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对待旧爱

这是一个只开100次的小酒馆，过了今天，还会再开86次。...

这是一个只开100次的小酒馆，过了今天，还会再开86次。

我是今天的店长，大肉包。店里，有一个看起来有点失落的客人。她问我，应不应该跟多年前的恋人联络，如果联络了，是什么样的姿态，很困扰的样子。

人都是感情动物，理性是维持出来的。为维持本就不多的理智，我有一个机制，就是把会伤害或已经伤害我的人，从生活中彻底“除名”。不是拉黑那样的咬牙切齿，大概是像《问题餐厅》里说的，我们就像两条直线，有过一个交点之后就向不同的方向奔去。

把界线划清一些，只是因为这样对谁都更好而已，把一切恶化和悔恨的可能扼杀在襁褓中而已。我这样告诉了她。

她说，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那个人，我们高中就在一起了，在外面的教室一起自习的时候，他突然让我把他带到家里吃饭，说他从小是单亲家庭没人管，很想吃真正像家里的饭菜。我就把他带回了家，家里的气氛很尴尬。

“高二时，有天晚上正在复习的时候，他告诉我说你现在就给我出来，他就在我家楼下等我。父母不让我出门，但不出去见他他就会抓狂。硬着头皮出去以后，我们两个在前面走，爸爸一直跟在我们一百米后面走。

“班主任和年级主任也知道我们的事，因为对他已经放弃了，只好不断地约谈我。那时我压力很大，但他要求我一定要在学校跟他一起出现在别人面前，指责我屈于权威。

“总是非要跟我待在一起，又总是不知道为什么就会生我的气。用很愤怒的语气骂我，我很怕，甚至觉得或许打我更好一些。事后，不管是为凶我也好，还是为任何事也好，都绝不道歉。

“有一次晚上生气了，打电话给我威胁我不许挂，说就是要这样惩罚你，然后什么都不说，偶尔说一句话检查我还在，不许我睡觉，就这样拿着电话一整夜到天亮。只记得那个小手机烫得快要爆炸。

“我写了很久的厚厚一本日记，被他拿走，给了一个他从前喜欢的女生，说要让她暂时保管。也是惩罚我。

“后来他说想一个人静静。我去他跑步的操场找他，他就从我面前走过去，当作没看见我，不管我怎么叫他也不应。后来就消失了三天，再后来是十几天、一个月。

“后来我才知道那叫冷暴力。他归因于家庭破碎带来的阴暗童年，指责我说为什么我记得住的只有痛苦，明明对他来说都是幸福的回忆，说他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和我有个家，连书房、卧室的摆设都想好了。我当时就哭了，一半的情绪是害怕，另一半是觉得不幸。

“但是为什么那么痛苦却没有早一点分开……”我看到她用手指快速抹去还没来得及掉下的泪水，“大概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能够说话，说了话之后，不会让我觉得‘真无聊啊’而感到孤独的人。嗯，是这样吧，唯一一个爱过的人。”

当然后来他们还是分开了。后来的几年里，逐渐变得成熟的她，跟一个又一个男人正常地恋爱，再分开。那些男人大多有着高傲的自尊和三分钟热度的兴趣，各自展开丰富的生活，不再主动联络了，渐渐也就失去了联络方式。她也有在除名的，甚至是相互的，非常自然、顺利地在进行的。

只有那个人，在她的生活中又投下一个影子，又一个影子。每年会有一两次，突然找她，放下自尊跟她讲话，说这些年他变了，变得会关心人，会很温柔了。

“没错，影子。他就是远处的一个影子，也是我心里的一片影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无法删掉那个号码，任由自己读着他偶尔发来的信息。几年前有一次，他飞来我的城市，说要跟我结婚。我甚至有那么几秒钟考虑过他是不是真的变了，但我知道，他不会变的，任何人都不会变的。我鄙视自己考虑的那几秒种，哭着，几乎是跑着，逃走了。”

这片阴影的年岁，已经快十年了吧。她来到小酒馆的一个小时前，收到了他的信息，说他得了绝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这么告诉她。

保持着静默抵抗，丝毫不会露出半点仇恨，他说什么，她就只“嗯”——这是她的方式，代表在原谅边缘的挣扎。这一次她依旧固执地在边缘地带停留，即使他带来了此般沉痛的消息，也不肯问候他，或是与他分享任何自己的生活。“因为我们的生活已经无关了”，她烦躁地回应他。就像两条直线那样，她这样想着。

他说，“嗯，没关系的，我理解你。”

“其实，”我帮她换了一杯酒，“其实，一开始，我只说了一半。伤害过的人是要除名的没错，但是在人生的某一个节点，如果注定要重逢，逃不掉的。大概会是半生之后吧，开始体会到人生的无力了，意识到每个人只是一缕轻飘飘的游丝，要相互扶持，相互给予一点力量的。”

她若有所思。

似乎离开了那个固执的边缘一点点，仍没有完全离开，试探地问着他的状况。似乎是在心里埋怨他，明明很多年前就那样一直消失就可以了，永远地消失，她可以心安理得地不越过原谅的边界，过去、至今、往后。

她杯里的酒又快尽了。

不断查看手机屏幕，并没有新消息进来。

外面开始下起了暴雨，噼噼啪啪。他所在的世界的某处，还有她的内心，一片沉寂。

陈奕迅在《一丝不挂》里唱：

分手时内疚的你一转脸
为日后不想有什么牵连
当我工作睡觉祷告娱乐那么可以过好每天
谁料你见松绑了又愿见面
谁当初想摆脱被围绕左右
过后谁人被遥控于世界尽头
勒到呼吸困难才知变扯线木偶
这根线其实说到底谁拿捏在手

你如何看待与前任的关系，彼此是否还有联系？似段未断的一根线，是握在手里，还是彻底把它放走？



小酒馆的旧时光

100｜ 你会对什么上瘾？

99 ｜ 当我谈论爱情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谈些什么

98 ｜ 酒精超标了，亲爱的

97 ｜ 还记得当年我们最喜欢喝的那个酒吗？

96 ｜ 失眠的时候，你挂念的是什么？

95 ｜ 更多的人死于心碎

94 ｜ 在一起，并不是为了开心啊

93 ｜ 天生被错过基因

92 ｜ 为何旧知己变不到老友

91 ｜ 生命只剩三天时光，你会如何度过？

90 ｜ 黄梅天，又经历了一年，又活了一次

89 ｜ 那些在毕业时刻，难忘的老师们

88 ｜ 我纹了七处文身，并非只为了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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