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冬天

你的冬天是一点还是漫天遍野...







1/

我只过一点冬天，所以冬天在我眼里愈发可爱。

早上起来开始觉得冷，晚上顶着小被子觉得薄了，冬天就来了。于是拿出厚厚的大被子，整个人躲在里面，外面是呼呼的北风，有时候能听出一点“小白菜啊真可怜啊的味道”，偶尔半夜起来喂奶，瞥到窗外，看到楼下卖早点的夫妻已经开始准备了，几乎能够想象油腻腻的套袖，粗粝的手，临近清晨的风刀子一样刮过去。

衣服一不小心就穿薄了，在外面多待一会儿都不想，通身的冷。阳光开始变得可爱，让人期待，尤其是邻近中午，大片的阳光洒进阳台，抱着孩子懒洋洋地坐在阳光里，简直没有一处不暖和。天一阴，可就冷了，在家里，总不愿意穿得像外面，可是睡裤怎么穿都空荡荡的凉，凉拖换成棉拖还是不够，还要再套上袜子，有时候把袜子套住睡裤，像小时候一样，看起来好笑但是温暖。这才刚刚要进入十一月，这样的冷，几乎就是我整个冬天的冷了。

很快暖气就要来了，我的冬天就只在室外了。穿着羽绒服，戴着帽子手套围巾，出去兜一圈很快回来或者进入另一个暖和的地方，冬天的冷怎么都抓不住我了。而在室内，可以吃火锅，也可以吃冰激淋，似乎都妥帖。可以吃冰激凌的冬天，也实在是惬意。隔着窗子看着外面铺天盖地的雪，脚上还是可以踩着凉拖。

只有这么一点点冬天，所以才敢说冬天真可爱。



2／

可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这样的。

曾经以及现在。曾经可是要过一整个冰天雪地的冬天的，现在如果在姥姥家，也是要过一整个冰天雪地的冬天的。

想起来去年冬天给姥姥打电话，姥姥说家里的井都冻裂了，能穿的衣服都穿上了，还是冷。那是真冷，无处可躲的冷，好像每个窗子都关不紧，嗖嗖的进风。室外冷，室内和室外一样冷，坐下只会更糟糕，脚都冻得木木的，手就没有暖和过来的时候，唯一暖和的地方就是院子里的厨房，不做饭的时候，也点着一个小的煤球炉子，每次来到炉子边上，简直想把手塞进去直接烤熟。

早上起来洗脸，姥姥会倒好一盆热水，热乎乎的，让我先洗，然后姥姥洗，最后才到姥爷洗。即便是热水，也不想洗脸，总是无法避免把水弄到领子和袖子上，简直不知道拿沾了水的领子和袖子怎么办，寒冷一把抓住潮湿，可是不能脱下来。



那时候烧火就成了最让人喜欢的活动了，姥爷经常把火烧得旺旺的，然后交给我，整个炉灶里都是红彤彤的火，刚坐下来的时候，简直想把自己的胳膊和手当柴火塞进炉灶里。很快，厨房里都是热腾腾的蒸汽，这真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候。

不，不，最暖和的时候当然是晚上。现在乡下也都用上了电褥子，睡觉前打开，把整个被窝烘得热乎乎的，把自己塞进去，立即被热气包围了，再配上姥姥家那个小小的彩色电视，听姥姥说说话，再美没有了。我小的时候，还没有电褥子，那时候总是靠打吊瓶的瓶子，装上热水塞进被窝里，整个脚就偎着这个瓶子，有时候瓶子太烫，真是既想靠近又得离开。

第二天早上，一早姥姥就起床了，我每次睁开眼的时候，姥姥似乎都是同样一句话：“别起来，太冷了，多睡会儿。”然后把我的衣服放在两个被子之间，等拿出来穿的时候，热烘烘的了。

可最多的记忆，还是冷，无处可躲的冷。这些冷的记忆也多是长大以后回去才有的，那时候自己已经是一个只能过一点冬天的人了，每次回去，姥姥会在我穿的衣服外面，再给我加上一件军大衣，小的时候，好像并没有觉得这么冷，那时候关于冬天的记忆，都是雪啊过年啊，美好的很。你看家里的小孩子，还有穿着厚棉裤露着小屁股的，冻得红通通的脸，挂着鼻涕，跑啊笑啊，才不知道什么冷呢，被大人揪住，呼噜噜喝下去一大碗热腾腾的稀饭，喝完又撒丫子跑了，冬天，冬天可拿他们没办法。

我有我的一点冬天，可还是想念那冰天雪地的冬天，漫山遍野的冷，想念那个光秃秃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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