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果子里的母爱

 

那时母亲恰到好处的控制了我们的食欲,没有被充分满足的胃留下了许多空间,以至于每年都想再吃点以补满剩余的空间,而到今天我才明白,那点空缺一直被母爱填充着。年复一年,油果子里都散发着母爱的芳香。...



文/花开有时


小时候,每到腊月一群小孩都亮开嗓子唱《腊月歌》:“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炖炖肉;二十七宰宰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拍着巴掌,唱着歌谣盼三十,但最能体现我们家年味的却是炸油果子。我说的油果子可不是水果,是用发面和糖面制成各种样式,油炸后酥甜可口的面食。

进入腊月后,我们巴巴的盼着,母亲却不急,年三十早晨发面,太阳落山才撑开大面板,把发面擀成大饼子,上面铺一层糖面,对折切成宽五厘米长块,再切出规则的三细条。我们排成一溜站在面板前,每人拿三条一端粘合,左边一条捏扁向外卷,右边外卷,中间一根拉起内卷,宛若一朵漂亮的花瓣绽放。妈妈做的花朵匀称,紧致,我们手里的则有耷拉一瓣的,三瓣倒向一边,还有的像一个扶不起的醉汉,但并不影响我们渴望吃的欲望。巴望着早点下锅,泛黄,糖面翻花。但母亲却将做好的果子摆好放在面板上,用一块白纱布盖好,哄大家赶快睡觉,说醒的人太多灶王爷会把油吸走。



弟妹们都耐不住煎熬睡着了,只有我忠实的醒着等待帮忙。这时候母亲才不慌不忙的拿出大铁锅,墩到炉子上,倒满一锅油,然后拿出一小团发面捏一个小人,蹲在铁锅耳朵上,守护着油锅不被灶王爷偷油,也肩负着看管那些贪吃的面果子们。

纱布的温暖和时间的酝酿,面果子再次发酵的体态丰腴。我乖巧的把它们转到小菜板上,递给母亲。她依次下到锅里,油果子嗞嗞冒白泡,逐渐由浅黄转至深黄,等中间的糖面焦黄时,用筷子夹起,抖三抖,然后拿个罩虑悬空于锅上,把沥干油的果子在放进去停留一分钟,直到确信最后一滴油都落回锅里,才算完成所有制作工艺。

炸完所有的面果子,母亲还不忘把锅上蹲着的小面人推到锅里——真是卸磨杀驴,完成使命就让英勇就义了,最后变成小黄人,我最多稀罕的拿到手里看看,却勾不起我一丝吃的欲望,它是一块发面,没有油果子里的糖层。



第二天早晨母亲发油果子,我们都按大小顺序排好队,每人领到两个,恋恋不舍的坐到桌子边上,美美的吃起来。我吃完不甘心的再跑回去看,发现母亲背对着我们,看我过来,抹抹嘴笑了,手里拿着昨晚看油锅的半截小黄人。我说“妈妈,你怎么不吃油果子”。她晃着小黄人说“这是灶王爷都害怕的小人,味道特别好,吃了长力气”。我咽了咽口水信以为真。再一年炸好小黄人后,我急切的抓住咬了一口,干干的,没有一丝味道,勉强咽下去,心里暗暗嘀咕“骗人”!

在城里生活好多年没有炸油果子,今年进入腊月怀念起儿时的美味,边央母亲陪我再炸一次油果子。炸好了我挑出又热又酥的递给母亲吃,她慢慢咀嚼着露出幸福的笑脸。我抓起一个放嘴里香味四溢,不禁感叹:“这么好吃的果子,为什么非要等年三十才炸呢”。

母亲叹气道“那时候吃粮短缺,做的早等不到过年就吃完了,只能年三十晚上做,让你们过个吃喝不愁的年呀!”

那时母亲恰到好处的控制了我们的食欲,没有被充分满足的胃留下了许多空间,以至于每年都想再吃点以补满剩余的空间,而到今天我才明白,那点空缺一直被母爱填充着。年复一年,油果子里都散发着母爱的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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