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了了丨沈大元

 

那天起,我最漂亮的朋友单身了。那天起,了了剪短了头发,二十几年第一次剪短发。...



了了是我们这群人里最漂亮的女孩儿,从十四岁认识她的时候开始,我就笃定地认为她会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漂亮的。因为大名里有两个L,所以被大家叫做了了。虽说漂亮,但我们这群人里面没有人敢追她,即便是现在,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真的不敢。小时候了了就风光得不得了,高中的时候追求者多得自己都要数不过来了。或者是因为追的人太多了,了了的眼光有点奇怪,交往了一个长得让我们都叹了口气的男孩子,这是她的初恋,草草结束了。

刚读大学的时候,有一次约唱歌,有人说,了了,明天我们出去玩,缺一个女生,你去不去。了了答应了。那天在场有个男生,是约了了去的女孩当时暗恋的对象,他就是小时。

我们圈子里的另一个女孩看了照片,说,这种类型的男生哪个女的都会喜欢吧,就看他喜欢什么样的——然后,他喜欢的是了了。了了很多人都喜欢,追了还追到了,这就是牛X。

听说过程也不太复杂,他带了了了去了很多地方,吃了很多好吃的东西,但是杭州能有多大,原来漂亮女生也没有那么难追。大一的时候,了了有个男朋友小时,郎才女貌。



小时对了了很好,然后两个人在我们大家面前大秀恩爱,当时“秀恩爱散得快”这类话还没有流行起来,毕竟年纪小,心思单纯,也或者因为,谈恋爱就该是这样子。了了会带小时来参加我们的每一个局,如果小时来不了,也会在结束后来接了了,我们慢慢都习惯了,看到了了的时候会问,小时呢。在学校,或者在打工,没人关心答案,只是看到了了就想到小时,仿佛他们是一体的。

了了过生日,小时让我们几个男生去他的出租房试菜。了了最喜欢的菜色是红烧鸡翅,从来不下厨的小时特意去买了电磁炉还有锅,那天下午,我吃了快十只鸡翅,甜咸淡苦什么味道都有。后来,红烧鸡翅便成了我们几个男生最常吃的菜。了了生理痛,小时从城东赶到城北,送了一盒手工红糖,下大雨,小时没带伞。糖湿了会化,所以小时一直把那盒红糖护在怀里,坐了快两小时的车,又跑了将近一站路,然后把那盒红糖递给了了,室友当时就说,如果他男友这样对她,她立马就嫁了。

我们都知道,了了想要二十五岁前结婚。我们也猜了了大学毕业,小时跟她结婚,然后他们的孩子就可以叫小时了了。当然,这是我们的猜测,或者其实这是了了的梦。但是并不是这样的。

小时比我们大,先我们一年毕业工作。公司聚会,大家都喝了一点酒,小时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的人不是了了。甜蜜幸福的四年恋情从天而降一个大污点,当时我们都劝了了,而在了了失眠好几夜,哭湿好几块毛巾之后,却是小时提了分手。他原谅不了自己。那时候了了是准备原谅小时的,这是我们后面才知道的。

分手那天是五月份,我们都被毕业论文搞得焦头烂额。讲好分手,两个人背对背走,我赶过去的时候,正好小时迎面走了过来,边走边哭的大男人,看着真揪心。我和小时对看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尴尬地笑笑,但是人家在哭,我便僵在了那边。

那一天小时哭了两个小时,然后就没有再哭了,我们几个人,花了一个通宵,把乱七八糟的论文格式搞定了。那天起,我最漂亮的朋友单身了。那天起,了了剪短了头发 ,二十几年第一次剪短发。

小时在城西工作,了了住在城东,一东一西也不太容易见到,了了不太会去城西,万一见到了会不知所措,我们也不会跟她约城东,一来她不会去,二来我们也识趣。失恋是个把自己逼到红血再自我复原的过程,这个过程没有固定的时长,有些人只要几天,有些人要很久很久。

有个人叫前任,即便所有人都说他不好,你还是会想到他的好。这样一想,从2011年到了2015年。

四年很长,长到大学都读完了。了了一直单身,当然有人介绍,自己也有去接触其他的人,但是好像总是差点什么。偶尔聊起小时,我们问了了是不是还忘不了他,她摇摇头,我们想她或许是觉得累了,或许是不愿意再相信了,但是我们后来才知道,我们并不了解了了摇头的含义。



2015年十一月份,每个人都有点阴阳怪气的。失恋的失恋,失意的失意,生活总是要把人逼成半死不活的。了了请我们吃饭,在龙井路的某个地方,我还开过玩笑说那家店最适合有点文化的大款带小蜜来吃饭。席间好像每个人都有点低气压,包括了了。饭吃到一半,那个当年促成小时和了了见面的女孩说,了了你知道么,小时要结婚了,明年。

在座的人都深深地吸了口气。我记起我似乎关注过小时的微博,于是当下拿出手机点进去看,所有的微博都清空,只剩下一条,那就这样吧。

那顿饭从低气压变成了索然无味,吃完大家都草草散去了,我记得那天我夜班,那个夜晚似乎格外焦躁和漫长。

小时的结婚对象是家里介绍认识的,在嘉兴工作,认识差不多一年,家里踩准了节奏开始步入谈婚论嫁的阶段。虽说只是准备,但是结婚本来就是繁琐的事情,有很多是要筹备,比如,小时辞掉了杭州的工作。有人问我,了了怎么办。我想,如果原来还有一丝半点的念想,这样就能完全死心了,了了也能开始真正的新生活了。然而,我又低估了了了。

这件事的后续,我隔了快半个月才知道——隔了五天,也就是周五,了了下班买了火车票,到了嘉兴,打电话给小时告诉他自己在嘉兴,让她来见自己。这是了了赌的最后一次。筹码是自己。但是她没有输,小时来了。

好久不见了。听说你准备结婚了。

恩。

这时的了了说了句非常戏剧化,现在想来我都觉得太假的话——你能不能不和她结婚,你能不能和我结婚。

有人说,幸好了了没有删掉小时的电话,幸好小时也没有换电话号码。我却觉得就算删了电话了了也会记得号码,在一起四年,又记挂了四年的人,就连他的脚步声都会记得,何况是一串再熟悉不过的数字。我又去看小时的微博——连你都原谅我了,我也应该原谅自己了。

年底的时候,了了也辞了工作,两个人去东南亚玩了好几个国家,我的朋友圈再一次被微信刷屏。评论里除了点赞,还有吐槽,诸如老夫老妻的这样烦不烦之类。

上个礼拜,我收到了请帖,婚礼定在五月。请帖上的了了还是和十四岁时候一样漂亮,笑得无比幸福甜蜜。

我妈问我,为什么是五月。

因为她老公喜欢她长头发的样子,她要把头发再留长。

那为什么这么早就给你请柬。

大概因为……我可能不算个优秀的叙述者,但却是他们最忠实的见证者吧。

小时了了,大亦会佳。



沈大元:生于杭州,求学杭州,现居杭州。地铁战线工作者。

本期配图来自于互联网,侵权必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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