箐  韵:嗨!我有娃娃,你有啥?

 

箐韵:嗨!我有娃娃,你有啥?...



作者简介


白清芸,女,笔名箐韵,90后,陕西府谷人。爱好文学和中国传统文化,爱好写作、阅读、旅游,热衷于古琴、剪纸、茶道,以及其他民间传统工艺。自由职业,四海为家,现居深圳。愿广交天下贤才好友,人生苦短,前路漫长,唯不变真诚本性,寻万千世界真知。



嗨!我有娃娃,你有啥?
                   
喜欢布娃娃大概是每个女孩小时候的一个共同爱好了吧!记得小时候,我有很多布娃娃,这些布娃娃有的胖有的瘦,有的高有的矮,然而最与众不同的不是它们的外貌,而是它们的来历。

我所有的布娃娃都是妈妈亲手做的,在做布娃娃之前她都会问我想要什么样儿的娃娃,我凭着自己当时对布娃娃的幻想,用不太流利的语言向妈妈描述着我想要的布娃娃的模样,它有多长的辫子,有那么大的眼睛,身上穿着什么款式的衣服……就这样,我拥有了各种各样奇怪的布娃娃,成为了众多小朋友羡慕的对象。那个时候家里的床上堆满了我的布娃娃,记得有一次妈妈在我的描述下给我做了一个比我当时个头大两倍的布娃娃,我抱着娃娃的时候,娃娃的腿都是跪在地上的。就是这个“巨无霸”布娃娃成为了我布娃娃的终结者,因为它太大,妈妈说等什么时候我长得比这个大娃娃高了,才会给我做新的布娃娃。

然而,自此以后,我再也没有拥有过妈妈做的布娃娃,因为在我的生命中闯入了一个真的娃娃,她会哭会笑,会说会闹,个子会不断长高,我还可以给她喂食、穿衣、梳头发,这个全宇宙最高级版的娃娃也是我妈送给我的,她就是我的妹妹!

自从有了这个妹妹,我就再也没有玩过布娃娃,以前的布娃娃都成了她的尿不湿和枕头,洁白的娃娃身上不是有她尿过的地图印,就是有她留下的口水或是眼泪的痕迹。整个一群“骚气”的小怪兽,与活泼好动的妹妹相比,她们就是一群死气沉沉的木乃伊。

有了对比才知道好赖,我丢弃了原来很喜欢的布娃娃,开始天天玩这个真人版的娃娃。妹妹的皮肤特别白嫩,娇嫩的脸蛋白里透着红,像初夏水中未开放的荷花骨朵儿,肥嘟嘟的小嘴总是被清亮的口水裹得像三月里沾了春雨的粉桃花儿,乌溜溜的大眼睛被上下长长的睫毛遮掩着,如同秋雨中毛蓑笠下的黑葡萄。四肢上的肉肉一节一节的,明摆着就是刚从水里挖上来洗干净的藕。

这个娃娃一开始我还是十分喜欢的,她饿了就拼了命地哭,把奶嘴塞到她肥嘟嘟的嘴里后,她就用上下两瓣厚嘴唇紧紧地裹着奶头,深怕别人给她夺了去,然后两个腮帮子用尽全力吸乳汁,我都能听到洁白的乳汁咽入她喉咙“咕噜咕噜”的声音。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惊恐地瞪个大眼睛问妈妈,我小的时候吃奶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的。她吃饱了以后就不哭不闹了,像一只小王八一样四脚朝天蹬蹬蹬,咧着嘴笑个不停,她笑起来会有酒窝,当时的我总是天真地以为酒窝就是用来装酒的窝窝,估计她以后是个酒鬼,庆幸自己还好没有酒窝。

随着时间的流逝,妹妹一天比一天大了,我目睹了她长头发,长白牙,会爬行,会说话。总听人们说,家里有了老二就会来抢父母对老大的宠爱,刚开始我还不以为然,没想到渐渐地,这个可怕的传说竟也成了现实。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是从两颗黄杏开始。

邻居家院子里有一棵超级大的杏树,每到秋天杏树上就会结满了黄澄澄的大毛杏,看着就令人嘴馋,我每次路过邻家的门口都会驻足看很久。邻家奶奶似乎知道了我的嘴馋,有一天让妈妈带了几颗黄杏回来。妈妈把杏分成两份,我已经忘记当时自己吃了几颗了,但是我深深地记得桌子上留给妹妹的两颗杏儿。等我吃完了自己的杏,似乎根本没有解我嘴馋,反而吃了才知道杏的美味,越吃越馋。

妹妹在床上熟睡,我盯着桌面上的两颗杏儿流口水,心想着她那么小,又不会吃,这杏儿给她吃就是浪费,于是我忍不住吸了吸嘴角的口水,战战兢兢地拿起桌面上的一颗杏儿咬了一口,然后又把咬剩的那一颗放回去,含着嘴里的一口杏儿久久舍不得下咽。

晚上妈妈回来,我陪着妹妹在床上玩,妈妈把桌子上的杏儿拿给妹妹玩,我低着头不敢往桌面上看,并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妈妈不要看见被我咬缺了的那一口。不过这个愿望并没实现,紧接着我就听到了妈妈的训斥声“自私自利的家伙”“不懂得分享”,然后就感觉到身上的肉疼……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感觉到妈妈对妹妹的偏爱,似乎从那时开始,我才意识到这个真人版的娃娃来到我生命中后,我的生活竟然要发生很大的改变。然而这才只是一个开始,购物的时候都是妹妹的主场,妈妈嘴上挂的最多的就是妹妹,她似乎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只有在做事情的时候才能想到我。

我接受这一切,不理解他们的世界。后来,妹妹用锋利的指尖挠伤了我的脸,我天天贴着药膏远远地看着她,等着她快点长大。这些发生的事情我无力改变,但我还是欣然接受着,直到有一天……

记得那一天,我和妹妹躺在床上玩,突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整个房子和地板都在抖动,感觉像是坐在了海盗船里,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妈妈惊恐地冲进屋里抱起了躺在床上的妹妹,然后一边转身一边对我喊“快跑,房子要倒了!”看着妈妈抱着年幼的妹妹箭一般奔出门口,转身不见,我坐在床上竟挪不动半步,所有的失望和委屈顿时喷涌而出,心想如果房子真的要倒了,那就把我埋在这里吧,让我和那些年的布娃娃作伴,葬入这没有爱的世界吧!

然而,老天垂帘,房子并没有倒,我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地震,这次地震震裂一些房屋,也震裂了我对母亲曾经那么依恋的关系。

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对母亲总是冷冷的,我不再与母亲一条心,跟爸爸的关系更加亲密了。妹妹也成为了我烦恼的一个对象,她总是把屎拉在裤子里,我要忍着恶心给她清洗;她总是要吃这个吃那个,我跑很远给她买回来她又不吃了;她总是在我出去玩后哭哭啼啼告状,让我被妈妈揍一顿;她总是像个跟屁虫一样缠着我,让我没有一点自由的空间……

这种纠缠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我给她穿衣梳洗、做饭上学成为了一种相依为命的习惯,习惯了她的纠缠,习惯了去照顾一个人,习惯了隐忍与包容。我从没有想过这种付出的习惯会有什么收获,直到有一次我突然发现,我有了不一样的收获。

那个时候她上幼儿园,我上三年级,我们班里有一个小霸王,他总是喜欢欺负女孩子,无缘无故地追着女孩子打,似乎这样他才能找到被大家关注的存在感。兴许是我已经把隐忍当成了习惯,那个男孩子发现每次欺负完我以后,我都不会向老师告状,所以他每天放了学都会堵在路上欺负我。后来这件事被妹妹发现了,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牵着她的小手走在放学的路上,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那个讨厌的男生又出现了,我让妹妹先走,她背着一个小书包走在前面,那个男生跳出来挡在我的前面,我走哪里他就堵在哪里,记不清我说了什么,他就很生气地把我推倒在地上,我的手被路上的石头划出了血,痛得我放声大哭。这个时候妹妹突然转身冲过来,像是一只被惹怒了的母鸡,伸开双臂挡在我前面,怒气冲天地对那个男孩子说“不许打我姐姐!”她的眼里似乎要喷发出熊熊怒火,瞪得白眼珠都要翻天了,嘴噘得都可以挂住一个油瓶,小小的身体挡在我前面,和那个男孩子的身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时我和那个男生都被她震惊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她发怒的样子。那个男孩子拿她没办法,又害怕她告状,所以就很无趣地走了,好像以后也没有再欺负过我了。我拉着妹妹的手继续走在了回家的路上,一路上她都在喋喋不休地骂那个男孩子,我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她的手,比从前拉得更紧了。

生活多变,小小的力量总是难以改变现实的无奈。这个难缠的娃娃我以为会缠我一生,没想到一场意外的离别让我们分离将近二十年。记得分开的时候,她送给了我一个纪念品,当时热播《还珠格格》,每样学习用品上都有还珠格格们的照片,她有一个心爱的彩笔盒上面就贴的有《还珠格格》的剧照,她把那个心爱的盒子从抽屉里拿出来给我,让我想她了的时候就看看。那个时候我还没有送什么东西给她的意识,只是想着逃离那个地方。等后来我坐在火车上打开盒子的时候,才发现里面竟然有一只小象,那只小象是妈妈给她买的项链上的吊坠,我特别喜欢那只小象,就因为妹妹有我没有,我躲在墙角偷偷抹过眼泪。她把心爱的项链拆掉了,就为了取出那只小象给我。一路上我紧紧攥着那只小象,望着一路逝去的风景,哭的昏天暗地……

离时不知愁滋味,别后受尽相思苦。习惯了枕边有一个呼吸声,习惯了左手边有一只温暖的右手,习惯了为一个人付出,离开妹妹的我像是没有了魂魄的肉体。每天放学后都会坐在山头,拿着妹妹给我的小象独自落泪到天黑,这种循环天天折磨着我。没有电话,没有书信,我像是掉入了一个万丈深渊,和所有的人失去了联系。我不知道妹妹在离开我的日子里过得开不开心,有没有像我一样躲在黑暗中哭泣。但是,深受折磨的我,明白一个道理,要想过得开心,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忘记,把过去埋葬,从新开始。我把小象放进妹妹送给我的彩笔盒里,扛了一把锄头,在自己天天哭泣的山头找了一棵开满花的梨树,用锄头在树边挖了一个坑,含着泪,咬着牙,把那个唯一有念想的盒子用土埋了。心里想着,等我哪天彻底放下了,再把它从土里挖出来吧。

然而,这一埋就是将近二十年,如今的我已经记不起那个盒子埋在了哪个山头的哪棵树下了。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也许那个盒子早已腐烂在了地下。

二十年后与她再相遇,是在北京的五星级酒店里,她背对着我,我站在她身后内心忐忑至极,颤巍巍地用手摸了她脑袋一下,结果还磨出了电火花,彼此都被各自的身体电了一下,她回头笑靥如花。当我们一起爬上了长城的时候,用手机各种姿势自拍,她说“不到长城非好汉”,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不知道的是这两条“好汉”时隔多年会一起爬长城。遗传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尽管时隔多年,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那么的熟悉,一样的笑点,一样的喜好,一样的神情……

人们说,人会因为另一个人的存在,而爱上一座城。毕业后,我来到了她所在的城市,我们的对话经常经常是个死循环。

“最近我好想吃榴莲披萨”我抱着枕头翻滚着。

“快来,我给你订了榴莲披萨!”她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披萨站在我面前。

第二次相遇,“姐,我又给你点了榴莲披萨!”

第三次相遇,“姐,给你榴莲披萨!”

第四次相遇,“披萨……”

“你妹啊,能不能不再吃榴莲披萨了啊,再吃我就成榴莲了!”我忍不住打断她的话。

“姐,带你吃螃蟹去”

“老板,再来一份螃蟹”

“姐,我家里有螃蟹,快来!”

……

“姐,我想去云南,你陪我去吧!”

“好!今天就走。”

“妹儿,我想去国外玩玩!”

“姐,这是新买的同款大衣,你一件我一件,到时候拍照一定很好看!”

……

生活不乏有故事,也不缺酒,但是你有那个愿意为你讲故事、听你说故事,还可以陪你喝酒买醉的人吗?我有一个她,她是我妈给我做的活娃娃,小时候我照顾她,长大后她照顾我。如果可以,我希望多几个这样的娃娃。

嗨!我有娃娃,你有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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