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吴地桑月令

中国·吴江“亲近太湖”散文大赛一等奖，作者：汪晨烨...





摄影  马建中

三国时庞德公在树上采桑，司马徽来访。刘备小时候门前桑树团团如车盖。英雄豪杰的本色原来生长在如此日常的陌上桑。陌上桑让人想起江南的水墨，劳作的不易。四处走走却见吴地太湖区域那样殷勤地在培植，才知世间那些靠近生活的事，远比自己小小的爱憎更大些，似乎更多的哀怨苦乐必须从这里经过，人生才能得以圆满和有份量。



她站在蚕花殿前，心是宁静的，没有一丝喧杂与混沌，只剩下一片恪守与虔诚。她的梦是清丽的，没有半点张狂和骄纵，只剩下白丝棉般的柔软和无瑕。她走向卦坛，年成可好？蚕花几分？桑叶贱贵？卦象一一作答。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带着太湖水般的柔情，转向殿门，看着阳光下舞蹈的点点扬尘，此时也带着江南水乡的诗情画意，她的心愉悦着、飞舞着。





站在桑园，桑树如此粗壮条畅，一如她此刻的心境。她静若处子，金色的阳光是温和的，她闭眼吸气，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香。她提笼采新桑，动如脱兔，她撩开枝条，桑树初发新芽，桑叶新绿娇嫩，她的两只纤细白皙的手掐枝掰叶，身体在桑园中灵巧地穿行。





她穿着新袄，清风掠过她的头发，吹起丝丝缕缕。她的手是忙碌的，顾不上拂去盖在眼睛上的头发丝。她微微思索着，眼眸里尽是期待，她轻唱着小调，将蚕纸抱在怀中。乌毛蚕孵出了，她轻轻地把它们从蚕种纸上弹下，她剪叶、扫蚕沙、移匾额、分蚕子，群蚕吃起桑叶来沙沙作响。她微微一笑，爱怜地轻抚匾额，拉过板凳坐在一旁，轻轻述说着心事。

李白诗说：“蚕饥妾欲去，五马莫留恋。”这样写养蚕的美人是有斤两的，桑叶成荫连绵雨，蚕宝宝二三眠、半夜蚕饥，他来了，救火似的，挑起竹筐奔向桑园。她的嘴角带着翘首的微笑，她的脸颊绯红成一片，她倚门眺望，她的眼神婉约，连绵的雨也瞬间感化成了温顺的棉毛细雨，满是柔情，浸满爱意。




门虚掩着，光影如水，周围十分安静，人的思想亦似乎变得十分简练。她独坐庭前，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蚕香，似有似无笼罩着四周，原来繁忙的劳作中，还可以伴着娴雅。她带着那颗浸润在悠悠细雨、柳枫清扬、淡雅小桥流水中的心，细致地将心中的秘密与柔情流向手中的茧子，十指纤纤，开簇拆茧，丝线皎洁如雪……

摄影  皇甫金富

沉醉的晨风里，她推开小轩窗，抖落微尘，起身梳妆。她的脸被一道光掠过，她醉了。她的眼前展开的是一段诗意盎然的画卷，是一轴充满水乡色彩的古朴长联，是窈窕淑女身上清丽的素衣，是老人孩童身上柔软的丝绵围绕，这是太湖吴地永不枯萎的繁华铺陈。她的身体被这道光吸引着，她追逐着，脚步轻盈，刹那间光晕扩散，远处的太湖一片潋滟。

摄影  朱坤泉

她的脚步突然收住，她放眼望去，霞光四射，渔舟唱晚，炊烟袅袅，平日里她无暇眺望的景致，在此刻显得如此温暖与温馨。她转身回望她的桑园，静静的桑枝们似乎在积蓄力量，只待来年惊蛰一雷再次蓬勃。她的眼前掠过了她的蚕宝宝，掠过了她的四季光阴，掠过她可亲可敬的乡里乡亲……她思索了片刻，心中早已写好一行伴随父老乡亲一辈子的行云小楷：如来慈心，如彼大云；静者问心，飘然不群；太湖如心，荫注江南。除署名外，其他图片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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