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你我 专题三  在黄昏吟诵黎明

 

在黄昏吟诵黎明——从一个窗口看世界:读《边城》沈从文是一个另类的存在,在当代文学史上...



在黄昏吟诵黎明

——从一个窗口看世界:读《边城》

沈从文是一个另类的存在,在当代文学史上,他从未沦为政治或者党派的保姆,他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存在着,他写着与自己有关的记忆,他醉心于建设他的“希腊小庙”,为了人性的昭示,他曾是那么的如痴如醉地投入他的工作。

沈从文的小说是对过去的田园牧歌的回眸,是对消逝了的伊甸园的切切关照,是对飘落的桃花源的诗意怀念,是“自欺欺人”的咀嚼和品味,是渗透纸背的华美和苍凉。在他行空的笔下,鲜有大悲大喜大起大落,是小人物的平常事,是普通人的生活。

他营造的虽是小天地,却别有洞天;他勾勒的虽是小画卷,却韵味无穷。是小盆景,却枝繁叶茂;是一弯细水,却汩汩流淌。

他不克自拔的醉心于对湘地风土人情的百般回味,他极度痴迷的陶醉在对日常小事的精雕细琢。他很少有宏大的议论,也鲜有郭沫若式的抒情,他只是从淡淡的笔端倾泻感情,但语言是醇厚的,是贴近大地的,是土生土长的,是天然雕饰的,像美酒,历久弥香。

翠翠和天宝兄弟的爱情纠葛无疑是作者倾注了最大心力的。虽然,沈从文极力以轻松舒缓的笔调叙述那些悲剧的因子,但氤氲全篇的是灰暗的气氛,从一开始就不轻松:叙述了翠翠父母的悲剧。往往我们会以为这又是一个循环论的故事。因为翠翠碰到了傩送,分明是典型的浪漫的聚合,怨恨中夹杂着思念,娇嗔中流露出甜蜜。

唯有纯真才会深刻,唯有单纯才让人更加哀怜。鲁迅说过:“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破给人看。”虽然沈从文并没有那种渲染悲剧的才力(是不忍为之吧),但在他不动声色的叙述中,却把这种悲剧的内蕴贯彻始终:因为翠翠又碰到了天宝——傩送的哥哥,而天宝的直接也让年迈的爷爷无力拒绝,暧昧的允诺,说不清的希望,也有可能是前车之鉴,让爷爷既怕车路又怕马路,他只能一味地含混的敷衍,但翠翠大了,会看着新娘的轿子瞅半天。悲剧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临了,没有乌鸦的预兆,就像风吹过芦苇一样平常,但希望来的总没有来,不该来的却偏偏来了。爷爷想象中的人和翠翠思念的人彻底的错了。

当爷爷知道了真相,天宝也洞悉了真相后,不该来的一古脑的来了。一辈子纯洁的爷爷彻底的崩溃了,而天宝,一个壮的像牛犊子一样的汉子,会和强盗摆开架势的汉子,面对自己的兄弟,却只能选择远行,抑或说逃离,这是无数人面对困惑无力解决时唯一的选择,一个永恒而陈旧的话题,一个被无数次关注的母题,依然是陈旧的,但悲惨的依旧是结局。也许有太多的的不该,也许有太多的不忍,但离开,依旧是必然的。

爷爷在暴风雨结束之前死了,或者在遭受了冷遇之后死了,这似乎象征着什么,在爷爷纯净的眼中似乎不想再融入世俗的悲剧,他想在悲剧来临之前就离开舞台。虽然沈从文一再地想方设法的描摹人性的美,生活的善,但在他的工笔细描之下,他不可能无视生活的逻辑,就算他固执的闭上眼睛,躲进笔下的世外桃源,生活的车轮依旧会在古道上踬踣,他不想接受也无法拒绝,所有美的笔下都有淡淡的忧虑充沛其间,挥之不去。

《边城》中不时的出现一个主题:死亡。爷爷总是在轻松环境中想到自己的死亡,包括翠翠也会想到爷爷的突然死亡。但在翠翠天真而执着的追问下,却必然的陷入了痛苦的忧伤,这是普通人的忧伤,少了大悲大喜,但也同样摄人心魄,触之又深。是的生命总会有一个必然的终结,也会有无数个偶然的终结。死亡就像一个必然会如约的约会,一个必然要来临的拜访。爷爷的死是必然与偶然的产物,与其天宝是一个偶然的终结,但不如说是一个必然,因为在翠翠与兄弟情之间,他只能选择一个愚蠢的在他认为明智的方式,但是他忽略了太多世俗的东西,他的死无疑终结了自己的爱情,但同时也把翠翠和傩送的爱情扼杀了。从这一点我们可以清晰的看到,沈从文并不是一味出世的,他的入世之心又何尝少呢?他笔下的爱情无疑是绚烂美丽的,但在道德的
铁砧之下依旧艰难的喘着气。就像翠翠的父母要冲破这个桎梏,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们且不论他们的死值不值得,但我们似乎无法否认,这里并不是道德的缺席地,世俗的魔鬼并没有被流放。他填充在人与人之间的依然是道德的枷锁,世俗的绳索,与外面的世界唯一不同的是:外面的人是被动的,而这里的人似乎是主动的。

如果说鲁迅的文学世界是对绝望的反抗( 当然是自觉得反抗),那么,沈从文的文学世界是被流放的精神对过往的珍视,当然这是一种自觉地流放,诗意的流放。但绚烂的花并无力掩盖枝干的凄冷,在他自酌自饮自我迷恋的文字中,始终站着一个孤独的灵魂,像鲁迅笔下的狼,惨伤中夹杂着悲哀。如果不得其门而入你定会认为沈从文是在象牙塔中讴歌人性的善与美,纯洁与光明。当然这些是俯拾皆是的,也是他行笔的可能和前提。但他更多的是对人生无可奈何的吟诵,是对生命难以把握的无限怅惘,是对未来云雾缭绕的难以释怀,是对过去点点滴滴的耿耿于怀。

在他平淡的叙述中,你不难体会到那种呼之欲出的无奈与辛酸。“他也许明天回来,也许永远也不会回来了”,留下无限的可能供你咀嚼,写下诸般希望让你萦怀,但在他的偶然里有一个必然的存在:他永远也不会回来了。远行似乎稀释痛苦,给痛苦的心灵一个坐忘的机会。但回归是一种剥离,让赤裸裸的现实摧毁梦的薄雾。天宝和爷爷的相继离去,在他们两个人的心上留下了难以愈合的创伤和记忆,时间可以医治伤痛可以磨平创伤,但曾经的事实,已发生的故事是如何也抹不去的,像一个魅影始终盘旋。也许彼此的思念更净化了他们之间的感情,让世俗的褒贬无可措手,但这却不得不付出一生相离的代价。结合就意味着诗意的凋零,就注定彼此的痛苦,就无疑是揭去伤疤,添上新痛。

所以沈从文诗意的营造是以牺牲为可能的,他为我们画就得不是可以效仿的人间真情的终成眷属,而是挥之不去的淡淡的忧伤,忧伤虽然很轻很轻,但却无时无刻不在萦绕胸间。

八十年代一位年轻的诗人用神性的笔调写下:“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在人世获得幸福

远你有你个灿烂的前程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惊奇他驰骋的笔下飞扬着灵性的微光,但更为他华赡背后的苍凉暗自神伤。我无法否定我的直觉,他们是多么的相像。虽然一个写小说,一个写诗,所关照的世界是多么的相像。

沈从文笔下的文学世界依旧是失乐园,依旧是人性困顿的表象。不论他怎样醉心的做歌唱的夜莺,但无情的猎枪已枪杀了无数的鸟,他不会无视。

当沈从文真正脱下了诗意的战袍,他的那一点点奢望便彻底的陨落了;当他与这种讴歌彻底诀别,他小说的空灵也变得稀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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