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的改变：越 界

“思在时时处处，行在点点滴滴”，在日常生活中寻找机会，帮助孩子改善刻板思维，学习变通。点击阅读资深家长冯斌教子的真实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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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闻森每天的固定行事历：

放学回家 ➤ 换衣服 ➤ 玩恐龙或电玩 ➤ 做家庭作业 ➤ 吃晚饭 ➤ 自由活动 ➤ 洗澡  ➤ 吃水果 ➤ 自由活动 ➤上床睡觉

闻森天天坚守着这个惯例，从无更改。有时，下午要上钢琴课，他还是按自己的规则，回家要先换上睡衣，即使只过一、二个小时就要外出，依然是先更衣，不嫌麻烦。这在我们看来，是刻板得有些多余，说服了他好几年，才让他慢慢接受了：如果下午有钢琴课，回家可以先不换睡衣。

在过去，这样的行为是十足的刻板，我会想马上去纠正训练他的。但是到后来，我理解了他为什么一回家就要换成睡衣：一方面是柔软的棉衣比那些稍微硬一点的校服让他的皮肤感觉舒服；而另一方面更加重要的是，让他有了回家的感觉。在学校，即使有特教老师的相对保护，对闻森来说，那里实在还是一个让他心神疲惫的世界。而家，对他来说如同一个沙漠绿洲，能让他心情放松。

所以，这么几年来，我没有去强行干涉他这个刻板的生活习惯，如果现实容许的话，他是可以保持他的刻板，保持他的生活习惯的。

然而，我也很清楚，还是需要抓住机会提醒他，使得当现实不容许，或现实和他的刻板习惯两不相容时，他能愿意和接受自己做些让步。机会来了！ 这个星期二，闻森的家庭作业有点多，而且第二天有个自然科学课的考试，所以我让他自己把要考的这一章复习一下。这一章是讲“波”，连看书带答题，花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完成了，这时也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我还以为他像往常一样，总是把最不喜欢的作业先做，一般是数学或作文先做完，再做科学或阅读等等。所以，我一开始以为他作业已经做完，但是，他说还有数学和词汇没做，要赶快做，还说作业不多，想赶在晚饭时间做完。我没有同意，因为不管数学、语文作业有多少，一下子是做不完的。如果他赶着做势必字迹潦草、乱写一通。所以我说：“与其让你匆匆赶作业，回头我不满意再让你订正，化上双倍的时间，不如你能先吃饭，吃完饭后再定下心来做。”其实，我更想做的事是破破他的刻板规定。

当然，像往常一样他不同意，还是想自己突击一下把剩下的作业全完成了，再按照惯例坐下来吃饭。但是，这次碰到了我的坚定否决。两个人交锋了一下，我瞪起了眼，斩钉截铁地决定他必须放弃突击，把桌面收拾好，立即开饭。我则马上端出早已热好的饭菜。

闻森到了这时候，知道自己没有回旋余地了，只好收拾了作业端起了饭碗。他一面拿着叉子和饭菜在打架，一面嘴里嘟嘟嚷嚷地说着“越界了！”我明白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说他不得不在晚饭后继续做作业了，越了“饭前作业饭后自由活动”的界。本来我想让他自己发牢骚，发几下就完了。但是，这天闻森牢骚发个没完，所以，我也就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我说：“我知道你想晚饭前把作业做完，晚饭后可以不用再做。我们一直来基本上都能做到这点。可是，今天可能有点特殊，你得做点变通。生活毕竟和数学不一样，数学可以有确切的答案和程序，生活中常常需要我们灵活变通，我们不可能像做数学一样地生活，是不是？”

正好闻莺和妈妈回来了，我就问妹妹：“如果我们让你每天按照数学一样来生活，比如说让你每天计算食物的热量来决定吃什么吃多少的话，你会愿意吗？”

妹妹直摇头，因为这是她妈妈在动员她深度减肥的最后办法了。

但是闻森不听，反驳说：“但是我们要遵守秩序。秩序，就是生活和数学相交的地方。比如说，让你去把零除以五，你能把零放在除号下面吗？你放在下面，就变成了无穷大了。”

我觉得再这样下去，就成了斗嘴了。

好办法来啦！等吃了饭后，闻森一点不浪费时间，回房间去埋头做作业，也就是三四十分钟他就做完了。我特地没去检查，因为如果一挑出来，肯定又得斗嘴了，我不如放他一马。

闻森可能也想找出他的道理来压住我，他说：“这作业就像洪水，晚饭就像是水坝，而城市就像是晚饭后我的自由活动时间，你怎么能让洪水漫过了水坝，把城市淹了呢？”

我说：“我知道你讲的是几年前特大飓风中新奥尔良被海潮淹没的故事。但那是很特别、很偶然发生的灾难。世界上每年都有很大的洪水，不是每次洪水能把水坝漫过的。事实上，在洪水越来越大的时候，管水坝的人会把大坝的水闸开些口子，让洪水从大坝下面多流些，这样洪水就能得到了控制，也就不会再漫过水坝淹到城里去了。”闻森说，这我不知道。

我接着说：“其实你本来可以在晚饭前完成作业的，但是你今天回家后自己玩的时间太长了，都快半小时了，我催你才动手，而且前面一段时间你还注意力不集中，这样至少浪费了四十分钟，这正好是把数学做完的时间。所以你不想让你的洪水冲过水坝去，那就早做安排。你想保持你的生活习惯，你就得自己学会早早安排。这样吧，我们明天开始，你先休息五分钟， 我再提醒你做作业。到时候，你别跟我磨蹭。”

闻森听后不响，那就表示至少他不反对。第二天，我本来想等等，看闻森会不会主动些，见他没动静才去提醒他。毕竟那是难得的一次让他了解和接受变通的机会，我当时得抓紧，过后还得温习。

（本文完）编后评：

这是冯斌2012年3月份写的文章，当时的闻森还是一名初中生。俗语说“知子莫若父”，对闻森哪些刻板行为需要接纳，什么时候需要改变、怎样的情形下不可强行说服，到哪个点可以及时介入等，每个环节都拿捏到位，这真是“思在时时处处，行在点点滴滴”。

越ASD孩子自我制订的规则之“界”，越自闭症特质带来的刻板之“界”，当然不容易，但绝对不是不可为。冯斌教子的经验之谈，实在宝贵，感谢这位“下功夫”、“见功力”的好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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