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视角 一位90后女生的选择:我为什么从深圳逃回重庆?

 

来源|城市战争(ID:sunbushu123)授权发布作者|车韵(城市战争读者、前规划行业从业者)这...






来源 | 城市战争(ID:sunbushu123)授权发布

作者 | 车韵(城市战争读者、前规划行业从业者)

这是一位90后女生的文章,她曾怀着“不去一线城市闯一闯也许永远遗憾的心情”来到深圳。但很快,因为高房价以及内心按捺不住的创业激情,她选择在深圳最光辉的时候离开,去到她与先生当初求学的城市——重庆。

她说,这个选择不是因为懒,也不是因为对自己没信心,而是因为她感觉到光芒四射的深圳已经是一个适合于创业的城市,高速发展中的重庆才能实现她的创业项目——她与先生在重庆创办了一个“书店+艺术空间”。这当然是一个很个人化的选择,但仍然值得深圳人思考,被舆论厚爱的深圳还是不是一个适合于创业的城市?还是不是一个对90后具备吸引力的城市?

补充一句,本文作者是孙不熟的前同事,本文提到的书店不是商业广告,其在重庆已经颇具知名度,纯粹是给读者诸君的一个旅行推荐。



夹杂着创业一年的各种情绪,写下这些话。

我与先生都不是重庆人,但在重庆读了很多年书,2014年毕业后怀着“不去一线城市闯一闯也许永远遗憾的心情”到了深圳,一个在万科做项目策划(嘘……退后!我听到了你看见万科二字后发出的“呵呵”声),一个在城市规划院做拓展性工作。
在体会到了沿海城市的工作节奏,也了解了年轻人在此类城市的真实生存状态后我们干脆利落地决定:回重庆。

这个选择不是因为懒,也不是因为对自己没信心,是因为我们相信,一个普通人的发展加速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一个城市的发展加速度。如果二十年前、三十年前我们去到深圳,应该会好好在那里闯荡一番吧。

而如今的深圳已经是改革开放后城市发展的一枚标杆,先吃螃蟹的那帮人富起来了,房价炒起来了,城市发展速率趋于稳定了,后来者如何分得一块蛋糕呢?深圳人口的平均年龄直到2014年才突破30岁,有多少年轻人怀着梦想而去,贡献青春后却告老还乡?

我们是普通人,买不起深圳首付要几百万的房子;我们是普通人,想安居乐业也想实现自己的小小追求。我们想跟随一个有潜力、有冲劲,正处于发展“大势”的城市一起成长,重庆就是这样一个城市。

重庆的产业结构健康,经济发展势头强劲,物价水平亲切可人,尤其房价控制无可挑剔,再加上远近闻名的美食,生活在这里似乎挑不出毛病。在重庆读书的头两年我也总为它别致的城市景观着迷:3D的立交,穿越建筑的轻轨,无数跨江大桥,高耸的天际线……但我也常常在想,这些城市奇观被消费后,还有什么可以留给别人深刻的印象?它的城市文化、它的城市魅力只能永远地止步于“火锅、码头、高山、高楼”了吗?就像这个知乎问题下的答案,更多的,是在谈它的地形地貌与城市景观。

重庆人豪爽耿直,在文化发展方面,很多人是承认这里逊色于成都的。但承认之余的些许不甘心,恐怕没人会否认吧。

我们辞职之后回到重庆,并不考虑再到公司“朝九晚十”了,既然要燃烧青春,既然在这个相对安逸的土壤,就做些想做的事吧,就做些能为自己也为重庆的事吧。于是,我们选择了从事文化相关产业。很多人说,“重庆没有这个市场的”、“重庆人根本对这些没兴趣的”、“重庆不如成都,你们去成都吧”…… 当然,我们根本就没听进去。

重庆渝中半岛(上) 纽约曼哈顿岛(下)


我知道,很多人会将重庆与纽约作对比,特别是神似的渝中半岛与曼哈顿岛。但纽约之所以成为“I LOVE NY”的纽约,不是因为自由女神像和曼哈顿夜景,不是因为帝国大厦和时报广场,不是因为中央公园和联合国总部,甚至不是因为华尔街和第五大道。I LOVE NY是因为大都会博物馆、MoMA、古根海姆、百老汇……是因为散布在城市各处的公立博物馆、私人艺术馆、机构画廊以及形形色色的文化场所,是因为生活在那座城市里的画家、摄影师、设计师、作家、表演艺术家……
于是,我们在重庆南山上开了一家叫做“南之山书店NBOOKSCLUB”的文化俱乐部,有书,有展览,可以喝着酒看书、看电影、和我们聊天,也可以在这里住下,夜晚抱着心爱的书沉沉睡去。我们希望自己站在高处做一个虽然小、但是屹立的灯塔,推广重庆这座城市的当代文化与艺术。给重庆的朋友们带来灵感或是鼓励,让更多的人投身到重庆的文化事业中,也让更多的人对重庆除了“火锅、码头、高山、高楼”之外产生新的印象。

做展览时动物换成了钢架。


其中几个书房,根据不同的主题的配不同的书。

或许是建筑形态设计得够唯美,或许是概念理念够新颖。我们开业不到两周,便被各路媒体、自媒体采访推广,成功地刷爆了重庆人民的朋友圈。

随之而来的问题,给了我们不小的冲击。首先是,轻松休闲的内容总是比深刻严肃的话题传播得快,更多的人把我们当成了一个吃喝玩乐、度假休闲的地方,并不关心我们创立的初衷;然后,由于建筑风格的少见,很多人选择将这里作为一个拍照圣地,这也被一些媒体拿来大做文章,成了讽刺当代年轻人浮躁表现的枪子;最终,由于接待能力有限,以及一些素质低下的客人对书店的环境氛围造成了严重影响,我们无奈之下采取了预约制,这也被许多许多的重庆朋友不理解、不认可,甚至对我们恶言相向。

然而这两个月“爆红”的经历,让我更加坚定了三件事情:



其一,重庆的文化势能已足,足到一旦有人去戳破就会爆发的程度;

其二,重庆人民对文化与艺术活动及相关场所有极大的渴望,并且愿意为之消费;

其三,未来的几年内,会有几何倍数的人投身到重庆的文化事业发展中。我们要做的,就是“把青春献给身后那座辉煌的都市,为了这个美梦我们付出着代价”。



最后附上我们在5月20日开业时发表的一篇文章《我害怕有朋友来重庆玩》(仿写于当年奥美为天下阅读出版社鼓励阅读而策划的广告文《我害怕阅读的人》)。我希望有很多人看到,我希望有很多人了解我们的真心。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害怕朋友来重庆玩,心情就像没复习好功课的学生,焦虑地等待着考试的检验。

我害怕朋友来重庆玩,特别是带着热情与期待追问我重庆哪个地方最有趣的朋友。我像一个忘词又僵硬的蹩脚演员,脑袋里盘算着小时候去过无数次的地方,却没有一个能让现在的我兴奋骄傲地说出来。磁器口,“另一个南锣鼓巷吗?”洪崖洞,“唔,丽江也卖这些工艺品。” 解放碑,“这里好像dirty版的香港。” 长江索道,“哦哦十年前的那个电影有这场景哈。” 我害怕听到这样的话,害怕无处可去,不得不在火锅店把酒言欢拖延时间的尴尬和心虚。

磁器口、洪崖洞、解放碑、长江索道


我害怕朋友来重庆玩,尤其是见多识广,游历过世界各地的朋友。我像一个恶俗的山寨编剧,把一堆可远观不可细琢的赝品和奇观拼凑在一起,只为了证明重庆和朋友们曾游历过大都市的似与不似——南滨路对面的“小曼哈顿”,朝天门长江大桥远望的“小悉尼”;被当做奇观消费的观音桥坝坝舞,以及那些空间千奇百怪但味道普普通通的洞子火锅和麻辣鱼。

然而,这些朋友往往是生活的艺术家,他们热衷于从细节品位城市。他们越深入重庆的细节,我越害怕。害怕他们敏锐地察觉到重庆的某些匮乏,却顾忌我的面子得体地不表达;害怕他们将重庆与周边城市细细对比,内心的天平默默倾斜。

但我知道啊,我知道重庆并不是只有大江大山的地理格局和层叠错落的大楼天际线,也不是只有“火锅”、“美女”、“山城”、“雾都”的抽象标签和“江湖”、“码头”、“粗犷”、“泼辣”的刻板印象。我知道,重庆不是一个没有细节、没有闪光与巧思的山寨景观综合体。

这座城市,除了大楼与小巷,除了空间和标签,还有生活在这里的有趣的人们。他们晚上打着赤膊战斗在各个火锅炉灶、街边烧烤摊贩前,白天西装革履、优雅得体地和朋友谈论电影、画作、文学和戏剧;他们每天朝九晚五地在公司、学校、工厂里上班,回到自己家里捣鼓着极富创意的作品。他们是闪闪发光的“坊间艺术家”, 他们为这座城市积攒着文化爆发力。

于是,我们辞掉工作,重回故地。于是,我们在重庆南山的山顶上,把喜爱的一切裝进了南之山书店:好看的书,醇香的酒,美味的食物,动听的音乐与迷人的电影……还有,还有,这座城市里最有意思的人,和他们最具魅力的思想与作品……我们说自己是文化俱乐部,要挖掘重庆的当代文化与艺术;我们说自己是山顶上的城市灯塔,要发现并照亮重庆的一部分人,期盼他们在更多人心中把重庆点亮。

我们要将这些散落在城市各处的“坊间艺术家”聚集,通过展览,让更多人看到他们闪闪发光的缤纷世界;我们想将寻觅艺术的朋友吸引,通过分享,让艺术与日常生活更加紧密。
因为我们知道,纽约之所以成为“I LOVE NY”的纽约,不是因为自由女神像和曼哈顿夜景,不是因为帝国大厦和时报广场,不是因为中央公园和联合国总部,甚至不是因为华尔街和第五大道。I LOVE NY是因为大都会博物馆、MoMA、古根海姆、百老汇……是因为散布在城市各处的公立博物馆、私人艺术馆、机构画廊以及形形色色的文化场所,是因为生活在那座城市里的画家、摄影师、设计师、作家、表演艺术家……

也许,我们最终无法成为一座灯塔,但至少我们是一群朝池塘里扔石子的人吧。我们往重庆的这一湾文化池塘里扔下一颗赤子之心,我们期待这颗石子泛起涟漪,涟漪能卷起巨浪。我们曾经是规划师、建筑师、景观设计师,对城市割舍不下的深沉责任感与殷切期盼让我们迫切地希望用自己的方式来影响一座城市,甚至,改变一座城市。就像歌里唱的那样:
“把青春献给身后那座辉煌的都市,
为了这个美梦我们付出着代价”。
希望,明年今日,后年今日,往后的五年、十年的今日,我不会再害怕有朋友来重庆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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