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经典短篇】山音 (下)

 

结局向暖...



张犀剑
5


天又黑下来了,春秀不知道,她还是像早晨醒来时那样迷迷糊糊的,她甚至不明白天怎么一下子就黑下来了,好象刚刚还是那么亮的四周突然就罩上了浓厚的灰黑色。

屋里一点响声都没有,静得能听得见风从门窗灌进来的那细微的声响和穿过院子里堆着的树枝子和草棵子的垛子的嗖嗖的响动。炉子里的火一定是烧尽了,屋里没有了暖和的感觉。公公和婆婆是什么时候走的,春秀不知道。但她知道他们一定是走了,因为,屋里已经安静了好久,没有人做晚饭,也没有人吃晚饭。

春秀就那样偎着被子在炕上坐着,一天,还是半天,她不知道,她就是那样坐着。脑子里好象想了好多事情,又好象什么也没想。直到她意识到天黑了时候,她才想起,这个家里,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这会儿在家里吗?

她想下去看看,但是她又犹豫着没有伸开自己的腿 。她不住地说服着自己,但她就是没有走出自己的屋子。她甚至一次又一次地给自己定下数到多少个数之后就下去,但是她一次又一次地数完了这些数,她还是没有走下炕来,她甚至连灯也不想拉开。

天还在黑下去,在越来越深的黑夜里和越来越安静的屋子里,春秀感到了一种自己说不清楚的孤独,风好象也停下来了,因为她听不到那方才还穿过窗的缝隙的风的低吟,也听不到窗外的柴禾垛子那索索的抖动,听不到往日婆婆连续不断的咳嗽声,还有她心里想着的那个人往常在此时早该响起的酣畅的鼾声。这深重的黑夜和一切都像死去的安静越来越紧缩地包围着她,让她心里不住地生出了惶恐和惑乱。那 个人是不是真的不在家里?假是他在家里,在干什么,怎么就不能过来看看自己,他不知道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炕上吗,他不知道他的爹娘离家去找他的弟弟去了吗,他忘了昨天晚上那些事情了吗,还是他真的不在家里,假是他不在家里,他会上哪儿去呢?

春秀让这些胡思乱想在心里一阵阵地搅着,还有那听不到一点声响的屋子和看不到一点光亮的四周挤压着,眼前忽然像有一块很大很大的石头向她砸下来,她惊叫一声,呼啦跳起来,又一脚从炕上跳下,冲出屋子,冲进了另一间屋子。就在快得她自己也不相信的一瞬间,她抱住了一个热乎乎的身子。

她知道,她抱住的是她心里想的那个人,那个人现在就在她的怀里,那个身子虽然是背对着她的,但她感觉得到那身子的温热和不住地抖嗦,她希望她抱着的这个身子能转过来也抱住她,但是,那身子只是不住地抖动着,越来越剧烈地抖动着,(此处删去XX字)。

春秀明白了,明白这个不能言语的壮汉在做什么。(此处删去XX字)。

春秀感到这在自己的身边的人虽然是不能言语的,但此刻那个在自己的身体里活动着的东西却象是能言善语知情解意一样。那不住地活动引着她向一个地方走去,那个地方仿佛可以使她高高地飞起来,她一会儿迷蒙一会儿清醒,她甚至听到了自己轻轻的呻吟声,不知过了多久,在她的一阵迷晕中,她感到了在自己体内的那个东西的有力的撅动和撅动之后的爆发,就象是遭受了一阵剧烈的冲击,春秀陷进了短暂的一阵昏厥,在昏厥中,春秀强烈地感知到此时此刻在她的身体里一个生命的合成,就在这时候,不可能在昨天,也不可能在以后的任何日子,只能是在这个时候,在她的眼前,恍惚还出现了一个影子,那是个健壮的男孩,啼哭着,挥舞着两只小手,在她的怀里,不住地啼哭着。春秀这时候有更厉害的一阵昏厥,昏厥在自己的激奋和想象里┅┅



春秀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又亮了,她发现自己非常温驯地躺在那个带给她幸福的男人的怀里。她能够理解什么是幸福了,她觉得眼前自己就是幸福的。而这个男人正以显然是早已醒来变得很神采的目光看着她。

春秀没感到一点羞涩。她笑了。

春秀忽然想起一些话,就打着手势问他。

昨天晚上你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呆着,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告诉她:不敢。

为什么不敢?

爹娘不在家。爹娘没说。

那前天怎么就敢?

那是爹娘在家,爹娘说了的,同意的。

以后还敢不敢了?

只要爹娘同意,就敢。

如果我自己愿意,你敢不敢?

得跟爹娘说说。

春秀突然偎在他的胸前哭了。

他惊了,抱了她,替她擦着泪,摇晃着她,问:怎么了,怎么哭了?

春秀拿两只手捣着他胸前那结实的肌肉,抽搭着。

傻东西,以后不用听爹娘的,只要我愿意你愿意就行了,知道了吗,这是你和我的事情,你愿意我愿意就行了,别人谁说了也不算,谁说了也不管用。

春秀看见那壮实的汉子的眼里有一点一点的光在微微地闪动,但是最终没有生成泪流出来,只是化作了一个憨憨的笑挂在了脸上。
6
这大概是这个冬天里山里最暖和的一天了,没有风,太阳也比往常要早好多时辰就照到了屋子里,只是光亮不太多,也懒洋洋的。

屋里静静的,哑巴不在家,公公和婆婆也都躲了出去,只有春秀和连水一个在炕上坐着,一个在炕前站着,已经好一会了,谁也没先开口说什么。春秀其实已经想好了自己该说的话,但她没有说,她在等着连水先说,可是连水就那么站着,背对着她,就是不说。

连水和公公婆婆是晌午回的家,那时春秀刚吃完饭,正收拾着桌上的盘子和碗筷,见连水一头扎进来,吓了一跳。连水铁青着脸,什么也不说,接着又一头扎进了他和春秀的那间屋里,不见人影,也听不到动静。倒是公公婆婆进屋的时候和春秀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就坐在了饭桌边,春秀不说什么,就把刚端下去的碗筷又端上来。

娘,我再给你和爹做点饭吧?春秀看着婆婆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

婆婆的脸色和平常一样。

不用了,秀,吃剩下的就中。连水,来吃饭。

没有动静。

连水,你吃不吃?婆婆又喊,可能是声音大了些,引得婆婆咳嗽起来。

公公边给婆婆捶着背,边骂了一句:熊玩意,不用管他。

春秀心里有数了。

连水就这样一直闷着,闷到了春秀又一次把公公和婆婆用的碗筷收拾好,走进屋里。听到春秀走进来,躺在炕上的他一个骨碌爬起来,背对着她,站到了地上。

春秀知道,连水心里不高兴,看来公公婆婆把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到了,不需要自己再重复了。可他就这样闷着是什么意思?

连水。春秀叫了一句。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你都知道了吧?

什么知道了?

还用我再说吗?

过了好半天,连水吐出了一句:你说吧。

连水,你不是个男人。

你怎么这么说话,我怎么不是个男人?你说说我听听,我怎么不是个男人?

大概是春秀的话触着了连水的痛处,连水的声音明显的大起来。

你想想你给我写的那三句话,你再看看你眼前的这个样子,不用我说,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个男人?

连水不吭声了。

连水,爹娘是怎么给你说的?

不是都和你说了吗?

和我说了什么?

连水转过半边脸。

和给你说的一样。

连水,我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用不着这样对我。

我怎么了?

你看你的这个样子,好象我欠了你几辈子的债没还。

连水转过身,低着头,坐在了靠墙角的一张椅子上。

春秀,我不埋怨你,我,我是生我爹娘的气,他们这样,不光害了我,把你也害了。

连水,我没觉得是害了我,我觉得他们两个老人是救了我。

连水没接上话,看了春秀一眼,又重重地把头低下了。

连水,你想想,咱们两个这样下去,算是怎么一回事?

你说算怎么回事,你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我是你光明正大的丈夫,别的,我管不了那么多。

连水,你说这话也不牙疼?我们是三年的夫妻,可是我们做过一天的真夫妻吗?我们在自己家里说话,不怕别人听了去,你说说,你哪天哪夜当过一次真正的丈夫?

连水又不吭声了。



连水,我不是在这里诉你的苦,我让你连哄带骗嫁到你们这个穷山沟里来,我过了几天好日子?我和谁说去?我心里的苦水上哪里去倒?三年了,我憋了三年了,你还要我再憋多少年?

春秀,是我对不起你。

春秀哭了。

春秀,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就照实说吧,你怎么说,我怎么听。

春秀,你说吧,咱俩,反正就这么回事了。

春秀还是哭着。

要不,春秀,我说。

春秀擦把泪,止住哭。

春秀,咱俩从一开始就没有缘分,就不应该,走到今天,是个误会,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咱俩的这个关系,也该结束了。春秀,咱俩人离婚吧。

是爹娘叫你这样说的, 还是你自己这样想的?

我自己想的,再这样下去,我就把你害大了。

连水,你我怎么都好说,可是你想过这个家没有?你想过这个家里的这几个人没有?连水,我和你现在就可以一刀两断,或者我现在就可以一走了之,可是这个家呢?这个家的三个人怎么办?咱爹咱娘在这个村里还能不能抬起头来,咱哥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连水,你一个人跑出去这么多日子,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问,过清闲日子,你今天回来了,你回来看看,看看这个家,看看这个家的这些人,你和我谁能避开这些事情,谁能离开这个家?连水,你好好想想。还有,咱爹和咱娘还想在这个村里抬头做人,我们不给他们留下个子孙,我们怎么有脸?连水,你还记得古人的话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连水呆呆地听春秀说着,春秀说得他的心里一阵阵发颤。是啊,他真 的没想到这些事情,最起码他没有在心里认真地去想这些事情,而这些事情是他作为一个儿子一个丈夫一个兄弟最应该去想的事情,他怎么就连一个女子都不如了呢,而这个女子还是自己最对不起的人。

连水听着春秀的声音,心里一阵阵地刺疼。

春秀,你说吧,我听你的。

连水,你真的听我的?

真的。连水抬起头来,眼睛也敢对着春秀的眼睛。

连水,你上来,你到炕上来坐好,我把我想的给你仔细说说。
7
爹,娘。

春秀和连水挨着坐在炕下的凳子上,让公公和婆婆坐在炕上。

我和连水商议好了,想把我俩商议的事和你们说说。

好哎。婆婆应一句。

这是我和连水两个人的意思,不是我一个人定的。连水你说是不是?

是。连水头不抬,眼不睁。

连水,你说吧。

你说行了。

爹,娘,我和连水是这样商议的,连水还愿意在外边打工干活,我也同意,这样他一来能在外边挣些钱,养活他自己,还能补贴补贴咱家里。我俩都不同意离婚,因为这样对我们全家都没有好处。以后家里的事,包括给你们两个老人养老送终,就算我和我大哥的事了。孩子的事,我和连水是这么想的,假是真能生下这个孩子,这孩子是我们全家的孩子,是我的,是我大哥的,也是连水的,是我们石家的孩子。连水是孩子的爹,这一点,连水不糊涂。等孩子长大了明白事理了,到那时候再说。连水也说了,他在外边干活,一年半载的就回家一趟,回来看你们两个老人和孩子,孩子叫他是爹,叫我大哥大伯。爹,娘,我和连水就是这么商议的,连水,你看我那里落下了,你再接着说。

连水抬起头来,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他的这个表情让他的娘看见了。

连水,你说吧,别把话烂在肚子里。

连水吭哧了一顿。

娘,爹,还有个事,春秀没说,我就替她说了,就是,就是以后她和我哥的事,你们别管了,就叫他们两个人在一块过吧,你们也知道,我的毛病。这么多年,我心里其实一直是愧对春秀的。春秀是个好人,这几年没有她,咱这个家还不定是个什么样子。我哥也是个好人,最起码他身体比我好,能吃苦受累,也知道心疼春秀。他们两个人在一块,我心里也踏实。有我哥和春秀在家里,我在外边不管干什么,我都放心,再苦再累,我也愿意。

娘知道,孩子。

春秀看见婆婆的眼里流出了泪。

还有件事,娘,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儿呀,说吧,娘听着。

娘,我说了,你别生气。

说吧。

就是,就是,娘,娘你以后别再骂春秀了,你要是骂,你就骂我,骂你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连水突然从凳子上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跪在他的爹娘的面前。

爹,娘,当儿的求你们了。

春秀捂住脸放声地哭起来。

老太太看看跪着的儿子,又看看哭得那么伤心的儿媳妇,就知道儿子的这些话,并不是这两个人事先商议好的而是儿子一个人的意思,或许他早就想好了,只是憋在心里不敢说,或许是这几天发生的这些事情让他觉得不说这些话就对不起春秀。

老太太自己也哭了,哭的声音很重,她一边哭着,一边咳嗽着。

连水,春秀,娘知道自己错了,娘以后一定不犯这个错了。儿呀,你别跪着了,娘知道了,春秀,你也别哭了,娘给你们保证,不犯这个错了。

见儿子不跪了,春秀也不哭了,老太太就唏嘘着。

唉,娘的这个嘴啊,是刀子嘴,可娘的这心啊,你们谁明白啊,娘想的是什么,是当娘的自己,还是你爹?不是,都不是,娘想的是这个家,这个家祖辈传流的事呀。春秀,娘是骂过你,骂了你不少,可娘骂了你以后,娘这心里也难受啊。你问问你爹,娘骂了你以后,哪一黑夜娘没哭过,娘只得偷着哭,娘哭给谁听呀。现在好了,娘现在别的心思都没有了,就盼着你们能给我和你爹生个孙子,给石家留下个香火,到那时候啊,春秀,娘就是给你下跪也成。

娘,那要是春秀生的不是个男孩,是个女孩怎么办?

连水突然问了句。

咳,那怕什么,接着生呗。

婆婆非常干脆利落地说,不带一点咳音。这让连水向春秀看过来的眼神里有一些担忧和无法言会,但是春秀一点也不在意,因为她坚信自己已经怀上了,而且肯定是个男孩,是个健壮得像她的哑巴大伯哥一样的男孩。
8
当冬天那在山里尖利得能吹透人的骨头刺破人的皮肤寒冷得能冻透人的心冻僵人的全身的风的呼啸声渐渐地弱下来的时候,当那时常被风刮起的干树叶子和干草棵子纷纷安静地躲在山岩和泥地里,不再飘飘然地悬在半空里和飞沙走石一起勾画这个山里冬天的轮廓的时候,当春秀的婆婆的咳嗽声一天比一天少下去而那张苍黄的脸上的笑意却一天比一天多起来的时候,当那个健壮魁伟的男人可以天天晚上用坚实的胳臂用力地抱着她让她一次又一次地沉坠在梦一样的感受里且越来越不能自拔的时候,春秀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在她的腹中有一个新的生命开始萌动。

她的感觉非常准确,就是在那个夜晚,那个公公婆婆离开家的夜晚,那个她和她的大伯哥忘情交合的那一瞬间,种下了这粒生命的种子。

现在,他已经是一棵小苗了,不时地在她的肚子里跳着,动着,叫春秀觉得就像是一只在春丛里上下窜跳的小鸟。

春秀把这告诉了婆婆,她告诉婆婆,她觉得是个男孩。

婆婆立时就张大了嘴,好象要倒下去一样,接着就忙不迭地咳嗽起来。

秀呀,你,你是石家的大恩人啊。

婆婆说着说着,呜呜地哭起来。

娘,你别哭,你别哭,得和连水说一声,还得找个人问问,这孩子生下来,能不能和我哥一样,是个哑巴孩子。

春秀把自己心里已经想了好长时间的一句话说了出来。

婆婆一楞。

是呀是呀,我怎么就没想过这事儿哪,是得找个人问问。秀,你别着急,我去办这事儿。

娘,你问的时候,可千万别说漏了嘴啊。

不会不会,我就说,家里人有这个毛病,会不会传给孩子。

娘,不能说传给孩子,得说能不能传染给孩子。

是是是。婆婆一个劲地点头。我先上六仙姑那儿去问问。

婆婆掂着两只小脚就出了家门。



春秀却没放下心来,六仙姑是隔着他们山里村三四里路远的一个邻村的一个老太婆,有五、六十岁的年纪,说是能卜卦请命,有些仙气,并靠这收人钱财。以前婆婆就曾带着她去看过,春秀去过以后,觉得这个六仙姑神神叨叨,有些疯疯癫癫的。可婆婆却很信。

中午时分,婆婆回来了。

秀呀,六仙姑说了,没什么大事。

娘,什么是没什么大事儿。

六仙姑说,能不能是哑的,半对半。

娘,六仙姑的话不能信,咱得找个明白人看看。

秀,你说找谁咱就找谁,你说吧。

娘,我听说镇上有个老中医,八十多岁了,看这些事情很准,咱能不能找他去看看。

中,那咱吃了饭就去。

老中医的那两间不算宽敞也不算窄巴的房子里就象赶集一样聚拢了好多人,春秀和婆婆等了好长一会才坐在了老中医的面前。都说老中医有八十多岁了,可叫春秀看至多也就五十多岁的样子。

老中医端详了春秀一会,就拉过春秀的手,把两根指头放在春秀的手腕那儿。

你有喜了。老中医不紧不慢地说。

春秀微微一笑,婆婆却咧大嘴,笑着,使劲地点着头。

胎位很正。老中医还是用那种口气说。

婆婆一个劲地点头。

胎气很盛。

春秀似懂非懂,只是微微点头。

是个男孩。

听到这话,春秀的婆婆竟然哭出声来。

好了,回去好好养着,保准是个好孩子。

婆婆已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大夫,孩子的大伯是个哑巴,你看,孩子生下来,会不会也不能说话。春秀细声细气地问,生怕别人听了去。

老中医哈哈大笑起来。

别说孩子的大伯是个哑巴,就是孩子的爹是个哑巴,这孩子也不会是个哑巴。

春秀心里压着的那块大石头哗啦一下掉到了地下。

八个月后,在县医院里,在公公婆婆和丈夫连水的焦急的等待里,在春秀经历了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后,一个通体透红强健壮硕的男孩来到了人间。

公公婆婆喜极而泣,丈夫也露出了微笑,只有春秀把孩子抱进怀里,望着孩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她凝视了孩子一会,又把嘴凑近孩子的耳边说着什么,到底说了些什么,公公婆婆和丈夫谁都没听到,谁也没猜到。在春秀说完后不一会,就听这孩子哇哇地哭出声来,声音洪亮,响彻四周。

春秀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知道,这声音一定传回了山里,那个在家里的人,那个没有看见孩子出生的人,那个不会说话的人,那个叫石连山的人,一定也听到了孩子这响亮的哭声,这是孩子的声音,这也是他的声音,他憋了三十多年没有发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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