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月文学社序言

 

香港中文大学(深圳)琦月文学社创社序言...





在构思文学社的开篇序言时,我的脑海中总想起盐野七生,她说:“不管是历史,还是政治、军事、经济,只要在后面加上一个‘学’字,对人类精神情感的关怀立即就会淡薄下来。”[1]细细想来,这句话远非责备,更多的就只是一声轻轻的叹息。

一门学科,当它想扩展到整体的时候,它便只能无视个人,更遑论对其精神的关怀了。在我看来,或就只有文学是例外的:文学是关心“个人”的。

文学不否定普遍性,但更会张开双臂拥抱畸形,全身心地爱个人;它承认孤独、尊重孤独并给予孤独的个人以热度;它掷着上帝的骰子,罢黜了“可能性”的皇位,承认“不可能”与现实拥有同等地位。

在创社时,我与几位志同道合的好友一起讨论社名。我们都不希望让文学社成为某一种固定思想和立场的传道者。文学社应该是一个起点,是一座流动的冰山,而不是一个终点和静止的雕像。

因此,我们最后选择了“琦月”作为文学社的社名,意为“孤月下的采玉人”。双重意象下的一个朦胧意境。读书与创作均是孤独的,追寻理想的路途也是孤独的,联系我们的便是碧月幽辉——对人生和人的爱。

人一出生,便被掷于一片黑暗中,没有一丝亮光,不懂得任何事物,但依旧存在着。是的,存在着,与万物一同。随着年纪增大,当人作为个人开始会意欲的时候,他的世界里才出现了光。他因为那束光才认识了世间万物,既而才看到了埋藏在荆棘与污泥中的人生之理想。有时候他能幸运地在荆棘中找到那么一颗璞玉(瑞云眉目含情,赠诗曰:“有心寻玉杵,端只在人间。”[2]),有时候他只能找到沉睡在泥泞中那早已碎裂的镜子(浮士德双目失明,高喊:“停留一下吧,你多么美呀!”[3]),有时候他只能低头看着冒着气泡的沼泽——自己的面容仿佛与它无异(叶藏闭上眼无力地说:“胆小鬼,碰到棉花都会受伤啊!”[4])。在万般寻觅后,人注意到光源其实不在地下,而是在头顶,是那一轮圆月——自己对人生的热爱。人是自己的光源,而文学便是光。人创造并赋予自己以意义,而文学便是创造和意义的载体。理想是需要采掘的碧玉,对人生的爱是明月,而文学便是锄头,先被用于认识世界和找寻理想,后被用于创造自己和意义。

以上的描述便是我们社名的全部含义了。因其朦胧,故不必去深思,只需去感受。要去寻找有意欲的人要喊出自己的意志的时候。届时,单个意象便没有意义了,只有整体的意境才寄存着意义与希望。

在文学的熔炉中,整体的“人”塌缩[5]了,而只剩下一个又一个“个人”闪耀在群星之中。

[1]盐田七生著

田建国、田建华译:《罗马灭亡后的地中海世界》(北京:中信出版社,2014年),页246。

[2]蒲松林著:《聊斋志异》(北京:中华书局,2013年),第450页。

[3]歌德著

绿原译:《浮士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4年),第383页。

[4]太宰治著

高詹灿、袁斌译:《人间失格》(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36页。

[5]塌缩:第一次知道这个词是在GEB2001的课上:波函数的塌缩(Wave function collapse)。在不观测的情况下,粒子作为系统处于各种可能性叠加在一起的状态(Superposition state),“塌缩”指的是一经观测,该粒子状态从不可确定的叠加态变为单个确定的状态。这与我想表达的概念十分吻合,故使用了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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