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帖】白凉粉与水煮毛豆

美食总是能在适当的时候治愈身心，弱化那些难受的、辛苦的或挫败的情绪。...



这几日琐事缠身，顶着烈日在大大小小的办公室里穿行办事，好在过程还算顺利。回到家中，已是满头大汗、浑身乏累，从冰箱里端出前一日做好的白凉粉，舀上几块添少许醋和砂糖。入嘴一股沁凉立马扩散到身心各个角落，酸酸甜甜的味道，且是淡淡的，不浓厚。美食总是能在适当的时候治愈身心，弱化那些难受的、辛苦的或挫败的情绪。晚饭提起兴致，去厨房做了一盘水煮毛豆，伴碗白凉粉，钻进书房去享受自己的安静世界。



第一次吃到水煮毛豆是在高中，当时的同桌是班上的班长，他妈妈每周末都会来学校给他带上一袋吃食。是在某个星期日的下午，大家都坐在教室里进行理综测验，题量较少，但是不知为何老师规定的考试时间有3个小时。很多人做完后就交卷纷纷离开教室了，这时同桌问我吃不吃毛豆，我好奇的点了点头。只见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快餐盒，揭盖让我自己拿。印象里的毛豆一直是青翠的颜色，如今眼前的毛豆接近水绿色，比起新鲜的褪色了很多。我尝了几个，酥软清香，比起外面绝味鸭脖卖的卤毛豆，水煮毛豆更显味鲜，保持了毛豆本身的一些原味。没想到毛豆也可以煮着吃，以前只吃过妈妈的水煮花生，怀着诧异的心情问同桌，他说是妈妈做的，而且常吃。在之后的几周里，同桌都会把他妈妈送来的水煮毛豆主动分一半给我吃。现在想来，那也曾是短暂幸福的片段啊。

后来回到家里，和妈妈提起水煮毛豆的事。原本抱着分享的心态和她说着，没想到第二日妈妈就从菜场买了一袋绿毛豆，我为了学习过程，也就跟在厨房里观摩。她用盐水反复将毛豆淘洗干净，用剪刀剪去尖端，说是容易入味也好剥；锅内的冷水中加入花椒、大料、茴香、和桂皮；用小火把毛豆煮到稍软，且内芯有嚼头的程度就可以了；最后将煮好的毛豆泡在汤中一两个小时，这样更容易入味。水煮毛豆不仅口感鲜美，它盛在碗里散发出的气味我也很喜欢闻，清冽的麻香，细闻像是被水汽饱含的湿润的涩味。说起毛豆，小时候和叔叔在畦田小路上穿行时，路过一处种着毛豆的土地，那时毛豆还是青嫩的样子，荚未饱满，光滑的外壳。叔叔摘了几颗剥开毛豆荚，说让我尝尝它的味道。小小粒的毛豆经不起几下咀嚼，但汁水丰富，青涩且有点甜味。叔叔说他们小时候粮食供给不足，常常还没等毛豆长熟迫于饥肠，摘着这些就吃，满足一点点的口腹。

如今，自己也学会了做水煮毛豆，犯馋时就会来上一碗，吃着吃着通常就会嫌量少。白凉粉也是近几年学会做的，不过它的步骤比水煮毛豆要简单得多。4岁那会儿，妈妈还在供销社工作，我们住的地方就在供销社对面的楼房里。现在还记得盛夏那一声声沿街叫卖凉粉的声音，“凉粉，凉粉，五角一碗。”每次午睡完都会拿着爸爸给的零花钱跑下楼去，走到树荫下卖凉粉的摊上，买碗装在泡沫箱里冷藏的冰凉粉。摊主熟练地盛好像透明果冻状的白凉粉，放醋加糖，接过凉粉的我慢悠悠边吃边回家，因为舍不得吃完，忍着一小口一小口吃。摊主是面相很和善的女人，她在冬天会沿街挑着担子卖豆腐脑。几年后妈妈工作调迁，我们也随之搬家离开，但她挑着担子在树荫下的画面依旧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



上初中后，有次晚饭前妈妈从冰箱里端出一盆远看像水的吃食，凑近看是透明凝固的果冻状，隐隐约约感觉是似曾相识的零嘴儿。她告诉我是白凉粉，去超市买的粉料，以后可以自己在家做着吃，不愁吃不到。从那以后的每个夏天，我们家都会自制白凉粉，解暑解馋。它像果冻一样软软的，入口较爽滑，吃下去又冰冰凉凉的，比起雪糕冰淇淋，它的口感更显清薄。回乡过暑假时，妈妈让舅舅带去两盒凉粉原料，可以做给我们这些小孩吃。当时我还纳闷着，舅舅家没有冰箱，怎么让凉粉有冰凉的感觉呢，常温那岂不会有点热度。后来见舅舅端着散冷气的白凉粉给我们吃时，才意识到是放在井水里。夏天的井水丝毫不输于特意去冷藏的水，它类似冰水，出汗了洗一把井水脸，凉意侵袭在脸上，很凉爽。冬天的井水也不冷得刺骨，常温，不会冻坏手。出井水是有工具的，像壶状的泵器，抬高手柄，用力下压，井水就会汩汩流出。



现在想来，以前处于炎热时节的暑假庆幸能回乡去避暑，感受到夏天的美好。乡下四面环山，大树张开宽阔的树枝，拥抱自己的绿荫。翠竹迎风招展，婀娜摇曳着裙摆，舞动着优雅的身姿。池塘里的荷花，粉嫩的娇容，顶着阳光，安然自若，清雅怡人，像不食人间烟火般欢欣的随风轻舞。山野的风阵阵吹来，迎来丝丝清爽，驱散腾腾热气，让身心都感到舒畅。傍晚的凉风褪去了一天的燥热，大家吃过晚饭都三三两两的出门散步，大都去村外的路口乘凉。有的男人会带着孩子去村外不远处的小溪里钓鱼，父亲肩上扛着鱼竿昂首阔步走在前面，孩子提着小桶一蹦一跳的紧跟在后面，那骄傲的神情里透出无尽的喜悦。等夜幕降临，月亮洗过柔白的娇颜，徐徐升起，泻下千丝万缕的银辉。星星眨着惺忪的眼睛，一颗两颗的接踵而现，时而闪亮，时而朦胧。而，城市里的夏天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和喧嚣繁杂，加上天气的酷热把炎炎夏日推向了高潮。原本快节奏的生活，在夏日里使得情绪容易焦躁和烦闷。

脑海里有很多关于夏天的画面。在黄昏时分，那些成群归巢的鹭鸟从我头顶上鸣叫着飞过；那些小溪，竹林旁的农舍上升起的袅袅炊烟；空气中不时传来的那种为驱散蚊虫，焖烧艾草发出的特殊烟味；甚至还有路边田土里散发出的牛粪气味。在那繁星密布的夜晚，池塘，稻田里的青蛙开始了那热闹的鸣叫，不知疲倦地到天明时才会结束。我知道，童年的夏天，一直都在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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