太阳雨文学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0 个评论

要回复文章请先登录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