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时光!

 

那匀速流动的安静的没有一丝涟漪的时光里,有矮脚凳上的我,高脚凳上的小弟弟,还有窗边的梧桐,叶子会打着转飞落的梧桐。...



(一)梧桐

我的高中时代,寄住在一位亲戚家。原因很多,不细表了,反正我住得很自在,亲戚也相当地不把我当外人。家里的阳台被改造成了我的书房,说是书房,其实就是一个大书柜+书桌+椅子,两面都是通透的大玻璃窗,窗外正对着沅水,窗下栽有两棵梧桐,枝杈正好伸到窗边,看久了几乎让人觉得触手可及,其实还离得很远。

枯燥的高考前生活,就是无休无止地循环着书与题、考与名、好与更好、坏与决不允许更坏。对于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电视的高中生,除了偶尔听一听walkman(是的,那时候walkman是救星),再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电话都是摆在客厅公用,接电话就意味着放广播。

于是,在我实在无聊又不想学习的时候,就会搬一张矮脚凳到窗边,站在凳上看窗外的风景。那风景我看过千万遍,亲戚家的小弟弟也陪着我看了千万遍。记得当时他还只两三岁,站在高脚凳上,勉强与我肩平,我俩基本不说话,各自看着窗外。我看远处的天、天上的云、云下的山、山畔的水、水边的屋、屋外的梧桐、梧桐的叶子,他看我,然后问一句:“姐姐,你在看什么?”我通常不说话,用手指给他。他开始问,是山吗?我摇头。是云吗?我摇头。是树吗?我点头。什么树?梧桐。

多年过去了,我的生命虽然平凡琐碎到连一集吸引人又不狗血的电视剧都凑不够,可高中时的那个画面始终留在心里。姐姐,你在看什么?(用手一指)是树吗?(点头)什么树?(梧桐)哦,那个叶子飞下来了。会打转啊!你看!快看啊!哎呀,落下去了。

那匀速流动的安静的没有一丝涟漪的时光里,有矮脚凳上的我,高脚凳上的小弟弟,还有窗边的梧桐,叶子会打着转飞落的梧桐。

(二)月光

记得我第一次听张信哲,是找初中同学借来的一张卡带,叫回来。所以,在很长的时间里,我不知道阿哲有一首歌叫白月光。无所谓,高考结束后要去千里之外的大学念书,早已不用靠听walkman解闷了,未知就是最丰腴的悬念,最有效的瞬时除闷剂。

大学二年级,我换了专业,换了宿舍,甚至主动让出下铺换到了上铺。临近期末考的时候,通宵自习室人满为患。而从大一开始就根深蒂固地讨厌自习室的我,乐得一人施施然窝在宿舍手握零食,不慌不忙地看书。看累了,靠着墙正发呆,窗帘留出的缝隙里,洒进来淡淡的光。掀起窗帘一角,看到宿舍楼外的路灯,路灯下成排的自行车,三三两两的情侣,以及笼罩所有的月光。静立在夜空,乳白色,蒙着一层晕,或者是云,反射出柔和的白光,好像一点点雾气弥漫在空气里,又好像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地上的我们。

我咧嘴笑起来,挥挥手,别过脸去继续看书,看一会又转脸去看月亮,心里熨帖的,十分舒服。恍恍的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帮我轻声诵念书里的字,柔柔梳理着我脑中的记忆,让脑细胞们充满活力,欢快的跳跃、嬉闹,宛如莫扎特的小星星。

那次考试的结果铅印在成绩册里,只是寥寥几个数字而已,那晚的月光却始终萦绕在我心中,如雾气一般弥漫,含情脉脉。我想,是从那时起,我喜欢上了月光吧。

(三)茉莉手环

南方的花非常多,争奇斗艳,香气四溢,一到春天就疯了似的,漫天盖地的花粉折磨的我恨不得蜕掉自己的皮,像蚕宝宝一样,虽然又胖又难看,可好歹有蜕皮的自由啊!

那时放学回家,街头总有老奶奶拎着竹编的篮子卖花,卖的全是白色小花,乍一眼看很普通,可还没走到跟前就远远闻到扑鼻的清香,不由自主就被拉向挎竹篮的老奶奶。篮里的花都是一环一环的,用细细的白棉线穿起来,可以挂在头发上,系在纽扣上,套在手腕上。环上的花都是绿色的茎,小小的、白色,可香味实在诱人,一边闻一边往里吸,好像到了肚子里都是香的。

我们摆摆手,并没有零花钱可以买花,有零花钱也都是贡献给了学校旁边小卖店的。老奶奶并不生气,很和蔼的用皱皱巴巴的手给我们一人手腕上套一个花环,摆摆手说不用钱。

回到家里奶奶才告诉我,那些穿起来做手环的花,叫做茉莉,喜阴,晒了太阳就很容易死,家里原来也种过的,不过过不了冬,受不得寒。奶奶这么阳刚的人,居然也会种花,我很吃惊。后来,奶奶偶尔也会买茉莉手环回来,自己挂在衣襟上,放几朵在我睡觉的枕头下面,甚至别一小朵在自己头发上。

卖花的老奶奶却一年一年的,在路边摆上几串茉莉花环,然后一朵一朵的,仍旧用白线做花环。不知道她卖了几串,又送了几串。

花开花谢,蔫了的茉莉不能再戴在手腕时,就会放在枕头下,或者放进衣柜里,已经不见白色、泛黄的小花,依然清香故我,似乎要散尽自己所有的香气,化进我们的衣服里,和梦里。

初夏的时候,我买了一大盆茉莉,闻着点点白花的香气,里面满满的都是甘醇,时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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