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五)】

 

栀子娘看出栀子怀孕,栀子已经怀孕六个月了。栀子娘先是震惊,最后是震怒。她不管孩子是谁的,都坚决不让栀子生这个...



栀子娘看出栀子怀孕,栀子已经怀孕六个月了。栀子娘先是震惊,最后是震怒。她不管孩子是谁的,都坚决不让栀子生这个孩子,但是栀子态度非常坚决,她就是要生下这个孩子。栀子娘问栀子是谁的孩子,栀子也不说,她只说是为了爱。当听到栀子说是为了爱,栀子娘哭骂了起来:老娘不懂爱是个啥东西?俺就知道这是件丢人现眼的事。俺的命苦到头了,养个蔫土匪要俺的老命来了。上辈子做下啥损事啦,养出来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你这是和谁鬼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啊!

栀子低着头不吭声,她只是护着肚子躲避着娘挥舞着的拳头,栀子娘的拳头都落在了栀子的后背上。每打一下栀子娘的心就疼一下,到最后她的拳头终于落不下去了,她瘫坐在地上哭起来:栀子呀!你没有婆家,有了孩儿去哪里生?你不知道闺女不能在娘家生孩子吗?栀子还是不吭声,她只是坐在炕沿边暗自垂泪。

栀子娘一辈子都无法理解栀子为何非要生这个孩子。就像她说的一样,她不知道爱是个什么东西。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难道爱就是让一个还没有女婿的姑娘舍去脸面生孩子吗?难道爱就是让一个曾经孝顺的女儿不在听母亲的话吗?栀子娘这辈子也没体验过男人的爱,她对自己的一辈子就总结出两个字“命苦”。小儿麻痹让她成了一个终身瘸腿的女人,因为瘸腿嫁给了多病的男人。而这个多病的男人脾气不好,对她就没有好脾气的时候。她刚四十多岁男人就撒手人寰,留下她孤儿寡母,她拖着一条瘸腿含辛茹苦的熬日子。在栀子娘的记忆里,她的日子每天都像是在喝中药,那种苦已经深入到了身体里。

爱情确实像巫术一样能迷惑人心,栀子娘没体验过爱情,但是栀子体验了,所以在爱情上栀子和娘是沟通不了的,就像和一个没尝过甜味儿的人分享糖的滋味,她永远不会知道甜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栀子相信爱情,尽管那个男人来告诉栀子春生已经死了,可是栀子怎么也不愿相信春生真的永远离开了她,她心里老是这样想:春生一定会回来娶俺的,春生说过会爱俺一辈子的。这样的爱情信念支持着栀子要生下孩子,因为孩子是春生的,用书上的话说这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当栀子的肚子一天天隆起的时候,民办教师栀子也不当了,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隐居了起来。

塞外的冬季很长,太阳离这里的人们越来越远,灰白天空上太阳就是一个白点子,这个白点子也有光芒,但那光芒就像一把把白光森森的宝剑,射在人身上冷飕飕的。

栀子本身就是个没有朋友的人,所以栀子在人们视线里消失并没有引起村里人的怀疑。

村里人谁都没有注意这个冬天栀子不见了,只有奎子注意到了。因为那次他和栀子说话栀子没有理他的事儿梗在了他的心里,事儿梗在了他的心里,和这事牵连的人也就梗在了他的心里。奎子特别想知道如果他和栀子再见到,栀子还会不会和他笑了?如果他再和栀子说话,栀子会不会还不理他?所以他特别想再见到栀子,想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有了这种想法后,他也曾看见过栀子,但是每次栀子老远看见他就躲走了,后来就再也没看见过栀子。越是想看见越是看不见,因此奎子一直也没证实了栀子还会不会和他笑了。他说话栀子会不会不理他,到栀子娘来到他家说栀子怀孕的时候,奎子已经三个月没见到栀子了。

奎子和爹碰到栀子的时候,栀子已经筋疲力尽。她像一个不倒翁一样摇摇晃晃的,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她粗重的呼吸。

爹对奎子说:“奎子,快把栀子背回家。”

听爹这样一说,奎子愣住了,他还没有和女孩子近距离接触过,这忽然要他背一个女人,还是个怀孕的女人,他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爹看着奎子呆着不动,语气又急又高:“愣啥了?快点。”

“这咋背?”奎子看着爹说。

爹说:“背不了,抱着。”

奎子看了爹一眼,又看了栀子一眼,长吁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哈腰,拦腰把栀子抱了起来。

当奎子把栀子抱回家的时候,栀子和奎子的身上都湿透了,栀子是因为疼痛湿透了衣服,奎子是因为出汗湿透了衣服。把栀子放在了炕上后,奎子爷四个就被娘赶出了家门,紧接着就听到了栀子的惨叫声,那惨叫就像是挨鞭子抽的人发出的声音一样。听着这样的惨叫奎子心里像是套上了紧箍咒一样,咒得难受。这样的叫声大概持续了半个小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了奎子家的土坯房,一个新生命降生了……(张爱连)

编辑  铁塔    编审  海明

来源  张北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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