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报丨沈大元

 

六十年后,有个黑衣老人捧着一个盒子走在山路上,他走得很慢,苍老的手扶着拐杖,巍巍战战却十分坚定的往山上走,这山越往上人烟越是稀少,慢慢的老人佝偻的背直了起来,满头的银发变成了黑发,从一个老人变成了一个英气的少年。...



爹,这只猫的腿受伤了。

哎呀,丫头啊,这是只黑猫啊,不吉利的,赶快丢掉。

但是它伤得很严重,流了好多血。爹,你看,他还在流血。如果我们不救它,它会死的。爹,我们救救它吧。求求你了,爹。

小祖宗,真是服了你了,随你吧。记得千万不要抱进卧房里。

小猫,不要怕,没事的,没事的。

——《猫报·楔子》



依山傍水的山村,山上无灵,水里没龙,所有的一切都靠着村民们的手,大家都期盼着风调雨顺,所得除开口粮,还有余量能去市集上换得一些物品,像是哄媳妇儿高兴的首饰,像是逗儿女开心的玩具。

柴老头也和其他村民一样,靠着自己长满茧的双手过活。地里种着庄稼和蔬菜,前院养着鸡鸭,后院有个小鱼塘。十年前,柴老头那口子撇下柴老头和六岁大的女儿去了,好在女儿山杏懂事,柴老头耕田种地,她就挑水喂鸡,操持家务,撑起半个家。鳏居十年,柴老头说老也不老,才四十,他却始终都没有续娶的念头,这辈子的心愿就是希望山杏能够嫁个好人,过上幸福的日子。

八月,暑气渐渐退去,天气也开始爽朗起来,庄稼开始低头即将迎来收获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柴老头和老哥几个告别走进自己院子,早上山杏说今天要宰了那只老母鸡炖汤,有肉吃,自然高兴。往日这会儿进了院子门都闻见饭菜香了,今天没闻见味道也就算了,怎么连灶头的烟都没有呢。

杏儿,爹回来了。

爹,这可怎么办呐。山杏从屋子里火急火燎的冲了出来,拽过柴老头的手就往屋子里走。

柴老头进了屋子,被自己见到了狠狠吓了一跳,自己睡觉的榻上躺了个人,还是个男的。

杏儿啊,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有个男的躺在咱们家。

山杏看着自己爹板起来的面孔,急忙摆手,不是的,爹,我刚才去院子里收衣服,他就这么倒在我们院子门口了,我想总不能放着他,就把他拖进屋子里来了。爹,现在怎么办啊,都快半个时辰了,他还不醒。

柴老头打量了下躺在榻上的男子,二十岁上下,一身黑色布衣朴实清爽,相貌虽不算特别出众但也算体面,双眼紧闭,皱着眉头,脸色发红,很是痛苦的样子。柴老头伸手碰了碰男子的额头,哎哟,这么烫,杏儿,快,去把赵老头找来,他发高烧了。

赵老头是村子里的老大夫,没读过几年书,也不识得多少字,但是经他手康复了的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了。赵老头搭了搭脉,说是风寒,只是烧得严重了点,先吃些药,再看看。熬了药,昏迷的人不会张嘴喝药,就捏住鼻子往嘴里灌。柴老头怕搬动伤了元气,就自己另外搭了一张榻睡觉。

第二天,人没有那么烫了,断断续续的说些胡话。像是呓语,又像是别地的方言,听不清在说什么。

第三天,胡话少了,但是眉头还是皱了,应该是还有些舒服。

第四天,眉头不皱了,呼吸轻轻地,看起来睡得很安稳。

第五天黄昏,太阳快要落下去,榻上的人在最后的日光里醒过来。

你醒啦,你已经睡了五天了,饿不饿,我熬着粥,我给你端过来。眼前的女子有一双晶亮的眼睛,面庞泛着健康的红晕。

这里……一碗热气腾腾的粥端了过来,递到手里:

我叫山杏,这里是我家,你那天昏倒在我家院子门口了,你叫什么名字啊,哦,那是我爹。村里人都叫他柴老头。刚进门的男子虽然满脸的严肃却抵挡不住神情里的关注。

感谢柴伯父和山杏小姐的救命之恩,毛九定当……毛九放下手里的碗,从榻上下来坐视下跪要拜,被柴老头一把拉住。

你这小子,就是几帖药,几碗水,哪用得着你这样,刚退了烧,别再着凉了。快把粥喝了,这肚子空了那么多天,哪里受得了。毛九接过柴老头递回到手里的粥,一口一口的喝下去,慢慢地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里,这种暖像极了黄昏时候照在身上的日光。



柴老头不再是一个人下地干活了,有个后生跟他一起。这个后生就是毛九,毛九学得很快,再加上年纪轻有力气,柴老头的担子一下子轻了不少。双抢的时候,毛九手里的活已经干老练了,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有的是力气,干完自己的份额,又抢着干柴老头的份额,有空了,还会去别家帮忙,大伙儿都羡慕柴老头捡到这么个好儿子。

毛九话不多,常常别人说这他听着,别人问他也会回答,就是字数不多。毛九吃的也不多,一开始山杏以为是因为在别人家吃饭不好意思,后来又以为是自己做的饭菜不对毛九的胃口,后来才知道是毛九本身吃的就少。

毛九在柴家也快三个月了,一天晚饭后,柴老头趁着山杏收拾的时间,问毛九,小九啊,伯父也不是赶你,从那天昏过去到现在也三个月了,也没见你提过家里人或者关于家里的什么事,伯父想问你这原本是想去哪儿啊?

家里人走的走,散的散,家早就没有了,这次本来是想去投靠姨母的,不想姨母早就搬了,也不知道搬去哪里。水土不服又得了病,周周转转才到这里。伯父我就早没地方可去了。

这估计是这三个月来,毛九说的字数最多的话,柴老头开始心疼眼前的这个孩子,不是话少,是因为心里苦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说给谁听。

没地方去就留在这儿,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我也当是捡了个便宜,有了个儿子,哈哈!

这年过年,柴家不再是两父女,又多了一个毛九,这年过的很热闹。贴春联,挂灯笼,往日这种活都要由柴老头干,柴老头年纪大了,山杏每年都提心吊胆的怕柴老头在梯子上头晕有什么闪失,今年这些活计都归毛九了,山杏给他扶住梯子,见梯子上的毛九站的稳稳当当的,心里也踏实。

老百姓的年是老百姓的过法,柴老头今年很高兴,山杏和毛九,一人一身新衣裳,一人一个红包。两个小的给柴老头磕了头,说了吉祥话,年夜饭就开席了。毛九喝了两口酒,目光转到后院的鱼塘。

后院的鱼塘,为什么一直空着?

你伯父我当了一辈子的庄稼汉,这插秧、嫁接的我还是知道的,养鱼这玩意儿实在不会啊,找些鱼苗来养也不是没想过,就怕拿钱打了水漂,也就算了。来,吃菜。柴老头往毛九碗里夹了一块肉。

这其实不难,等清明过了,鱼塘里的水也暖了,去进些鱼苗来,少一些好了。我看过,这里野猫不多,也少有吃鱼的水鸟。山杏平日里在家也可以看着,如果真的有什么野猫野鸟的,就赶一下。等鱼养成了,就算不拿去卖,自己吃也挺好的。就是不知道去哪儿进鱼苗来。柴老头放下筷子,眼睛都亮了几分。

这鱼苗不是问题,你徐叔有个亲戚就是做这个的,到时候找你徐叔就成了。山显然也有些激动。

对的,到时候让徐叔帮忙,给我们弄些好的苗子。诶,毛九大哥,怎么听起来你像是会养鱼的样子,难道你原来家里是养鱼的。

哦,是有个亲戚家有个鱼塘,小时候去他家玩过,大概也记得一点。毛九后面的话被柴老头打断了。

哎呀,不要管哪里学的,今天除夕夜,来来来,毛九,陪你伯父再喝点酒。毛九端起杯子。

伯父,我敬你。



年过了以后又是一阵农忙,村里人都忙的热火朝天。转眼清明了,下了几场雨,天也热了起来,毛九把鱼塘里该清理的清理了一下,做好养鱼苗的准备。柴老头去找徐老头说了自己家准备养鱼苗的打算,徐老头也爽快,直接带了毛九去自己亲戚家挑选鱼苗,因为鱼塘不大,毛九买的鱼苗数量也不是很多,品种也就选了常见的草鱼。

毛九在鱼塘里放下鱼苗以后,利用空闲的时候又去村外的江边钓小虾,山杏也会一同去。为什么要钓虾,这种小虾人又没有办法吃。毛九告诉她,人没有办法吃,鱼苗可以吃,鱼塘里只有水草,支持水草鱼是长不大的,吃了小虾,鱼苗才会长得快。

在山杏心里,毛九懂很多,从清理鱼塘,到投放鱼苗,再到钓虾喂鱼,这都是自己原来不知道的,甚至连自己的爹都不太清楚。毛九和村子里的年轻人不太一样,他总是踏踏实实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不像别人那样爱说大话,看起来没声不吭的,你不开心的时候会安慰你,虽说话不多,但是很管用。少女的心情就像是被春末的暖阳拂过,软暖中又带着些山杏还不懂得东西。

日子一天天的过,柴老头和毛九在地里忙活,山杏在家里忙活,毛九会定期看看草鱼的长势,也会去徐老头的亲戚那边取取经,听听行家的意见,草鱼的长势还算喜人,第二年的春天塘子里的最大的鱼长到快一斤,柴老头很是高兴,请徐老头来家里喝酒,两个老的喝的酩酊大醉。

第三年春天,情况有些不如意,塘子里的鱼起初游得很慢,毛九抓鱼称重的时候也不像去年那样会扑腾。后来就有一些草鱼慢慢的浮尸在水面上,毛九很着急,就跑去徐老头家的亲戚家,请他来家里看看,原来是冬天草鱼没有进食,春天开始进食有些消化不良,毛九不再喂虾,单是让草鱼吃水草,又喂了买来的饲料,几天后,草鱼的病症也就消失了。

快冬天的时候,塘子里的鱼养成了,一条条又肥又壮,连徐老头都夸柴老头家的鱼养得好。毛九送了几条鱼给柴老头的几个老兄弟,又去谢了徐老头家的亲戚,自己家吃了几条,又留下几条做鱼干,其他的都卖给了鱼贩子。所得的除了本金,剩下的准备等开春再去进一批新的鱼苗。

在别人眼里,毛九就是是柴老头捡来的大便宜,能干又踏实,有女儿的人家谁家不想要个像这样的女婿。渐渐地,毛九在田边休息的时候会有姑娘偷偷地塞些点心,不是东家现包的肉包,就是西家刚烙的大饼。毛九回头的时候,往往只看到一个不太清楚的背影,别人的好意,当然不能辜负,毛九常常想跟柴老头分享,柴老头总是笑着跟他摆摆手。

傻小子,这是人家闺女给你的。

转眼毛九来到这个村也已经过了四年了,山杏也长成了一个二十岁的大姑娘,从十七岁开始,柴老头就开始准备山杏的亲事,但是柴老头一直想让女的嫁得好,村里的不是太懒就是太笨,嫁的远柴老头又舍不得,于是就拖到了现在,柴老头心里急又不能表现出来,憋得白头发都多了几根。一日坐在田埂上抽烟的时候,徐老头提到了山杏的亲事,

过了三月三,山杏可就要二十一。这亲事,我这个当叔叔的都着急。你看,我们家环儿都坏了第二个了。柴老头狠狠吸了口烟:

我也不想把山杏拖到现在,但是让她随随便便嫁了,我真的是不舍得,也不能够,这丫头命苦,娘走的早,她跟着我过的也不是多好的日子,我就想她嫁个人勤勤快快,让她过着舒心日子,可是,难啊。

徐老头一拍脑袋,像是想到了什么:

诶,我说老柴,勤勤快快又踏实的你们家不是有一个现成的么,毛九这孩子,就我们村,哪个有闺女的人家没惦记过,就是家里人都没了。前两次那几个来求招赘的你不是都一口回绝了么。我知道你不舍得让毛九给人家倒插门,这不是刚好,山杏嫁给毛九,新房还是在你那儿,你也不因为山杏嫁出去而舍不得了。柴老头乐得拍起了巴掌,还不忘拍了徐老头的肩膀,这敢情好,敢情好。我这就回去了。

柴老头一路跑回来,越跑越觉得靠谱,毛九话不多,但是跟山杏总是有些话可以聊。厨房里的事情,例如剥豆子,刨芋头这种麻烦的事情男人都不愿意做,能避就避,而毛九,则愿意花了大半个时辰帮着山杏剥毛豆。山杏也会在大夏天的下午陪着毛九在鱼塘边上捞鱼、称鱼。原来是这样,怎么自己就没往这里想。柴老头越想嘴角越往上翘,步子也越走越快。

走进院门,只见毛九和山杏对面对在剥豆子,柴老头本身就是急性子,喘着粗气道,毛九,我把女儿嫁给你,好不好?马上,毛九的耳朵红得像是快要滴血:

好!柴老头真的乐乐,眼角的皱纹像是绽开的花朵,

好好好,待会儿咱爷俩看看黄历,把日子早点定下来。

爹~你们都讨厌死了。山杏跺了跺脚,就往屋里跑去,还碰翻了装满豆子的碗,豆子在地上滚来滚去。



夏天到来之前,柴家办了喜事。山杏嫁给了毛九,喜事办得有些急,但是并不仓促,毛九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备齐了,用他的话说绝对不能亏待了山杏,自己没有了父母,但是该要的礼数还是要齐全。柴老头人缘好,村里的乡亲都来喝喜酒,柴家院子不算大,喜酒就办在田边上,热热闹闹的办了十几桌。有的人感叹毛九福气好,山杏懂事又孝顺;有的人感叹山杏福气好,毛九能干又踏实。柴老头很高兴,因为其实是自己福气好,有那么好的女婿和女儿。于是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喝了一个酩酊大醉。这一天大家都被柴家人的喜悦和幸福感染,都在喜悦和幸福里入睡。

又到了草鱼大收成的时候了,三年来,毛九的鱼养的越来越好,鱼塘也承包了一个更大的。现在家里的田已经包给别人了,闲不住的柴老头本来可以在家享享清福,可他宁愿去鱼塘帮毛九两夫妻的忙。毛九的鱼个头均匀,肉质又好,还没上市就被订光了,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当然也有美中不足的。

柴老头很喜欢孩子,走在路上看到乡亲的孩子总会上前逗一逗,邻居的孩子只要到柴家来串门,糖和枣都是不会少的。从山杏成亲那天开始,柴老头就盼着自己的外孙,然而三年过去了。徐老头第二个外孙都快去学堂念书了,柴老头还没盼来自己的外孙。心里急,表面还是不能表现出来,只是有些事情就算不表现出来大家也心知肚明。

山杏知道父亲喜欢孩子,每次看到父亲抱着别家孩子的那种慈爱的眼神的时候,山杏的心里都特别难受。即使现在家里不愁吃喝,毛九对自己也体贴入微,但是女人总要有个一儿半女才算完整。但是肚子一直没有消息,山杏向徐老头的女儿请教了很久,但每一次的结果都是失望。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山杏感觉到时间越来越紧了,应该做些什么。

一日,毛九收完账回来,见山杏端着一碗黑色的药水正准备喝,见毛九回来,停了动作,把碗放在桌上。

杏儿,你在喝什么?见毛九问了,山杏把装药的碗往边上移了移,神色有些慌乱,

没什么。毛九径直走了过去,拿过桌子上的碗问道:

我都看到了,你在喝药,你不舒服,生病了?不烫呀。山杏移开毛九敷在自己额头的手,轻声说道:

我没有生病。你看我们成亲也三年多了,我这肚子……一直没有消息,我想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所以我今天去邻村找了个大夫看了看,听说那个大夫,诶,九郎……毛九抢在山杏说话的时间把药往窗外倒了出去,

没病为什么要喝药,是药三分毒。山杏看了眼倒到窗外的药还有空掉的药碗,有些委屈,嗫嚅着:

我嫁给你三年,也想给你们毛家传宗接代,但是我这肚子不争气,没能给你生个一男半女,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毛九神色有些不虞,打断道:

你没有对不起我,这个急不来的……山杏按住毛九的手,好声好气的说道,

九郎,你听我讲,我年纪也不小了,年纪再大下去,有孩子就更困难了。我去看那个大夫也只是试试,并不是有十万的信心。这几天我也在想,要不哪天去找爹说说,去买个丫头回来给你做小的,那……毛九的神色变了,神色是山杏没见过的阴沉,语气也不像往日那样的温和。

够了。山杏,看来有些事情也瞒不住了,你看我的眼睛。毛九的眼睛发着黄光,瞳孔从圆慢慢地变成线状,又慢慢变圆。山杏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你。

你记得你八岁的时候救的那只黑猫么。就算爹说黑猫不吉利,你也坚持要救的那只黑猫,那只黑猫就是我,一直修炼五百年的猫。毛九,其实是猫九,我是第九只出生的猫,又是一只黑猫,从来就没有爹娘疼我爱我,你救我那次是我爹娘把我送给妖王作为贡品,我逃了出来,但是受了重伤,连人形都保持不了,幸好你救了我。但因为我的逃跑,妖王灭了我全家,我也从那天起成了孤儿,但是连自己的家人都会送出去的家还有什么好留恋和不舍得呢。

坦白说,我来找你是来报恩,但也没想到之前跟狼妖对打中了热毒又发作了,你和爹又一次救了我,我不知道是大夫的药真的有效,还是我本来就该好了,但是还是你先发现了我。起初真的是报恩,但是这个家给了我从来没有过的温暖,特别是你,你纯真、善良、勤劳、孝顺,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心喜欢你的,反正只要你开心,我也很开心。成亲之后,我的责任就是让这个家的人过得更好,我妖力不强,没办法呼风唤雨,那就尽力让你和爹过好日子。

我知道爹很喜欢小孩,很盼着有个孙子,同样,你也很喜欢小孩。但是你是人,我是猫,我俩虽然可以有夫妻之实,但是却不可能诞下后代。你觉得没有小孩是你的问题,拼命的去取经,是偏方,我心疼你,又害怕,我害怕你知道我是异类会讨厌我,所以我才瞒着不说。但是真相总会大白的,没有人会喜欢妖怪的吧,我会悄悄离开的,我也会消掉大家关于我的记忆,你放心,你……毛九的话还没有讲完,一双温软的手,握住了他有些发抖的手:

我当然害怕,我害怕你跟我成亲也是报恩。还好不是,幸好不是。我嫁的是你毛九,因为你踏实,因为你善良,跟你是人是妖没关系,你虽然不是人,但真心对我们父女好,对这个家好,就够了。你是我的夫君,不管你是什么都是你的夫君。毛九擦掉山杏的脸颊的泪水,温声道,

可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的。爹那边……

虽然没有孩子,但我有个疼我爱我,对我一心一意的夫君这就够了。对我好才是最重要的,爹也明白这一点。

杏儿,谢谢你。毛九把山杏搂进怀里,这一搂搂得很用力,几乎快把山杏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六十年后,有个黑衣老人捧着一个盒子走在山路上,他走得很慢,苍老的手扶着拐杖,巍巍战战却十分坚定的往山上走,这山越往上人烟越是稀少,慢慢的老人佝偻的背直了起来,满头的银发变成了黑发,从一个老人变成了一个英气的少年。他捧着盒子,温柔地对这盒子道:

杏儿,再上去就是我修炼的地方了,我们以后就在这儿住,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沈大元:生于杭州,求学杭州,现居杭州。地铁战线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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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责编:刘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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