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浪：我的故乡，我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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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乡，我的情

去年秋天，父亲响应我县移民搬迁的政策，报名要搬迁到黄花新建的移民区。

在报名前，同宗的一位侄子说：“往黄花搬迁，就像是老子对儿子说要好好念书考大学一样，这么好的政策我们要支持。”今年的开春时节，他便拉着一部分家具到黄花滩的移民点去盖房子。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在省内的铁路上工作，另一个尚未大学毕业。他70多岁的老母亲则留在老家一个人看门，还养着七只羊。

当初报名的时候，父亲很积极，但是家里的其他人都不愿意再搬迁。母亲说：“我们老了，辛苦了一辈子了，再没有力气盖房子了。现在你们大了，都需要自己买房子，到时候我们实在苦不动了，你们就把我们接过去。我们现在还能苦动，你们也先不用操心，我们就在老家待着，跟前的地种上一些，你父亲农闲的时候再打上点工，我们就能完全把自己养活住。下面的情况暂时也摸不清，我们划不着再折腾了。”我和弟弟都赞成母亲的看法，劝父亲暂时不要报名，但是父亲总说：“我们这个山沟沟里有什么好的，连个平一些的路都没有。黄花滩那么平整，每人还有一亩多的地，还有一个大蔬菜棚，你们兄弟们自顾自己，我和你母亲把蔬菜棚种上，自己的生活就能保障，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给你们娃们贴补些呢。”父亲借一次到乡上办事情的机会就报了名。

报名后，父亲就开始经常到别人家去打听怎么扩建房子的事。还时常将搜集来的信息向我们“反馈”，我和弟弟也经常装聋作哑，只是应付着，并不正面回答父亲通过“反馈”来让我们拿主意修房子的事。今年三月，母亲在兰州照顾坐月子的弟媳妇，父亲则回到黄花移民区张罗着盖房子。在他离开兰州前的那晚，我们就在黄花盖房子的事开了个小小的家庭会，我们的一致意见是：让父亲回家去干些农活，今年房子先不修，种上点庄稼，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之后再打算。父亲唯唯连声，满口答应。

父亲是个“急性子”，甚至更多的时候有点专断独行，他回家后并没有听从母亲、我和弟弟的建议，一回去就开始拉砖、拉水泥准备盖房子的材料。我们拗不过父亲跟他堵了一阵子气。后来母亲在电话里给我说：“他（父亲）一辈子就不听人的劝，我早就给他说过你们兄弟两个人都在外面，你现在还没有结婚，连个稳定的工作都没有，你兄弟一家四口全靠他一个人养活，你们的日子也紧巴的很，以后到这里也不可能来住，但是他就是不听。现在把砖也拉上了，他盖也可能有他的打算，我想就是他可能现在老了，辛苦了一辈子，现在再努力着盖上些好房子了享个福。他也孽障的很，我从兰州回来的时候他就一个人苦着，脸上就像黑人一样，穿的衣服和裤子就脏的望不成。他不是个人了你们是个人卡，你们跟他赌气，他天天跟我嚷仗，我的心里就难受地说不成。你们看，你们能给我们添补上些，再加上我们打工存下的些，再把老家里的那些豆子卖掉，估计房子就能盖起来。”

在跟母亲通完电话后，我给弟弟打了电话，让他给父亲打个电话，问问房子怎么扩建，所需的费用等情况。向来，父亲是更喜欢弟弟的，因为他认为弟弟继承了他的“胡日鬼”气，我则太过于文弱。过了两天，我和弟弟经过商量，扩建的房子还是要稍微大一些，虽然我们不会经常到黄花去住，但是年头节下兄弟二人携妻带子回家没个大一点的房子是不行的，再者，父母老了就让他们享个福。商量的结果是每人先出10000元来让父母盖房子。

得到我们的资金支持后，父母开着家里的农用三轮车到老家去拆房子。他们的意思是将移民区的彩钢房上的彩钢换下来改成老式的椽木结构，彩钢房冬天不保温寒冷、夏天风大呼呼作响不安全。到老家后他们原本打算将西面五间房子以及门外的几件羊圈一并拆下来，用这些房子上尚新的木头。但是，最终在同村其他人的建议下西面的五间房子并没有拆。母亲说：“人们说的对着里，上面的房子还是留着，万一下面不行了我们就再搬回来。再一个，西面的房子拆掉了，南面的那几间堂屋也就保不住了，堂屋是你的太爷的头上盖下的，不能毁在我们的手里。”最后，父母只拆了几间羊圈，拉着不多的一点木头回移民区去了。因为所需的木头不够，父亲又花了2000多块钱买了椽子和大梁。

我家报的是过渡房，自己交21800元，政府补贴45000元，房子建成后是一长23米宽14米的院子，里面盖有总面积为40.48平米的两间彩钢房。现在经过扩建，总共有三个卧室、一个客厅、一间书房、一间厨房，总面积有130个平米。另外，每家还有一个种植大棚，自己交10000元，政府补贴50000元。

国庆节放假后，我去了黄花滩。我原本不想回去的，但是父亲总是念叨买家具的事，于是我就回去买家具。到黄花的第三天，我到邻居家去看了看，他家报的是86000元的房子，里面装修的金碧辉煌，不到100平米的房子，仅吊屋顶就花费了20000多元，沙发、茶几、电视座、餐桌花了10000元，60英寸的平板电视5000元，拉网线540元。父亲对他家的装修很羡慕，从侧面也表现了某些“我家的装修也要跟他家的装修一样”的意思。但是，我家的情况跟人家的情况大不一样，人家的孩子刚上小学，小两口常年在外打工，老人在家照顾孩子，家里没什么负担。之后我只花了10000元买了沙发、茶几、电视机座、餐桌。现在，一个尚未解决的问题是房子还没装修，屋顶没吊，墙面还是原始的水泥色，横七竖八的电线连着发着黄澄澄光的灯泡。父亲对我说：“现在最便宜的吊顶是15000左右，你看我们装多少钱的？”“那就装最便宜的吧，多了我们没钱。总不能把钱拿来吊掉顶了吃沙子去。”我回答道。各种吊灯是弟弟在网上买的。原本打算在兰州买，但是实体店里的等太贵，样式稍微好看一点的价格就不下300，为了省钱，弟弟从网上订了10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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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的六月份，我放虫草假回过老家。那时候黄花的房子已经扩建完了，只是父母又出外打工去了。父亲多次给我打电话让我去黄花的新房子里住，我一直没去，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独自一人就住在老家的旧房子里。村子里已经没什么人了，除了老人就是几个小学生，所以多少还是有点孤寂。但是，我总觉得还是老家好，老家就是家，就有家的味道，有浓郁的乡愁。一日与放羊的潘大伯在门前的路上相遇，便聊了起来。老人已经年逾六旬，我小的时候就时常由他带着去放羊。

潘大伯说：“这个黄花没必要搬。我们这个地方这么好，山上树也长着里，空气也新鲜得很，现在那条公路又往宽里修着里，交通也越来越方便了。你看，那一股股泉水，清凉凉的，就是天然的矿泉水。我首先舍不得的就是那泉水。搬到黄花，吃水还要钱里，吃的水哪里有我们泉上的水那么好。黄花的水说是从曹家湖水库里压下去的，抽出来黄澄澄地着里，水龙头拧开就淌的不大的一股股，现在搬下去的人还不多，如果人们全部搬下去了连口水都没有了，再浇什么地里。一片黄沙，人们搬下去怎么生活里！其实，国家真的要想帮助老百姓，你就在我们这个地方把我们安顿下。把不搬迁的人们往平整处集中起来，花上黄花的房子那样一半的造价，我们再把老房子上的木头拆上，就能给我们盖一院子好房子。那样一盖要比黄花好的多了。”

国庆节回黄花，父母依旧在附近打工，要么铺绿化砖，要么用水泥打地。一日在铺到我家门口的时候，原村的孙三爸从老家下来看黄花的房子。他跟父亲是从小长大的好朋友，现在又跟我们在同一个移民点上，且他家就在我家的屋后，相距甚近。他前几天刚把场打完，他的老婆还在老家里晒粮食呢。这几天下来看看黄花的房子，顺便找个打工的活干。下午我邀他到我家吃饭，饭后他和父亲坐着聊天。

“日他的妈妈的，谁啊呱喊着下黄花里，这个地方下来了省死来里吗？”

“你听这老三说的，这是县上下山入川的扶贫政策。”

“在不知道政策是怎么样子的。我就感觉这个黄花就一点也没有下好。我怎么感觉啊都是我们老家好。你们刘家人那个时候就说，往黄花搬就像是老子叫儿子念书考大学里。我看搬下来的人们真正说黄花好的就少得很。”

“就是的，搬的时候心劲儿大得很，搬下来没有以前说的那么好谁就都破烦掉了。但是现在你还不搬不行，到时候人家像干城那边的那样，断水断电，庄子的外面再把铁围栏围上。你怎么生活里？”

“就像我们庄子上，他水断不掉。这点断掉还真就没办法了。我听着学校也往掉里搬里，这到底真着里没有？”

“庄子上的小学随时就要搬掉，念书的娃娃们一少，那就给你不开了。现在是把中学往掉里搬里。现在的九号点上已经开始修中学了，到时候修出来，整个中学就要搬到九号点上了。娃娃们没处上学，你不搬往哪里起里。”

“前几天，人们说着干城乡大鱼的几家子把东西收拾上着又往老家里搬着里，最后乡上的又挡下了。”

“这事是真的。但是这个你没办法啊，那人家过不下去了就得搬回去呀，沙子又不能吃。搬下来的人们基本上都跟我们一样，说是搬下来了，其实是在两头子忙。老家的地不种上你没吃的，种上你就得两处子跑，最后就是把人忙成个说不成。”

“就是的。年轻人们一边打工一边盖房子，房子盖上了，门一锁又打工去了。现在不管住在哪些，都是个打工的。即使现在黄花的房子盖好了，你还得打工，不打工吃什么里。与其这样折腾来折腾去，还不如就在老家里待着。”

“这种政策也不对，谁想搬你让人家搬，谁有钱你让人家搬。像我们一搬就又开始拉账了。把前几年存下的那些就全部交进去了。”这时母亲插话道。

“你们还好这里，两个儿子工作着里，能给你们添补上些。我么眼看着老了苦不动了，娃娃的媳妇子还没有说。我的股骨头坏死着这就几年了，人就牙子硬忍着苦着里。”孙三爸说道。

“你不苦哪起里。苦的稍微松些都不成。娃们连那们的生活都过不到人前头着里，那怎么给你贴补里。”父亲说道

“今年不论怎么说，我到老家里过年去里。房子明年了再装修。现在就真正没办法装修。老汉们几辈子置下的家业一下子离开真有点舍不得啊。明年即使搬，我的老房子还是不拆，如果下面不行我到老家里去还有个住处里。”

“我们老家的房子没拆的原因也是这个。现在的这个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分下来，好像还没有推好。所有的搬下来的人们都买着吃着里。你说农民买着吃，过着市民的生活，农民能挨得起吗？一个房子修的把家里的老本全部搭进去了。”

“这个种植大棚现在修好了没有？我听着别的点上的人家的大棚已经开始种开了。”

“前几年搬下来的人家，主要是二号点的人早就种着里。那边水能浇上。我们点上的大棚出是出来了，但是还没有验收。主要是没有水，你把什么东西浇给里。”

现在的黄花移民区，皆是一派城市风格的布局，宽阔的马路，林立的路灯，热闹的广场，但是就如我母亲说的：修哈的就好的很，真正漂亮，没有说头。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吃饭问题。

作者简介：

作者：刘子平，古浪横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